章言:柳雄:小天啊,記住,如今這世道,該跋扈就得跋扈。楊天:師父,徒弟記住了。
“學友,”馬學清回到後宅,“你可知這楊天現在勢力膨脹的多厲害?你怎麽敢就這樣得罪他。”
馬學友不願意聽了,“大哥真是小心,區區土棍何足道哉,大哥,你看看這鄉間,那厲害的豪強哪家不是有官身或者功名在身?這楊天白身一個,他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
“你……”馬學清看向在那一言不發的馬雲魁,“爹,你就不能說句話?”
“呵呵,”馬雲魁揮揮手,讓大兒子坐下,慢吞吞的道:“學清,老二沒說錯,你看那柳子堡蔡家,上上代是進士,父輩是舉人,這才有了他家現在的興旺,十幾年前小吳家有個豪強吳滿,手下百八十個廝殺漢,最後還不是因為他就一白身,官家一紙公文,吳滿那些年積累的錢財和田地全被那幾個有功名和官身的豪強瓜分了,爹當初為啥要讓你們讀書,還不是想你們中有誰能考上舉人甚至進士,也好讓咱們馬家發家都不用看別人臉色,生怕被人搶了去,如今紅玉要做蔣家的正妻,到那時,我馬家一定要做濰縣第一豪強!”
馬學清張大嘴看著父親,他實在沒想到父親竟有這麽大野心,搖頭苦笑,“爹,這楊天就在咱們身邊,別看他平時和和氣氣,您沒聽說麽,他跟那個張大牛兩人,可是殺散五十多人,那杜老虎和錢九,咱們以前可不敢招惹,就這樣被他給連根除了啊。”
“不用擔心,”馬雲魁一臉自信的表情,“且由著他發家,等我那好女婿鄉試得中,爹一封書信過去,到時蔣家派人來,這楊天的家財就由我馬家收了。”
“爹,好算計,佩服。”馬學友在旁邊豎起大拇指。
“嘿嘿……”
兩代進士的蔣家,再加上這一代中舉的蔣文石,再努努力,三代進士指日可待,要是這等書香豪門派人來,那楊天真的要破家破財了,馬學清想到這裡,也有點動心,“不過,爹,學風可和楊天是結拜兄弟啊,還有馬叔父和任叔父那邊?”
“到時人都死了,這結拜兄弟有什麽用,”馬雲魁不屑的揮揮衣袖,“至於老馬老任那邊…哼,到時還由得著他們。”
“到時,有蔣家這靠山,馬京和任大同還不得老老實實做咱家的狗,哈哈哈。”說到這,馬學友和父親相顧大笑。
………馬學清搖搖頭,始終覺得這心一直懸著,這還沒怎麽著,面前這父子兩人就開始暢想那美好的將來了,可別樂極生悲啊,馬學清心裡歎了口氣。
倏忽間,到了萬歷四十八年七月十五日,上午午時一刻,有一隊百人左右的隊伍,正排成兩縱隊行進在往濰縣縣城方向的官道上。
“哎吆,這不是幾位爺麽。”韓老三今日輪值,早上出門,聽見家門口那顆老槐樹上有喜鵲叫,心想今日難道有好事?這快到中午了,果然好事來了,南城門又來了他的財神爺了。
“是老三啊,呵呵,今日我帶下面夥計進城逛逛,讓他們見見世面。”不多時,隊伍來到南城門,楊天拋下一塊五錢大小的銀子,就帶著人進了城。
韓老三眉開眼笑的接住銀子,“小的謝過楊爺打賞。”
旁邊同伴拿胳膊捅捅他,小聲道:“老三,你看這些人,手裡可都拿著長矛,咱們要不要跟上面說一聲。”
“你個白癡,你知道剛才那位爺是誰麽?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楊二郎,
他旁邊那位爺看見了沒有,那可是戶房任老爺的獨子,幾位爺說是進城玩就是進城玩,你要是想找死,我不攔著,可別拉上老子啊。” 那同伴驚呼一聲,看看左右,更加小聲道:“那就是兩人殺了五十個匪類的楊二郎?乖乖,看上去挺和氣啊。”
西城杏花巷,各式店鋪鑲嵌其中,其中路西邊一二層建築,上書好運來賭坊,昨日已經批紅掛彩敲鑼打鼓的開業,隻抽水八分,而且前三天一文不抽。
只見賭坊門口,來來往往的賭徒絡繹不絕,門口站著四個堆著笑臉膀大腰圓的漢子。
賭坊一樓是大廳,幾個花枝招展打扮妖豔的女子,在那些大呼小叫的賭客中間,來來回回的任賭客們東摸一把,西掏一把,二樓四個房間空著,隻有最南邊一間有幾人在此喝茶閑聊。
一位是壯班班頭劉楚,是一三十多歲的壯漢,身著衙役服。
一位是一刀疤臉的大漢,身形很是魁梧,卻身著員外服,顯得不倫不類,濰縣西城市井上梁山幫的幫主,人稱豹子頭,姓林單名一個松字。
房間裡還有一位,一身綢緞道袍,白白胖胖,是那戶房老書徐雲堂。
“看這熱鬧景象,老林你這好運來賭坊,超過那金鉤賭坊也就幾日的事。”徐雲堂邊扇著扇子,邊道。
林松一臉不屑,“哼,那楊天的招數不稀奇,不就找了幾個半掩門的娘們嘛。”
“老徐,”壯班班頭劉楚有點擔憂的道:“那楊天可通過馬班頭髮過話,縣城裡不準再開賭坊,咱們這,是不是…”
“劉班頭,注意,是馬副班頭,班頭還是有德在當,”徐雲堂一副成竹在胸的派頭,“徐仁自己不小心,被劉元培抓著把柄,咱們可沒把柄在他們手裡,放心,太尊動不了咱們,馬京發話算什麽,他能管得了咱們?”
