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還是不死心，因為這是唯一一個她喜歡的男人，正是因為這個男人，讓她的人生有了轉變，讓她從此有了一個可以心心念念的人，讓她在牽掛中甜蜜著，微笑著，讓她第一次想要衝出那個鎖著她的牢籠，讓她第一次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掌控著自己的命運。

　　可以說，如果沒有那上元夜的一舞，窅娘可以肯定，自己可能依然在玉娘的鞭子下活著，還在紅袖班的舞台上，那面小小的鼓面上，跳著令人如癡如醉的舞蹈。也或許，她會被某一個達官貴人看上，從此安心的做人家的小妾，受著家裡大婆的欺負。

　　當然也或許，會有一個風流才子看上了她，傾盡家財，終於將她給贖了出去，兩人過上貧苦而又甜蜜的小日子。說不定會有了孩子，如今都已經會蹦蹦跳跳了，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

　　也或許，在多年以後，她也會人老珠黃，再也跳不動了，就如同紅袖班的那些姐妹們一樣，被像是垃圾一樣的掃地出門，或是被賣到妓寨當中，成為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如果，她最終還是過上了這樣錦衣玉食的日子，過上了雖然心裡想著別人，身邊的那個男人卻不會責怪的生活。皇貴妃，這是多麽高尚的字眼啊！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卻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她卻曾擁有過一次半。

　　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呢?或許如果她不遇到沈少奕的話，她一定會感到慶幸的，所以，她覺得自己很是不幸。

　　淚水已經乾涸了，窅娘臉上的暈紅也早已退卻，她的心開始覺得有些冰冷，“沈大人，您能抬起頭說話嗎?”

　　“微臣不敢！”

　　這是作為臣子的禮節，沈少奕並沒有錯，只是窅娘並不這樣認為，她認為這就是對自己的蔑視，這個男人如今連看自己一眼都是不肯了，他真的這麽狠心嗎?

　　“沈大人，本宮命令你抬起頭來！”

　　沈少奕聽出了窅娘語氣中強忍著的怒火，他終於抬起頭來，看到了窅娘眼中的一片冰冷。只是當他的目光落在窅娘的眼中時，窅娘那冰冷的目光，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焰，瞬間就融化了，讓沈少奕甚至感覺到了溫暖。

　　“求求你，沈大人，你能就這樣看著窅娘嗎?”

　　軟糯中帶著哀求，這突然的轉變，讓沈少奕稍微的有一些不適應，但他很快就決定了，反正這一次見過窅娘之後，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了，就遂了她的心意，只要自己的眼神保持清澈，不當窅娘是皇妃，而只是當她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那就可以了。

　　“當然！”

　　“謝謝你！”窅娘的眼眶又紅了，“窅娘能和沈大人說說話嗎?”

　　“當然可以！娘娘請說！”

　　沈少奕看得到窅娘的臉色在一瞬間又變了，變得有些楚楚可憐，像是馬上又要哭了的樣子。他最受不得女人這個樣子了，卻又不知道到底自己說錯了什麽，頓時眼中便充滿了疑問，稍稍的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了。

　　窅娘看在眼中，沈少奕這個樣子，就像是當初他們醒來的時候，發現彼此躺在一張床上一樣，這讓窅娘心裡甜了一下，那是她最接近沈少奕的一次，肌膚相親，形同夫婦一樣。

　　“沈大人，你能當窅娘就是朋友一樣，不要用那兩個字嗎?或者，你可以用姑娘這兩個字，就當我們是初識一樣。”

　　沈少奕總算是知道了窅娘為什麽不悅了，她就是為了自己稱呼她的娘娘這兩個字。如果不是身份如此的話，沈少奕當然不會這樣稱呼窅娘了，他心裡無奈，只是看到了窅娘眼中的哀求，不由得有些心軟了，看了一看左右兩邊，那些護衛離得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只要自己不是太過大聲，應該是聽不見的才對。

　　“好吧！窅娘姑娘！”

　　窅娘姑娘?沈少奕第一次稱呼她的時候，也
是這樣叫的。窅娘的臉上，馬上就綻放了笑容。

　　“謝謝！”

　　“窅娘姑娘不必客氣！”

　　“也不是客氣，只是聽到沈大人這般稱呼窅娘，讓奴感覺仿佛回到了當年，特別的溫暖。沈大人應該也知道，窅娘沒有親人，那個時候，窅娘可是把沈大人當成了唯一的親人的。”

　　沈少奕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臉上略微的露出一絲尷尬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想過窅娘當初對自己的感覺竟然是這樣。

　　“沈大人不信?”

　　“不敢！”沈少奕隻好擠出笑容來，窅娘這般問，他總不能說不信吧?那就只能用不敢兩個字了。

　　“看來沈大人還是在懷疑窅娘說的話?當然了，沈大人可能沒有感覺出來窅娘對你的信任，因為在沈大人的心裡，始終就只有周姑娘一個人。”

　　沈少奕已經不是青澀少年了，如何會聽不出窅娘語氣中的那股酸味。他痛苦的在心裡問自己，這樣聽一個貴妃娘娘和自己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只是，他的臉上卻也不好擺出太過尷尬的神色來，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窅娘的話。

　　“周姑娘現在可好！”

　　“還好！”沈少奕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了，甚至有些感覺窅娘這樣問，替他解了心中的尷尬。

　　“你們有幾個孩子了?”

　　“兩個，一男一女！”

　　窅娘問得很是平靜，沈少奕答得簡簡單單，這才像是朋友之間的閑話家常，也讓沈少奕的壓力慢慢的小了許多。

　　“都幾歲了?可上學堂了嗎?”

　　“大的已經七歲了，前年就開始識字了！小的女兒才兩歲，沒這麽早上學堂！小孩子麽，還是讓她多玩幾年，太過束縛她的天性也不好。”

　　說起兒女，沈少奕臉上一臉都是甜蜜，為人父母者，這只是自然的表現而已。他有一些的眉飛色舞，自然沒有看到窅娘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惆悵，那是窅娘在惆悵自己的命運，惆悵命運對自己的戲弄。

　　她突然覺得，若是當初在和州的時候，自己不留書出走，那麽，和沈少奕生孩子的，會不會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