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能再衝了！”
“是啊！王爺，再打便要中了狗蠻子的詭計了！”
漢軍正黃旗固山額真石廷柱與正紅旗固山額真王世選，在和碩肅親王豪格左右苦苦相勸。
這位大清國的王爺就像是輸紅了眼的賭徒，還急於翻本，完全不顧眼下戰場上的情況，就想要一意孤行。
阜成門是四座城門裡距離蠻明皇城最近的一座城門，也是豪格負責督戰的地方，豪格便將此地作為自己破城立功的突破口。
為了能夠一戰而定，他的正藍旗調出兩個甲喇，又命石廷柱和王世選的漢軍兩旗各調出相同的兵力。
總計六個甲喇，實際投入兵力超過八千之眾，全部都是披甲兵，為了吸引城頭火力，帶來的包衣也須上陣衝鋒。
在此之前，豪格還是比較有耐心地等著包衣阿哈們用裝滿泥土的麻袋將土坑和護城河填平。
盡管實現有限，只能填平幾條進攻通道而已，但在豪格看來，這已經足夠用了，狗蠻子的人頭隻待大清天兵去取而已。
蠻明狗太子又能練出屁的精兵，無非是有個欺世盜名的噱頭而已，真有如此本事，早就打出來了。
數萬狗蠻子龜縮在城裡惶惶不可終日，前番還派馮銓來欺詐皇阿瑪，真是罪無可恕，等逮到狗太子，定然要將其凌遲方可泄憤。
參戰的正藍旗與漢軍兩旗的披甲兵想的幾乎跟豪格一樣，京城守軍沒經歷過戰事洗禮，戰力遠遜於遼西明軍。
若是將無鬥志，兵無戰心，在近萬大清天兵的猛攻之下，必然會直接崩潰，放棄城頭，四散而逃。
不湊巧的是，第三旅的旅長倪寵恰好在阜成門督戰，毫不拖泥帶水，便將來犯之敵的美夢擊得粉碎。
倪寵不同於陳國威的誘敵深入戰術，命令所部炮擊企圖填平護城河與土坑的包衣，讓清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盡管這些包衣並不值多少錢，倪寵也要先給前來攻城的狗韃子一個下馬威，京城不濟南，想打下來可沒那麽容易。
死傷了兩千多包衣之後，才勉強鋪好了三條路，早已迫不及待的豪格便命令三家兵馬分三路直取城頭。
衝鋒的場面異常壯觀，在上百輛各型車輛與火炮的掩護下，八千多披甲兵頂著城頭襲來的紛繁炮火像海浪一般拍向阜成門一帶。
既然狗韃子跟自己玩真的，倪寵也就不會對他們客氣了，下令新式銅炮、佛郎機、迫擊炮按照各自射程開火射擊。
他的防區雖然寬度很大，但並不意味著單位長度上的火力很弱，反而在裝備大量高射速的火炮之後，火力比以往要提升一大截。
在守軍炮火的瘋狂阻擊下，沒等衝到護城河邊，清軍便損失近七八百披甲兵，包衣更是死傷無數。
為了皇上，為了大清，為了白花花的女人和銀子，他們也得繼續往前衝！
除了皇上獎勵的五個前程及萬兩銀子的好處之外，王爺可是說了，只要能夠在今日破城，每人賞一百兩銀子和一個女人！
沒甚子比這對眾人更有吸引力的了，衝鋒陷陣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這兩樣物件，一個個聽了都亢奮不已！
由於正藍旗與漢軍兩旗都沒參加老鐵山之役，完全沒有任何損失，此時士氣高漲，在懸賞的誘惑下，打得極其賣力。
披甲兵們全都悍不畏死，在明軍炮火的猛烈打擊下，仍然選擇前仆後繼，推進速度極快，隻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已經通過護城河，殺到了城根底下。
然而讓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裡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就在披甲兵們滿懷期望地把雲梯搭在女牆上，準備往上攀爬，進而破城之時。
成百上千的油桶被守軍從城頭上扔了下來，伴隨著炸藥包和手榴彈，一並向披甲兵的頭頂招呼過去。
轉瞬之間，爆炸便伴隨著大火縈繞在他們周圍，凡是渡過護城河之人都得到了“如此優厚”的待遇。
棉甲可以防箭、防刀、防鳥銃，唯獨不能防禦油火的攻擊，特別是守軍此番使用了大量的火油，對於披甲兵門就是防不勝防的飛來橫禍。