徐雲清死了有半月了,鄭元春那邊隻拿了徐仁開刀,其他人看風平浪靜,都慢慢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前幾日,林松找到徐雲堂和劉楚,言明三人合夥開賭坊,徐雲堂沒怎麽考慮就應承下來,劉楚則是因為當日見了一地屍體,有點顧忌楊天,同時他也有點怕馬京借勢生事,畢竟馬京在快班幹了有三十多年,這徐雲清死了,他卻沒怎麽發力,有點奇怪,不過最後還是架不住發財的誘惑,答應合夥。
“那楊天小兒”,林松撣撣員外服,自信的道:“他是沒碰見老子,要是跟我過招,老子兩下就把他打趴下。”
噔噔噔,“幫主,不好了,那楊天帶人砸場子來了。”一個尖嘴猴腮的手下氣喘籲籲的跑上來稟報道。
下面這時傳來繢錙亦サ畝玻性幼磐春羯醭煸鋪枚加械憬粽牛故橇炙桑炊朔艿囊渙孟擄塚昂眯∽櫻兄鄭獻詠袢站腿盟欣次槁兀擼氯セ嶧崴!
三人下了樓一看,林松肺都要氣炸了,只見他這賭坊大廳裡的東西全被砸個稀巴爛,大廳裡除了十幾個倒在地上呻吟呼痛的手下,其他人都在大門口外面。
林松噔噔大步走出大門口,大門口也躺著四個哼哼唧唧的手下,他身前正有三十來個手下手持刀斧棍棒,正在跟對面一群人對峙,還有那些賭客和看熱鬧的,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嘶……林松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對面站著幾排整整齊齊手提丈八長矛身穿短打的年輕人,站得這麽齊整,怕不得有七八十人。
“你們…是什麽人?”心中那股衝天豪氣滅了大半,林松有點緊張的看著站在最前面那幾個高個年輕人。
“呵呵,”中間那年輕人溫聲道:“我是楊天,你就是豹子頭林松?這賭坊是你做主還是別人,要是別人,趕緊叫出來。”
徐雲堂和劉楚在林松身後人縫裡偷偷打量這楊天,聞言齊齊向後縮去。
“……”林松看看左右,咬咬牙,道:“我就是東家,你想怎麽著?”
“林東家,我好像說過,這縣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開賭坊,”說到這裡,楊天緊盯著對方,一字一頓的說道:“林東家這是在打我的臉啊。”
“……打了又怎樣,有本事跟我單挑一場,別仗著人多,要是贏了老子,這賭坊立馬關門。”林松心想不能退,退了以後就沒法在縣城混下去了, 看這小子這麽年輕,激他跟老子單挑,單挑老子這些年可沒怕過誰。
“大哥,我來。”張大牛馬學風同時上前請戰。
“不用,大哥收拾得了。”楊天提刀上前一步,“來吧。”
呼啦啦,梁山幫手下給幫主讓了條路出來,林松手持一根約有一米二左右的哨棒,兩腳腳後跟抬起,來回呈半圓形遊走。
馬學風張大牛一看,放心了,江湖把式。
一塊空地,林松跟楊天相對而立,楊天右手持俞家刀橫形站位,上半身略往前傾,而林松來回半圓形遊走不停,手中哨棒不停來回擺動。
“豹子頭,加油!”圍觀眾人,不知誰喊了句。
恰恰就在這時,林松移到楊天的左手位,雙腳腳尖發力,身子突得前衝,右手哨棒成突刺狀,刺向楊天左胸口。
“好棒法!”圍觀眾人有人喝了聲彩。
喝彩聲的同時,楊天雙腳蹬地,猛地發力,身體往右側略微前衝兩步,同時手中俞家刀略微後擺加前擺,衝力到了,俞家刀舉半高,左手加上去,雙手發力,看準目標右手腕,猛地揮刀砍下,哢擦!一聲,只見一隻握著哨棒的右手擦過楊天左臉頰。
“啊啊啊啊啊!”
林松前衝幾步,到了楊天身後,這才發出淒厲的叫聲,左手捧著右手斷腕處,噴出的鮮血怎麽也止不住。
嗆!一把刀抵在他下巴處,頭頂傳來一道平和的聲音,“給你半個時辰,這座樓換東家。”
林松恐懼的感受著脖頸間的涼氣,“…是…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