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學學舍，寶玉正跟秦鍾在一起，卿卿我我，好不親熱。

　　賈琮在寶玉身邊，不時地點頭哈腰，滿臉媚笑。

　　其他的學生，三人一夥兒，兩人一簇地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麽。

　　隻有年紀最小的賈蘭和賈菌，在認真地看書。

　　見到賈環，賈蘭叫了聲環三叔，又低頭看書。

　　賈環原來底子太差，又不是什麽正經主子，在府裡又不招人待見，加上現在又被處罰，更是沒人願意搭理他。

　　原來還有一個賈琮跟他親近，現在賈琮變節，自然也不會搭理他。

　　不過，賈環倒是落得個清淨，拿出書來，默默看起來。

　　不一會兒賈代儒來了，不過是老一套，朗誦、句讀、溫書、提問，然後講解幾句。

　　他的解讀，即使在賈環看來，也沒有什麽深刻的見解，不過是照本宣科而已。族學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個從學生家長那裡撈點兒黑錢的工具而已。

　　賈代儒考了一輩子科舉，連個秀才都沒考上。這讓賈環相信，即使做八股文，也是要有天賦和悟性，外加上一些好運氣。

　　從命理的觀點來說，賈代儒就是沒有文昌運，或者是他的八字印星受傷。

　　印星，屬於學術之星。

　　賈代儒既然能教書，學術水平自然有一些。

　　但是因為印星受傷，所以不能在學術上發揚光大，屢試不第。

　　至於賈府的義學，當初的辦學宗旨或許是好的，但老師本身學問有限，學生們又不求上進，加上校風敗壞，全無奮發學習的氣氛，在這裡能出什麽人才，幾率無限接近於零。

　　渾渾噩噩到了中午，族學裡供應免費的午餐。賈環吃了飯，就跟賈代儒告假，回去閉門思過。

　　賈代儒已經知道此事，自然也不會說什麽。賈環就往回走。

　　走了不遠，就聽到後面一陣鑼響，回頭一看，原來是五城兵馬司的人，押著三個犯人，正在大街上遊街示眾。

　　帶隊的是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景田侯之孫裘良，也是個勳貴之後，跟賈府也有來往，賈環以前見過幾回，也算是熟人了。

　　“裘大哥，這麽大場面，這是犯了什麽事兒”?

　　賈環停下問道。

　　“喲吼，這不是環兄弟麽。這幾個是昨兒個抓到的私酒販子，正遊街示眾呢。這幾個家夥，挺有本事的，晚上在崇文門爬城牆偷運私酒，好不容易才抓到他們”。

　　“還有販私酒的”?

　　“環兄弟，貴府是鍾鼎玉食之家，自然不明白其中奧妙，這販賣私酒，是個極為賺錢的偏門生意……”。

　　紅樓世界的皇朝，國號大德。

　　按照大德皇朝的律法，京城之內，以及京城之外三十裡之內，一律不準開設燒鍋酒坊釀酒。

　　但是，長安城人口眾多，富貴人家也多，對於酒的需求量巨大，所以在京城周邊就有很多酒坊。

　　酒稅是朝廷稅收的一個重要來源。它分兩個部分。一是直接向酒坊征稅，二是向販賣酒的商人征稅。

　　為了便於征收酒稅，朝廷就在崇文門裡面，指定了十八家商戶，負責收購城外販運來的燒酒。然後再由這十八家商戶向京城各地分銷。

　　這十八家商戶，就叫做“十八家酒店”。

　　這其實就是一種酒類專賣制度。

　　所有的運酒車輛，都必須走崇文門，其他城門不允許走。

　　因為到了崇文門的酒，都是從南方來的，

所以這些酒又叫做南路酒，運酒的車輛或者酒壇子上，隻要有“南路”的標志，就證明已經交過酒稅，可以進入崇文門內出售。　　由於兩重征稅，稅收佔去了利潤的一大部分，所以就有一些人，冒險向城內走私私酒。