一旦甲衣被火油點燃，又不能快速脫下，等待披甲兵們的結果便是讓油火燃遍全身，有的張牙舞爪，有的滿地亂滾，有的嘶嚎不已。
由於扔下來的油桶實在太多，裂開之後，地面上全都鋪滿了黑色液體，一時半會都難以滲入地下，被點燃之後便是難以逃脫的高溫火海。
隸屬於正藍旗的八旗大兵本事再大，也招架不住守軍的火攻之計，眼睜睜地看著周遭的每個人都變成了一團可以嚎叫的篝火。
不少人都本能地跑向還沒被填平的護城河，在此時，這條河便是眾人的救命河！
然而守軍並不會因為狗韃子跳進護城河就放過他們，直接便用佛郎機猛轟護城河。
炮兵並不需要特意瞄準，因為已經事先畫好了射角標志，只要將炮口調整到位，便可以命中既定區域。
在短短幾分鍾之內，被轟得都快面目全非的披甲兵的死屍便鋪滿了河面，鮮血將河水染成了紅色。
即便僥幸沒有被殃及之人，也在手榴彈的招呼下痛不欲生，在近戰的時候，這玩意比銃彈與箭矢都要致命。
京城四周都建有諸多馬面，具備強大的側向射擊能力，可以極大的減輕城牆收到攻擊時的壓力。
在守軍裝備了手榴彈與炸藥包之後，這種工事的優點便被發揚光大了，從側後方扔下來的上千顆手榴彈堪比滅頂之災。
某太子與周遇吉曾經用一支部隊做過相關演練，最短三分鍾，最長五分鍾，守軍的火力便會達到峰值狀態。
就是在點燃地面上的石油外加瘋狂投彈的那一刻，下面別說是狗韃子，就算跑過來一群老虎，都得被連炸帶燒，收拾得乾乾淨淨。
即便給狗韃子五分鍾時間，他們從衝過來，到迅速撤退，也不大可能全身而退，跑回去一般人都算是運氣上佳。
某太子的要求是每丈寬的防禦距離，每分鍾擊斃一名狗韃子，很顯然今天倪寵為了報答太子爺的救命之恩，讓所部人馬超額完成了任務。
每秒鍾都有狗韃子被炸死或者燒死，此番也不用藏著掖著，城頭火力起開，就讓衝過來的狗韃子領教一番大明王師的厲害。
有的牛錄章京知道自己寸功未立，絕望地看著下屬多半都葬身於火海，想到回去也要被肅親王嚴懲，為了不連累家人，直接選擇了抹脖子自殺。
大夥知道肅親王的脾氣，也明白之前重金懸賞的意思，更清楚空手而歸的下場，不少校尉都自行了斷了生命。
對很多正藍旗的八旗官兵來說，只有往前衝這一條路，一旦死都衝不過去，也不能後退，後退的結果比戰歿還悲慘。
兩旗漢軍也遭遇了類似煉獄的情況，但他們比正藍旗的八旗兵要靈活一些，在這種情況下，打不過就撤也沒啥丟臉的。
再耽擱下去的話，那就一個人都別想跑回去了，全都得在阜成門一帶被對面的狗蠻子給一鍋燴了。
沒等狗蠻子被大清天兵打崩，己方便在火海與爆炸之下驟然崩潰了，這是清軍上下萬萬沒想到的事情。
往回跑也不會安生，跟往前衝的時候一樣，從城根到一裡地的距離，全程都有守軍的火器伺候。
八千多披甲兵的集群衝鋒，在兩刻鍾之後，只有三千出頭活著跑回來，其余全都在城下被守軍打得死不瞑目。
看到只有約三個牛錄的正藍旗大兵跑回來，豪格氣得差點當場昏厥過去，更是要命令所部卷土重來。
他自打征戰沙場以來，就從未遭受過如此重大的損失，等於被對面的狗蠻子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只要能攻佔城頭，即便損失整個正藍旗的兵馬也在所不惜！
但石廷柱與王世選並不這麽認為，之前的交手已經說明問題了。
守軍防范嚴密，戰力極高，加之有大量火油與火器的幫助，若想讓旗兵登城，難度極大。
不論是八旗還是漢軍，都承受不起如此大的損失，更別說在短時間之內了。
打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打沒了五千兵馬，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幸好是大阿哥所為，換第二個人，便要被嚴懲以儆效尤了。
等慢慢冷靜下來之後，豪格也沒了之前的囂張模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腦子裡就一個念頭:自己損失了一個半甲喇的八旗精兵，甚子戰果都沒撈到……
破城?
就狗蠻子這防禦力度，像是能破城的樣子麽?
