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可凡也是無語了,遇到董水平這種你打他左臉一耳光他還把右臉湊過來讓你扇的人你能拿他怎麽辦呢?只能冷冷地道:“怎麽?董院長覺得我只是在說笑話嗎?……”
董水平的冷汗就下來了,到現在他還沒搞懂段可凡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這麽年輕卻總散發出如此懾人的氣勢呢,不過這顯然不是現在的他要考慮的,他現在首先要考慮的還是如何平息段可凡的怒火,讓自己將功贖罪,連忙道:“不,不,我知道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您看我的表現……”
說著就對一旁被這神轉折搞得目瞪口呆的醫生和護士們吼道:“還不趕緊把這位老先生送手術室急救!讓肝膽科劉主任親自主刀,用最好的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把這位老先生搶救過來,否則我扣你們獎金!……”
醫生護士們被董水平吼得好一陣雞飛狗跳,趕緊把王才厚送到手術室搶救去了,段可凡他們自然也跟著到了手術室外等候,董水平跑前跑後地做著安排,累出了一身毛汗,看著手術室門外的“正在手術中”的led燈亮起,他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走到段可凡身邊賠笑道:“老先生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您還滿意嗎?能不能請您在戴縣長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看著董水平這樣盡心盡力地跑前跑後,段可凡倒不好再對他冷言冷語了,歎了一口氣道:“董院長,其實我滿不滿意並不重要,戴縣長那裡也不需要我去美言,你是人民醫院的院長,首先得讓人民滿意才行,我覺得你如果能用剛才的態度去對待每一個患者,人民一定會滿意,人民滿意了,你這個院長自然就當得安穩了……”
董水平聽得暗暗撇嘴,心說我要是用剛才的態度去對待每一個患者,那我這個院長當著還有什麽意思啊?成天給人當孫子,你以為我有癮啊?當然這些想法他肯定不敢說出來,連聲道:“您說得對,說得對,對了聽您說話的口音好像不是我們古城本地人吧?……”
段可凡知道董水平這又是在摸自己的底了,要是自己一點口風都不透,只怕董水平今晚要睡不著覺了,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不是古城本地人,我叫段可凡,今年剛從江南大學畢業,現在在古城縣大檔鎮榕樹村當村支書……”
董水平目瞪口呆地望著段可凡,哪有這麽年輕的村支書啊?不過這樣倒是解釋得通了,能夠這麽年輕就當上村支書,多半是在省城有相當強大的背景下來鍍金的,也就怪不得連戴縣長都對他的事這麽上心了。
自以為猜到真相的董水平表現得更加殷勤了,點頭哈腰道:“段支書,您一定還沒有吃飯吧,手術一時半會肯定結束不了,要不我請您到醫院旁邊的飯店吃個便飯?……”
段可凡現在哪有心情吃飯,擺擺手道:“我不餓,董院長你去忙你的吧,不必一直在這裡陪著……”
董水平眼珠轉了轉,也沒有再勉強,匆匆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裡提著幾個飯盒,殷勤道:“段支書,這是我讓食堂剛做的,還熱乎呢,您先墊墊肚子……”
段可凡也就不好再拒絕了,再說陳冬兒和小草到現在也還沒吃飯呢,就向董水平道了聲謝,招呼陳冬兒和小草過來吃飯,三人都沒什麽胃口,匆匆扒了幾口充了下饑就又放下了。
手術室外“正在手術中”的led燈卻一直亮著,段可凡的心又提起來了,正常手術一般有兩三個小時就結束了,現在王才厚推進手術室都有四五個小時還沒出來,可見手術不是很順利,他又不好把緊張情緒表現出來,他一緊張,陳冬兒和小草肯定就更慌神了。
段可凡想了想,拿出手機走到走廊盡頭給村部打了個電話,向賴長順問了一下村裡的情況,然後讓賴長順安排劉小山把他的錢包送過來,雖然戴縣長打了招呼,但錢還是要交的。
一直等到傍晚,手術還沒有結束,已經下班了董水平也沒有回家一直在旁邊陪著,這時候也有些坐不住了,對焦急地來回踱步的段可凡強笑道:“段支書,您別著急,這種大型手術是比較費時的,我先進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再來向您匯報……”
手術正在進行時肯定是不能進人的,不過董水平這個院長當然是例外,他換了消毒服進去了,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外“正在手術中”的led燈終於熄了,董水平一臉嚴肅地出來了,段可凡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迎上去,急切地問道:“董院長,情況怎麽樣?……”
董水平猶豫了一下,壓低嗓門道:“手術還算順利,已經把發現的腫瘤切除了,老先生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等麻藥效力一過就能醒過來,不過他的肝癌已經到了晚期,腫瘤已經擴散了,我們很難保證不會複發,一旦複發的話……”
段可凡一聽更急了, 一把抓住董水平的手追問道:“一旦複發的話會怎麽樣?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董水平一臉為難地道:“一旦複發的話就很難再控制了,而且老先生年事已高,也不可能再接受手術了,常規的化療手段對他這種年紀的人也不太適用,我建議你們轉院,到省城的大醫院去,他們的技術力量比我們強很多,或許能有辦法,不過我建議你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段可凡一聽略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一點希望沒有就好辦,至於轉院倒是不急於一時,等王才厚蘇醒了看看情況再說。
王才厚在第二天終於蘇醒了,不過蘇醒後的他發現自己躺在人民醫院的特護病房裡就異常惶恐,一個勁地打聽在這裡住一天得花多少錢,這讓段可凡非常難受,這些淳樸的老百姓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卻總擔心錢的問題,這是多麽可悲的現實啊,這也讓他深深感到自己這個村支書任重道遠,也堅定了他要幫王才厚轉院的決心,如果連讓老百姓看得起病這樣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他這個村支書當得還有什麽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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