　　方法就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把裝著酒的豬膀胱掛在脖子上，然後後背貼著城牆，手腳攀登在城牆磚的凸起之處，一點兒一點地爬上城牆。

　　到了城牆頂上，再用繩索把酒順下去，交給接應的人。

　　即使是夜間，五城兵馬司，順天府等衙門也有巡夜的，所以這些私酒販子還要防著衙門裡的衙役們。

　　城牆很高，又比較光滑，所以攀爬城牆是個既危險，又需要技巧的活兒。時常就有從城牆上掉下來，摔死摔傷的人。

　　總之，販運私酒是個非常危險的生意。

　　也正是因為危險，利潤也高。兩個私酒販子合作，順利的話，一晚上就能賺四五兩銀子。

　　這個攀登城牆，倒是跟我攀岩有些相似。

　　想到這裡，賈環心裡突然一亮。

　　我就去販運私酒怎麽樣?

　　這個生意完全是暗中進行的，不用拋頭露面，完全符合暗地裡偷偷賺錢的原則。

　　這裡面最關鍵的一道程序，就是攀爬城牆的人，必須具有一定的膽量和比較高超的技巧。

　　這對於賈環這個前世的攀岩高手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

　　攀爬城牆，無論在難度上，花費的時間上，危險性上，跟攀岩都不可相提並論，賈環可以很容易做到這一點。

　　這件事兒值得好好琢磨。

　　賈環沒有回家，直接就到了退思齋，兩個婆子已經在那裡等候，就把賈環關進了屋子。

　　今天隻有賈環一個人，婆子不在跟前的時候，跪與不跪，也就他自己知道。

　　於是賈環就把幾個蒲團放在門口，躺在蒲團上，從門縫裡盯著看守的兩個婆子。隻要兩個婆子過來查看，他就立刻起來，到蒲團跪下，把婆子忽悠過去。

　　一跪三個時辰，六個小時，這種傻瓜，我才不當呢。

　　躺在蒲團上，賈環就琢磨起販運私酒的事情來。

　　這件事情他一個人乾不了，必須有一個合作夥伴兒。

　　第一，這個人不能是府裡的任何一個主子和奴才，也不能是賈府周邊那些賈氏宗族的人。

　　這些人都依附於賈府， 跟他們合作，就等於找了另一個賈琮，純粹就是自己作死。

　　第二，這個人必須是撈偏門的人，對於地下的黑市經濟有所了解，有一定的黑市人脈，能夠接觸到私酒的酒源和銷售終端。

　　第三，這個人必須有一定的起步資金。

　　賈環手裡沒什麽錢，以他目前在府裡的底子，從別人手裡也借不到錢。即使能借到錢，別人也會懷疑他借錢的用途。

　　販運私酒的本錢不是一個小數，起碼得幾十兩銀子。

　　幾十兩銀子，現在對於賈環來說，雖然是一個大數目，但他還有信心解決。

　　問題在於，如果所有的本錢都是他自己出的話，對方就沒有多大風險。雙方利益的捆綁，就不是那麽緊密。

　　隻有對方也出了錢，才會跟自己同心同德，風險共擔。

　　第四，這個人必須可靠。

　　一是有膽量，敢做這種生意。

　　二是講義氣，不會見財忘義，出賣自己。

　　第五，此人還要有一定的經濟頭腦和一定的商業經驗。

　　符合這個條件的人並不多，不過，以賈環對於《紅樓迷》的熟悉程度，他很快就鎖定了一個人。

　　那就是醉金剛倪二。

　　倪二講義氣，好酒，跟酒天然有緣。

　　在賭場裡放印子錢，幾十兩銀子的起步資金，應該拿得出來。

　　有黑道背景，有一定的經濟頭腦，又不是賈家的人，自己以前跟他還認識，能說得上話。

　　基本上符合自己合作夥伴兒的要求。

　　剩下的，就是怎麽跟他接觸破局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