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段可凡介紹完,戴煜力就用手指了點了點他,轉頭對身後眾人沉聲道:“小段到榕樹村擔任村官還不到一年時間,但是對榕樹村的情況卻比一個多年的村支書更了解,這說明什麽問題呢?”
說到這裡戴煜力突然加重了語氣,用力一揮手道:“說明小段心裡裝著老百姓,才會這麽不遺余力地想著帶領老百姓致富,經常有同志跟我訴苦,說農村工作不好搞啊,底子薄,困難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我說,只要能像小段一樣,心裡時刻裝著老百姓,想老百姓之所想,急老百姓之所急,還怕搞不好工作嗎?”
“我到古城縣以後就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要走遍我們縣的每一個村,每個月最少走三到四個行政村,爭取在一年內走完,如果不能真實了解農村基層的情況,不能掌握老百姓的真實想法,那麽我們所做決策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不可能得到老百姓的擁護,也不可能取得真正的效果!志勇同志,文明同志,你們是大檔鎮的書記、鎮長,我想請問你們,這榕樹村你們一共來過幾次?榕樹村的群眾你們認識幾個?能不能叫出他們的名字?”
戴煜力的語氣雖然不是很嚴厲,但是他的話語卻讓曹志勇、劉文明等人聽得一個個冷汗直流,好在戴煜力也只是點到即止,並沒有深究下去,畢竟他也才上任不久,在古城縣還沒有什麽根基,對下面的幹部打壓太過的話也容易引起反彈,適當敲打一下,讓下面的幹部不敢對他敷衍了事、陽奉陰違就算達到他要的效果了。
所以敲打了幾句,戴煜力就揮揮手道:“走,我們去村民家裡看看去”,王大奎剛才在戴縣長面前出了醜,一心想著要將功補過,趕緊殷勤地跑到前面帶路,一邊還不忘點頭哈腰地提醒道:“戴縣長,您小心一點,咱們村這石板路有點滑”
他只顧提醒戴煜力了,自己卻忘記看腳下,結果一腳踏空,身子一歪,來了個葫蘆滾地,摔了個結結實實,啃了滿嘴泥,額頭也磕破了皮,出了血,那模樣要多挫有多挫,戴煜力他們礙於身份不好笑出聲,跟在後面的劉小山他們卻沒那麽多顧慮,原本他們還有些畏懼王大奎的淫威,但自打加入了段可凡的合作社以後對王大奎的畏懼也淡了許多,現在看到平日裡在他們面前不可一世的王大奎這副挫樣,心裡都是說不出地解氣,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戴煜力看著這滑稽的一幕也是又好氣又好笑,王大奎這哪裡像個德高望重的村支書,簡直就是個小醜嘛,就皺了皺眉頭擺擺手道:“王支書還是趕緊去包扎一下傷口,換身衣服,就不用陪著我們了,反正小段也了解情況,有他給我們帶路就行了”
曹志勇也被不爭氣的王大奎氣得夠嗆,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揮揮手示意王連生趕緊把王大奎扶走,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了,王大奎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任由王連生扶著他在劉小山他們的哄笑聲中狼狽不堪地離開了。
王大奎一走,段可凡就徹底成為主導了,他自然不會粉飾太平,帶戴煜力他們去走訪的都是榕樹村最貧窮的幾戶人家,看著村民住的四處漏風的房子,還有屋裡擺的用來接雨水的壇壇罐罐,戴煜力震驚了,抖著手指著那些壇壇罐罐地激動道:“同志們啊,你們覺得這樣的房子能住人嗎?我們國家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了,還有老百姓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這是我們所有政府幹部的恥辱!是我們失職啊!”
段可凡趕緊插話介紹說榕樹村已經申請了古建築保護,省裡撥了一百萬的保護資金,省文物局指派的施工隊很快就要進場了,這樣的情況很快會得到改善,村民們再也不用住在漏雨的屋子裡了,戴煜力這才面色稍霽,連聲稱好道:“好,好,你這個事做得好,既保護了我們的古建築,又改善了老百姓的居住條件,一舉兩得嘛”
而聽說明朝建文皇帝居然也曾在榕樹村待過,戴煜力的興趣就更濃了,思維敏銳的他馬上意識到這對榕樹村是個好機會,當即就讓段可凡帶他到山上那兩座石堡去看了,撫摸著石堡上的大青石,戴煜力興致頗高地連連點頭道:“小段,你這個思路很對頭,這篇文章要是做好了,榕樹村可就真成了山窩窩裡飛出的金鳳凰啊”
從石堡下來, 段可凡又把戴煜力帶到了王才厚家,得知王才厚是曾擔任過榕樹村村支書的老人,再看到他家家徒四壁的情況,戴煜力也十分驚訝,緊緊握住王才厚的手感歎道:“老支書,您受苦了啊,像您這樣的老同志還住在這樣的房子裡,說明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啊!”
王才厚也是第一次見縣長這樣的大官,心裡是既激動又緊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是憨厚地笑了笑,趕緊張羅著給領導們泡茶,這也是鄉裡人通常的禮節,來了客人進門先奉上一碗茶,曹志勇他們陪著戴煜力走了這麽遠的路,爬上爬下,平日缺乏鍛煉的他們早已苦不堪言,嗓子裡都快冒出火了,可是一看王才厚端出的茶碗全是缺了口的粗瓷碗,上面還浮著有草灰又有點下不去嘴了,只有戴煜力毫不嫌棄地吹了吹水面上的草灰,一飲而盡。
見戴煜力都喝了,曹志勇他們也隻好強忍惡心也把茶喝了,不過卻沒喝完,留了一些在茶碗裡然後就不著痕跡地悄悄把碗放在了竹椅腿邊,他們這個小動作卻沒逃過戴煜力的眼睛,微微皺了皺眉頭,段可凡眼珠一轉,機會來了,微微一笑道:“戴縣長,您喝的這碗茶可不容易呢,是老支書從幾裡外的山裡挑來的,所以這裡的老百姓把水看得特別金貴,就是洗澡水都不倒的,要用來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