所部人馬衝過去，一下子便被燒個精光，自己輸得都快脫褲子了。
這仗打得不但丟人，而且窩囊！
豪格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上火。
遠距離與守軍對射，還沒這個條件，之前紅衣大炮損失過大，不得不珍惜使用。
就適才掩護大軍衝鋒，漢軍的炮隊便被狗蠻子用大炮打沒了數十門火炮。
沒有火炮支援，還防不住人家用火油來燒自己，這仗還怎個打?
豪格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對策，又不想問那倆人，只能望著城頭生悶氣。
“王爺，莫不如像前番攻松山，挖掘地洞?”
石廷柱可不想繼續損兵折將了，這麽打下去的話，他的人馬用不了五天便會耗光。
“……且容本王三思！”
豪格也意識到硬打不是辦法，但若是進攻其他城門的人馬得手，自己再下令挖掘地洞便要被恥笑了。
王世選倒是覺得此計可行，只要能讓大清天兵進城，不管是從上面，還是從下面，都算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己部損失不小，便是因為守軍頑強抵抗，想必其他各部人馬的進攻也不會太過輕松，沒被燒到便是萬幸了。
通過是役讓肅親王冷靜一下也好，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光吃虧，不長記性，那就是真傻了。
“皇兄，仙法毫無端倪……”
回後邸的路上，小肥宅還對仙法頗有微詞。
在他看來，沒有大祥瑞，也沒有大盛景，算甚子仙法嘛！
乘興而來，掃興而歸。
失望！
大大滴失望！
“斃萬千敵人於無形，此為仙法。斃萬千敵人於火海，那叫炮擊！仙法乃是玄學，奧妙蘊含乾坤之中！”
將天花作為仙法，也就某太子乾得出這種事。
不過誰讓周邊都是一群無知的二貨呢，不騙白不騙。
“嘖嘖！深奧難懂！”
小肥宅覺得有生之年，還是牛肉拉麵更符合自己的胃口。
至於仙法甚子的，還是讓皇兄去琢磨吧！
“你這年紀無需懂得，往後自會了然！”
我大明玄學真要被你這小肥宅搞懂的，那還玄個芝麻呀！
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吃、睡、玩，此為“童年神聖三位一體”也！
聖駕也沒有直接回後邸，而是順路在報館稍作停留，目的就是讓鞏永固馬上那排人手緊急印刷關於接種牛痘的特刊。
刊載內容解釋起來便是此舉為某太子宅心仁厚，讓廣大京城百姓均沾天花仙氣，決計不可錯過……
已經得過天花之人，體內便已經有了仙氣，無需二次冒險得到了。
反正得過天花且苟活下來的人就有了免疫力，即便故意前來接種牛痘也無妨。
天花便是天劫，渡過天劫，才會得到仙氣，這是相輔相成的事情。
仙氣何等高貴，不付出巨大代價，怎會輕易得到?
被某太子這麽一解釋，連鞏永固和方以智都信以為真了……
等辮子撤兵之後，再擇時將真相告訴百姓們也不遲。
就算有人猜出是預防天花的藥物，也猜不出接種的是牛痘。
這時代從牛身上能得到預防人類天花病毒的玩意， 無疑是白日做夢，定會被人認為是智障，除非吳院長親自解釋並登報刊載。
吳有性帶著一群醫師在城根底下忙得不亦樂乎，通過震天動地額喊殺聲與連綿不斷的炮火聲便明白清軍已經發動進攻了，此時守軍壓力極大。
他和一眾同僚只能有條不紊地先給官兵們與壯丁接種，現在城頭人手緊缺，這也無需隔離了。
在消毒、接種、包扎一條龍服務之後，做好記錄和記號，便可讓病人直接登城作戰了。
由於傳染性極低，創口還很小，並不耽誤重體力工作和劇烈運動，這也是某太子放心拖到最後一刻才接種的主要原因。
己方將士得到仙氣護體，城外的狗韃子又被仙法所創，守軍自然士氣大振，擊退來犯之敵便不在話下了。
這原理跟曹丞相的望梅止渴是一個道理，只不過某太子稍加升級了一下，而且只要運氣上佳，仙法的確可以重創辮子。
那些被特種彈頭打傷的辮子，以為這是普通傷口，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次你們將要得的病是極其高大上的，連皇太雞都無力防范！
只要命中目標，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另外一半就是某太子過護城河時沒被淹死，合起來便是大獲成功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時間好了，時間可以讓那一千多辮子傷兵像種子一樣慢慢發芽……
等到他們身上“花朵盛開”的之際，便是大明王師勝利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