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也算是盡力了,再努力的話,豫親王僅存的這但兵力就都得賠進去了,回去之後還不如知道如何向豫親王交代呢。
“再不撤就都完了!”
光是這兩位還不足以讓阿山下令後撤,心急火燎的正白旗甲喇額真譚拜見到阿山居然還早猶豫,立刻催促起來。
阿山望著前方幾乎鋪滿山脊的屍體與傷兵,又用千裡鏡看了看南線進兵拖遝的一路人馬,直恨得咬牙切齒。
說是配合作戰,結果呢?
仗打成如此模樣,由誰來擔責?
該死的天佑軍,這時候還耍甚子心眼?
阿山本指望由南線清軍來吸引蠻子的火力,沒想到對方卻貌似故意如此遲緩進兵,最後弄巧成拙,北線的己部成了活靶子。
等見到豫親王,非得將全部責任歸咎在這支廢柴部曲身上,若不是他們,事先做好的計策這會兒已經成功了。
“……撤!”
六千清軍死都沒衝出一條血路,被打死打傷超過三千人之多,在蒙受了巨大傷亡代價之後,阿山這才迫不得已下令撤退。
因為再打下去的話,由他所指揮的這路人馬就要全軍覆沒了,連收兵撤退的可能都沒有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在這。
手下聽到撤退命令,如遇大赦一般,毫發無損的立刻撒腿就跑。
這會兒沒湊過來一起撤的,要麽是先死了,要麽是先溜了。
一群殘兵敗將攙扶著受傷的同伴,急急忙忙地向起點撤退。
這群狗韃子還想把傷韃子帶走?
做夢去吧!
羅三見狀旋即命令:“命令一二三連分階段開火,在一連炮彈落地爆炸之後,二連再行發炮,三連如此這般行事!總計射擊兩次!”
“是!”
你們走到哪,老子就炸到哪!
讓你們這群狗韃子來個“腳踩風火輪”!
你們不是覺得自己天下無敵麽?
那老子就送你們一程好了!
保證讓你們終生難忘!
羅三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讓狗韃子連一個傷兵都帶不走!
這些傷兵也是所部的斬獲,豈能讓狗韃子帶回營去救治?
既然來了,那就別想再走了!
生於此!
長於此!
乾脆死於此!
豈不美哉?快哉?舒坦哉?
陣地上的倭軍官兵這次沒有主動出擊,而是靜靜地看著這場還沒有結束的爆炸盛宴。
他們也知道這是明軍炮手所為,在沒協調好之前,只能按兵不動,否則就要被誤傷了。
這種遍地火球式的攻擊,光是遠遠的觀瞧就能讓人不寒而栗,真要是被炸翻在地,只怕就要生不如死了。
等敵軍後撤完畢,倭軍上下還打算重操舊業,上去“收莊稼”,起碼能再撈回來千八百的戰果。
一個價值二百兩銀子!
一千個就價值二十萬兩之巨!
而且死活不論!
這一條山脊上,被打死打傷的敵兵少說也有五六千之多。
折合不下一百萬兩銀子!
等於給山脊披上了一層白銀做的外衣!
倭軍的目標就是將這層外衣剝下來,然後揣進自己口袋裡。
“嗵嗵嗵……”
“快逃!”
“炮擊啦!”
八旗兵是非常富有戰鬥經驗的,聽到從遠方傳來連串的悶響聲,就立刻意識到大勢不妙,適才就是先聽到了那種動靜,緊接著己方就被炸得暈頭轉向了。
這下他們奉命後撤,可是不能再被狗蠻子的銃彈給炸到了。一群人聽到同伴們的提醒,便忘乎所以地瘋狂跑路,連傷兵都被暫時舍棄掉了。
“等等……”
“救我……”
手臂受傷的還能自行跑路,
下半身成了殘廢的,那就完全跑不快了,在即將遭到炮擊的情況下,指望用呼喊的方式來打動同伴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多八旗兵還不想立刻去死,覺得自己還具有一定的搶救價值,便在地上緩緩的爬行,寄希望能逃離爆炸產生的火海。
但他們並不了解榴彈的強大威力,爆炸半徑兩丈之內的活物,在密集的彈雨攻擊下,不死也會殘廢,哪怕身披兩三層甲衣,也很難做到毫發無損。
這些傷兵本來就行動不便,動作不像健全人,在遭到炮擊的時候更無法實施規避措施,大部分人就是留在原地白白挨炸,僅此而已。
太子爺曾經當眾教導過炮兵營的官兵,對敵人憐憫就是對自己殘忍,想想那些被殘害的大明百姓,狗韃子憐憫過他們麽?
