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正,賈環到了秦家,秦可卿已經換上了男裝,帶著方巾。
她的相貌本來就非常漂亮,如今女扮男裝,倒像個翩翩公子的模樣,別有一番風采。
“環三叔,哦,不,三公子,這樣打扮行麽”?
“嗯,可以啦。不過,即使度過了初九的劫難,你還要這樣打扮三年,才能徹底化解災難”。
“三年?豈不是很長時間”?
“為了活命,還是值得的”。
“為什麽非要如此”?
“這就是欺騙鬼神,叫他們找不到你,這個法子就叫做惑神法”。
“惑神法?未曾聽說過”。
“雖然你沒聽說過,但一定見過。比如有的人家養了公子,命相很好,甚至引起鬼神嫉妒,於是就要加給他一些災難。此時就要給公子取個女子名字,作女子打扮,混在女子一起,叫鬼神分辨不出男女來,無從下手”。
“這豈不是跟寶二爺有些相似”?
秦可卿的想象力很豐富。
“嗯,寶二哥跟這個還是有所不同的”。
你的小腦瓜可真能想,寶玉那是花癡,跟這是兩回事兒好嘛。
“難道我也要取個男子名字”?
“是的,就叫你父親給你取一個”。
“不如三公子給取一個吧”。
秦可卿說完就後悔了,但話已經說了出去,也不好更改。
“就叫秦瓊吧”。
賈環順口說道。
“秦瓊,我豈不是成了門神,不好,奴家不喜歡嘛”。
一跺腳,竟然有些撒嬌了。
“那你自己取一個”。
“就叫秦時月如何”?
“秦時明月漢時關,嗯,不錯,就叫秦時月”。
“走吧”。
“真的要去水月寺拜師”?
“不去也行,要不你就找一個貧窮的婦人拜為乾娘,或者拜一棵老樹或者一塊大石為娘。便是如此,也要在寺廟裡呆上至少三個月”。
“好吧,那還是去水月寺,拜慧園師太為師吧。不過,她不會要我出家吧?若是出家,我……”。
“不會,只是寄名的俗家弟子。將來婚配什麽的,也不耽擱”。
“三公子說笑了,奴家隻想孝敬父親,才不想婚配呢”。
秦可卿羞紅了臉。
不想嫁人啦?難道也是恐婚一族?不會吧。
說話間,秦可卿坐上馬車,由一個下人趕車,連丫鬟也沒帶,賈環騎馬,就奔水月寺去了。
一路上,秦可卿撩開車簾,不斷地跟賈環說話。
到了距離水月寺半裡地左右,賈環叫秦可卿下車步行。
“一會兒到山坡的時候,會遇見一個尼姑右肩跳著擔子出來。你遇到她之後,就坐到地上”。
“坐到地上做什麽”?
“脫下腳上的鞋,把左腳的鞋穿到右腳上,右腳的鞋穿到左腳上”。
“此時這個尼姑就會把擔子從右肩換到左肩,再從左肩會換到右肩”。
“為何要如此做?難道也是惑神法”?
“是,只要照做就是”。
為什麽?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師傅就是這麽教的,前世的時候每次都靈。只是不知道在這個空間靈不靈。
但也沒辦法,隻好死馬當活馬醫。
“若是遇不到尼姑呢”?
真要遇不到,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實在遇不到,就隻好等下次再來。”。
賈環不想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記住了,若是不止一個尼姑,就先看她的扁擔。扁擔上有一尊彌勒佛的便是,千萬不要認錯人了。”。
“若是尼姑不走,你就不停地換鞋,直到有人催促她快走,才算了事。記住了,到時候全靠你自己,我不能開口說話,你也不要跟我說話,否則就前功盡棄”。
“明月記住了”。
明月是誰?
哦,她適應的倒是挺快,倒是我還沒適應過來。
明月這個名字雖然不錯,終究沒有可卿這個名字可愛。
之所以要到寺院呆上一段時間,是因為寺院屬於空門,不在五行中。鬼差很少會到那裡去打擾佛門的清淨,可以最大限度地避開陰間的監視。
很快就接近了水月寺,已經開始上坡,還沒見到有尼姑出來。
“三公子,為何還不見有人出來?是否等等再走”?
“不能停下,慢些走,會出來的”。
賈環也很緊張,也害怕遇不見人。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硬著頭皮往上走。
此時,水月寺院內,禪堂門口,正有兩個比丘尼挑著水桶,站在那裡。
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他們出去挑水的時候。
但是今天慧園師太卻叫她們在此等候,暫不出去。
禪堂內,慧園師太正在敲著木魚,聲音越來越急促。
突然之間,木魚不響了。
慧園又連著敲了三下,還是不響。
慧園長歎一聲。
“罷了,定數,你們出去吧”。
兩個比丘尼聽到慧園發話,挑著擔子出去,剛下坡,就遇上了賈環和秦可卿。
秦可卿一看較高的比丘尼的扁擔上有一尊彌勒佛,就立刻攔在她面前坐下脫鞋,把左腳的些穿到右腳,右腳鞋穿到左腳。
那個比丘尼也很奇怪,就如賈環說的那樣,把擔子在左右肩換來換去。
旁邊那個比較矮的尼姑見此情形,就愣住了。
嘴上動著,似乎在說話,可就是沒人沒聽見她在說什麽。
賈環此時也感到身上一陣冰冷,很想喊叫起來。但他牢記不能說話的規矩,硬是挺著。
忽地一陣冷風刮起,卷起周邊的樹葉和枯草,把幾個人繞在旋風裡。
風中的秦可卿和比丘尼,一個換鞋,一個換擔子,幾近癲狂,速度越來越快。
連賈環都感到吃驚,看似嬌弱的秦可卿,此時竟然會表現的如此癲狂。
足有一盞茶工夫,院裡傳來木魚聲,隨即風停,漫天飛舞的樹葉和亂草紛紛飄落著地。
“快去挑水吧”。
矮個比丘尼催促道。
高個尼姑念了聲佛號,兩人走了。
此時秦可卿已經滿頭是汗,癱軟在地。
賈環見她如此,不禁一陣心痛。
上前把她身上的樹葉和亂草一一摘摘掉,扶著秦可卿起來。
秦可卿似乎有些抗拒,但此時身上無力,隻好讓賈環扶著起來。
“這一關就算過了吧”?
秦可卿無力地問道。
“過了,不過以後還有關口要過”。
“我明白,生死大事,哪裡會那麽輕易過去。只要你讓我做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好,就讓我們共同努力,闖過這一劫”。
“喲,說的好像同命鴛鴦一樣啊”。
一個酸溜溜的聲音響起。
妙玉站在了門口,眼睛瞪著賈環,似乎要噴出火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