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的清洗了手和嘴上的油膩，完顏無左將手上的水漬在衣服上擦乾，他可不想一會動手的時候，握不住狼牙棒的柄，讓自己輸得太過冤枉了。

腳尖一挑，狼牙棒被挑起，落在完顏無左的手中，手掌緊握，雙臂上青筋暴起，一聲厲喝，狼牙棒泛著烏光，橫掃了出去。

沈少奕上身直接向後倒去，狼牙棒噗的一聲，直接掃到了他身後的一顆松樹上去，簌簌聲不斷響起，那些還沒完全掉光的松針，乾枯的松果從天而降。這是沈少奕完全沒有想到的，他狼狽不堪的滾落石塊，落在已經開始枯黃的草地上，接著腳下用力，直接踹在了那石頭上，整個人瞬間滑了出去。

又是噗的一聲，狼牙棒落在草地上，濺起的泥土和草屑，四散飛揚。沈少奕狼狽的爬了起來，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不停撲打著身上的泥土、草屑、松針，同時嘴裡還不斷的發出呸呸聲，也不知道進了多少東西。

完顏無左緊追不舍，不斷有樹木石塊被狼牙棒擊中，沈少奕無奈，邊跑邊看地形，終於看到了一塊巨石。他向著巨石後面跑去，剛剛到了巨石後面，卻又突然折返，跑了出來，果然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石屑四濺飛出，沈少奕卻已經繞過了一棵松樹，向著戰馬跑去了。

那巨石的另外一邊，完顏無左看著狼牙棒上的尖齒，因為這全力一擊，已經有一整片全都倒卷了。這讓他勃然大怒，原本算好了一棒砸下去，正好沈少奕會竄出來，沒想到這是人家金蟬脫殼的計謀，早就算好了自己會如何出手了。

他的憤怒在瞬間高漲，呀呀亂叫著發泄了一通，轉身向著沈少奕追了過去。等到他返回到小溪邊上，沈少奕已經漱完口，洗了一把臉，手上提著原本掛在戰馬上的長槍，還是坐在原來那塊石頭上，看著自己笑，下頜處甚至還有水滴在滴落，胸前一片水漬。

“狡猾的漢人！吃我一棒！”

狼牙棒狠狠砸落，沈少奕站起，本想用長槍去點開狼牙棒，卻是突然發現，原來完顏無左也學得狡猾了，本來直直砸落的狼牙棒，在自己側身的一瞬間，竟然變成了橫掃，若是來不及閃躲的話，整個上半身都會血肉模糊，自己就要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眼前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沈少奕慌忙中本能的身子一縮，右手一拉，雙手已是握緊了長槍的槍柄，堪堪用槍柄擋住了狼牙棒。

完顏無左大喜，這木製的槍柄，哪裡能擋住自己手上沉重的狼牙棒呢?看你這個閹人，還不死在本將的棒下。

只是，他很快就發現不對了，槍柄折斷的喀嚓聲猶在耳邊，他手中的狼牙棒已然掃空，強大的慣性，讓他整個人被狼牙棒帶著，向前衝去，狼牙棒砸落在巨石上的聲音，震耳欲聾。

石屑橫飛，完顏跋海本能的閉上了眼睛，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張熟悉的笑臉近在咫尺。他正想動手，卻是突然感覺咽喉間一片冰涼，頓時不敢動彈。

沈少奕右手握著半截槍柄，左手握住另外的半截長槍，槍尖卻已經抵在完顏無左的咽喉上了，只要輕輕一送，就會刺入完顏無左的咽喉。

當啷聲響，完顏無左直接將手上的狼牙棒甩開了，因為他知道，不管自己多快，都快不過沈少奕的槍尖。看著面前令他生厭的笑臉，完顏無左歎息一聲，反而挺起了胸膛，既然已經必死了，那還有什麽可怕的，“你殺了我吧！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麽來！”

沈少奕的笑容更加的綻放了，他知道完顏無左不怕死是真的，“你認為你有什麽秘密值得本帥問的嗎?”

完顏無左一愣，

沈少奕已經繼續說道:“是完顏跋海逃走的方向嗎?本帥早就知道，你故意引本帥往另外的方向走了。再說了，本帥實在是沒有興趣追殺完顏跋海，他已經形如喪家之犬了，不值得本帥浪費力氣去追殺他。”“哼！”

“你別不服氣！”沈少奕笑著將手上的槍尖離開了完顏無左的咽喉，反而向後退了幾步，與完顏無左拉開了距離，“只是帶著幾千殘兵敗將的完顏跋海，還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通過長白山呢！他對大遼，對本帥已經完全沒有威脅了，本帥又何必自討苦吃，陪他在這大山裡到處跑呢！”

“本帥原本以為，完顏跋海會進小金山，進長白山，是你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

見完顏無左承認了，沈少奕一時也沒說什麽，轉身走了幾步，在道旁一塊較小的石頭上坐下，順手將兩截長槍放在一旁，這才開口說道:“是你就對了！想必是因為你看出了本帥想要斷了完顏跋海的鹽巴吧！選擇長白山唯一的好處是，這裡離大海近，有海就有鹽巴，離高麗也近，實在不行，還可以逃入高麗境內，尋求一個安身之處。”

完顏無左張著嘴吧，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哪裡想得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別人猜得透透的。眼前的這個對手，到底是多可怕啊?從黃龍府開始，他就完全看透了一切，永遠佔據著上風，從來都沒有落過哪怕一瞬間的下風。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完顏跋海這次的叛亂，是多麽的不應該，平白的送了無數族人兄弟的性命。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他認為可以成為一方梟雄的完顏跋海，在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是比自己稍大個三兩歲的公公將軍面前，什麽都不是。他也第一次覺得，原來外面的世界並不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搖頭苦笑，突然發覺，自己有些為面前這個對手感到可惜了，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會自甘墮落，成為一個閹人呢?他要是願意的話，封侯拜相，應該不在話下。

他更為自己感覺到悲哀，自己是多麽的自以為是，原來竟然還比不過眼前這個閹人。是的，比不過一個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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