若是沒有,那全營官兵也無需對狗韃子作出任何程度的憐憫之情,因為既無意義,也無必要!
所以血債要用血來還,更何況被轟殺的並不是女人和孩子,而是正二八經的八旗兵,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包括羅三在內的明軍官兵就在數百步開外看著化為一片火海的目標區域,不時還有人興奮地拍手叫好。
將近七成左右的清軍傷兵來不及撤退,就被轉瞬而至的炮火所吞噬掉了,這下輕傷變重傷,重傷的就可以死不瞑目了。
在兩輪炮擊之後,山脊上還能站著的清兵,目測已然不足兩千人了,余下的都被鐵珠撂倒在地了。
“營長!咱還繼續打麽?”
“算了!炮彈不多了!”
十次齊射就打出去一千四百四十枚炮彈,這次總供才帶來一千八百枚,也就是說,算上一堆煙霧彈,全營僅存三百多枚炮彈。
怪不得太子爺說此行只能來一個迫擊炮營,原來這種火器的確對輜重供給的壓力巨大,人若是來得多了,根本就是有炮無彈。
明天怎麽辦?
羅三還沒想好。
不過今日算是立下大功一件!
漫山死的都是狗韃子,足可以為太子爺爭口氣了!
“衝啊!”
倭軍非常會選擇時機,聽到明軍已經停止炮擊的消息後,立刻再次全線出擊,說的不好聽就是“搶屍”。
為了防止有人詐死,趁倭軍官兵不備好發動偷襲,在“搶屍”之前,長槍足輕都會對目標補上一槍,這樣才能放心處理。
貌似已經死掉的會被不一槍,還在掙扎的敵兵,會被補到死為止,總之自己不能被一群將死之狗給咬到。
獵物多半都身披甲衣,加上自身重量非常之沉,通常需要兩人拖拽才能運輸到目的地,除了負責追擊的武士之外,長槍足輕幾乎全部出動。
最後連鐵炮足輕,甚至部分明軍也加入了“搶屍大軍”的行列,畢竟這種發大財的事情,誰都不願意袖手旁觀。
自己能分到多少,誰也不清楚,不過先把價值連城的狗韃子拖回本陣再說,好不容易打死的,決計不能白白浪費掉。
“爾等遲滯不前,觀望怯戰,該當何罪???”
正白旗昂邦章京阿山並沒有下令炮擊殺出陣地的“明軍”,這會兒他忙著對何洛會以及天佑軍的將領們發難呢。
“奴才無能!”
何洛會是鑲白旗牛錄章京,還有一個職務,便是巴牙喇甲喇章京,手下都是精銳的巴牙喇,這種九死一生的戰鬥,豈能葬送掉巴牙喇?
天佑軍明顯是不想再打了,想讓他的巴牙喇啦上前衝殺,何洛會才不會上這個當呢,便跟著敗兵一起撤了下來。
“末將無能!”
曹得賢、賈世魁、常國芳三人也跟著請罪,他們天佑軍算是拚盡全力了,再拚就要全軍覆沒了。
連何洛會手下的巴牙喇都不衝,憑甚子讓他們衝?
北線聚集了數千八旗兵,結果呢?
還不是吃了狗蠻子的閉門羹!
三位漢將打心裡看不起阿山。
若論損兵折將的能力,這位昂邦章京堪稱一絕!
連你都打不下來的地界,還指望我們能打下來?
你難道長了個豬腦子麽?
三將默默地把阿山的所有親人都問候了一遍……
這次戰敗結果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向豫親王與睿親王稟明實情,這就意味著之前的戰損情況都要匯報上去,每個牛錄的編制都是有數的,絕對無法隱瞞。
在清點之後,鑲白旗出兵兩個甲喇又一個牛錄,投入作戰的總兵力約三千一百余人,眼下就剩下不足九百人,已經創下了有史以來的戰損記錄。
正白旗與正紅旗的各一個甲喇也沒好到哪去,這會兒加起來的兵力也只有千人而已,等於打光了六七成的士兵。
如何向各自的主子爺交代?
正白旗昂邦章京阿山與正紅旗甲喇章京噶達渾都在發愁,畢竟任何主子聽到如此巨大的戰損報告,都會勃然大怒。
最要命的是,多鐸趁著早上天氣不熱,已經抵達了前線,準備視察被王師攻佔的山頭,這讓諸將都感覺後背發涼。
“圖爾格!戰事如何啊?”
