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尹丘桐府中後花園,此時菊花盛開,一片生機勃勃。
花園中擺上了一條條長案,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瓜果點心。
丘桐為人豪爽,十分好客,加上祖上頗有資財,自己又身居高位,喜歡交遊,府中常常賓朋滿座。
今天的客人雖然不算太多,只有十來個人,但都是京城當中最為有名的年輕一代。
為首的是鎮國公牛清之孫,現襲一等伯爵牛繼宗。
其次是理國公柳彪之孫,現襲一等子爵柳芳。
齊國公陳翼之孫,世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
治國公馬魁之孫,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德。
此外還有丘桐的錢糧師爺和刑名師爺,外加他的幾個清客。
其中就有周玄機的師父羅功明。
此時陳瑞文和馬尚德還沒到,不過已經打發人來通報,一會兒就來。
由於周玄機幾次在師父面前提起賈環,對他大加吹捧,所以羅功明也對賈環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僅僅是周玄機的吹噓,也是因為周玄機跟他說了賈環的一些論命口訣,讓他聞所未聞,所以就想見識一下這個甄方到底有多大本事。
羅功明之所以能夠成為丘桐的清客,也是因為丘桐就是個命理愛好者,兩人經常在一起交流風水、命理知識。
賈環已經來了一個多時辰,給丘夫人、丘公子和丘小姐分別看了八字。
今天不是專門來算命的,所以賈環只是給他們大致看了一下,沒有使出自己的全部功夫。
即使這樣,也足以讓丘桐驚歎了,因而對賈環的功夫極為佩服。熱情地邀請賈環今後常來府中。
這就引起了羅功明的嫉妒和不滿。
現在他已經確定,自己的造詣遠遠不如賈環,見丘桐如此欣賞賈環,就擔心賈環以後取代他在丘府中的地位。
羅功明算命的功夫不高,整人的功夫卻不低,決心趁著今天的機會,刁難賈環,打擊他的聲望,以免賈環今後在丘桐那裡跟他爭寵。
“甄先生,你總是說,萬物皆有玄機,都有定數,眼前的情景,菊花盛開,難道也有定數,預示著什麽玄機”?
羅功明開始發難了。
“自然如此”。
賈環一下子就明白了羅功明的用意。
“甄先生說說,會有什麽玄機呢”?
賈環伸手就要端茶杯喝茶,卻莫名其妙地端起了裝水的銅碗。
銅碗每人面前一個,是用來漱口的。
這種異常情況,就是某種預兆,是發生某個事件的預兆。
賈環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第一看見的就是一個木杓。
於是就用梅花易數起卦,進行推斷。
銅碗是金屬,五行屬金,就取為乾卦做上卦。
木杓五行屬木,可以取為震卦或者巽卦。
因為木杓是彎曲的,所以取巽卦為下卦。
因為談論的是菊花,在卦象中,巽為花草,正與菊花的類象吻合。
上卦下卦合在一起,組成大成卦天風姤。
五爻變則變卦為火風鼎。
現在就可以推斷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沉吟了一會兒,賈環得出了結論。
咦?真是奇怪了,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連賈環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但卦象的顯示不會錯的。
賈環重新推理了一遍,還是這個結論。
“唉,可惜了如此嬌豔的菊花”。
“哦,甄先生,為何感歎起菊花來了”?
“如此美麗嬌豔的菊花,只希望長開不敗,可惜好景不常在,一會兒就會變成滿地狼藉”。
“哈哈哈,甄先生,為何如此危言聳聽?這菊花正在盛開之時,怎麽會變成滿地狼藉?丘大人,莫非一會兒要鏟除菊花嗎”?
牛繼宗覺得這個甄先生的話,有些好笑。
“各位,今日在花園裡設宴,就是專為賞花而來,哪會鏟除菊花?不知道甄先生何出此言”?
丘桐此前對賈環比較欣賞,一是賈環算命還準,二是出於禮貌。要說對賈環佩服的五體投地,倒還說不上。
畢竟像他這樣身居高位的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人,還是不多的。
賈環竟然說出這個結論,就覺得賈環在故弄玄虛。
“丘大人固然不會鏟除菊花,片刻之後,這些菊花定會因為群馬踐踏,毀於一旦”。
“甄先生,不會吧,我們的馬都在馬廄裡拴著,怎麽會跑到這裡來踐踏菊花”?
柳彪一開始就有些看不慣這個裝神弄鬼的甄先生,此時見賈環說出如此不符合常識的話,更加不信。
他本想出言譏諷兩句,終因是在別人家裡,自己不好失了風度,才忍了下來。
“各位如果不信,安心等待即可”。
“嘿嘿嘿,甄先生,我還真的不相信。既然甄先生如此自信滿滿,何不添個彩頭,以資娛樂”。
讓賈環出醜,羅功明已經不滿足了,他還要叫賈環破財。
昨天他聽周玄機說,賈環給羅奉仙算命,一次就掙了一百兩銀子,就非常生氣。
他在丘桐這裡當清客,一年也賺不上一百兩銀子,憑什麽賈環一次就賺那麽多錢?
難道自己算了一輩子,竟然還不如一個年輕人?
“好啊,羅先生有此雅興,後學恭敬不如從命”。
哼,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想來甄先生來此,也不會帶多少銀兩,就以一兩銀子為賭注如何”?
“可以”。
賈環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我也算一份兒,也出一兩”。
牛繼宗也不甘落後。
“再算上我一個”。
柳芳也不甘落後。
“唉,可惜陳瑞文和馬尚德還沒到,否則,以他兩人的性情,也會參與進來”。
牛繼宗說著,似乎遺憾地歎了口氣。
“不如我代他們每人也投上一兩,甄先生不會介意吧”?
丘桐說道。
“你們給我送錢,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介意?誰想下注,盡管下”。
“甄先生如此自信,我們就不客氣了。不過,我要叮囑下人一下,好好看守馬匹,不知道甄先生是否介意”?
柳芳這個人,一向心眼兒比較多,做事謹慎。他想做到萬無一失。
“不介意,柳公子盡可吩咐”。
柳芳也不客氣,就叫來隨從,到前院馬廄去安排。
周玄機見此,心裡就著急了。
悄悄地拉了賈環的衣袖一下。
“甄先生何必意氣用事,不如認輸了了吧”。
他雖然知道賈環的算命功夫,但這件事兒實在太匪夷所思,那邊又安排人去馬廄看管,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
“周先生若是想賺錢,不妨押我贏。反正各位都是世家公子,不在乎這點兒錢”。
“哈哈哈,甄先生,你說對了。我們是不在乎這點錢,但也要有本事,才能從我們手裡把錢拿走。不過,你說的馬踏菊花,也要有個時候吧。若是一直沒有,難道我們還要陪著你等到明年”?
牛繼宗戲謔地說道。
“不用等到明年,便在今日午時之內”。
“午時之內?好,就剩兩盞茶工夫了,我們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