見到諸將面色肅穆,又略顯一絲尷尬與緊張,多鐸就預感到情況有些不妙,不過在得到確切戰報之前,還是顯得非常的平和。
阿山隸屬於正白旗,自然是二哥多爾袞的奴才,多鐸便先問了鑲白旗固山額真圖爾格,這才是自己的奴才。
“啟稟主子,王師未能攻克蠻子盤踞的山頭,奴才無能,還請主子責罰!”
圖爾格也不敢謊報軍情,只能主動請罪,反正情況都已經這樣了,索性豁出去了,主子是打是罵都行。
“……損兵幾何?”
多鐸的面色立刻凝重下來,沉聲問道,失敗不要緊,只要將寶貴的旗兵大部分撤下來便可。
二哥此前也提醒過自己,這股狗蠻子非同一般,當真要小心應對,若是打不過的話,那就先耗著吧。
“……僅剩……九百!”
圖爾格報完數字,便將自己的腦門重重的磕在地上,不敢抬頭了。
“啪~!”
多鐸也不再追問是否屬實了,一鞭子就抽到了圖爾格的腦袋上。
“九百!好個九百!本王之前如何與你說的?均被拋到腦後了?”
“啪~!啪~!”
多鐸都快恨死這個自以為是的狗奴才了,氣得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了,抬手又是兩鞭子。
本來就跟他特意叮囑多,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耗。
相信這個狗奴才,居然就得到了如此結果!
兩個滿編的甲喇旗兵,最後打剩了不到三個牛錄。
怒火攻心的多鐸都感到一陣的胸悶與心塞,捂著胸口良久都沒再言語一聲。
“啟稟主子,奴才有話要說!”
鑲白旗甲喇額真車克跪在地上,血從創口裡流出來,也只能咬牙忍著,不過還是要報告一個特殊情況。
“一群混帳!損兵折將!還有何種理由推托罪責?”
多鐸正在氣頭上,本不想再聽這些蠢材的借口了,不過鑒於車克之前也算是個得力的奴才,勉強讓他說話。
“啟稟主子,奴才與圖爾格一樣,適才都以為狗蠻子被殺敗了,可以乘勝追擊了,沒想到在進山之後,狗蠻子使用了一種奴才從未見過的火器,威力不下此前爆炸棒槌的二十倍之高,此為一款爆炸式包裹,落地便會爆炸,方圓兩丈之兵都會炸翻在地,口鼻流血,蠻子一次便可向王師發射兩三百個包裹,王師上下防不勝防,中了狗蠻子的詭計,才遭此大敗!”
在往回逃的路上,車克想了一堆理由,細細數來,也就這個理由最為貼切,主子是沒見過這種物件,或許可以搪賽過去。
“……哦?爾等都見過?”
多鐸收起鞭子,厲聲詢問起這件事,爆炸式棒槌就夠嚇人的了,沒想到又冒出來一個爆炸式包裹,這物件得多大啊?
“啟稟主子,奴才見過!”
“啟稟主子,奴才見過!”
“啟稟主子,鄂碩便是死於此物之手!”
諸將紛紛表示見過此物,這可不是特意附和車克,是確有此事,而且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鄂碩便是被炸得當場喪命,他的上司昂邦章京阿山是親眼見證過的。
“……鄂碩戰歿了?”
多鐸知道鄂碩是二哥手下的一員悍將,否則也不會被用來統領正白旗巴牙喇了,那可是八旗裡面數得著的精銳,多鐸聞言自然是大吃一驚。
“啟稟主子,奴才不敢扯謊!”
吃了敗仗不說,還折了鄂碩,阿山隻得硬著頭皮向多鐸承認此事,倒霉事都趕到一起了,這下躲都躲不過去了。
“你部折損幾何?”
多鐸為了求得心理安慰,隻好向阿山打聽一下正白旗損失的情況,若是雙方相差不多的話,那多少還會感覺好受一些。
“啟稟主子,奴才所部折損兵力不下六成!”
跟多鐸匯報就跟向跟多爾袞匯報一樣,這倆是親兄弟,只不過分統兩旗人馬而已,阿山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居然如此之大?”
多鐸不明白怎麽就能吃了這麽一個大敗仗,那可是四個甲喇的旗兵,難道是在平地上打仗打多了,換成山上就不會打了?
“啟稟主子,王師在攻山時,狗蠻子便不停地將爆炸式包裹投射過來,總數不下一兩千個,奴才所部全然無力招架……”
既然車克將這個理由說出來,阿山的腦子很好使,便選擇接著往下說了。
爆炸式棒槌已經成了己方極為忌憚的武器,那爆炸式包裹也有重視的必要。
“收兵後撤!”
多鐸決定不打了,再打下去,連他最後這點老本都要輸光了。
代善願意用他的兩紅旗繼續打,那就讓他陪狗蠻子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