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沒等走到大金門風月區,就發現了三家鐵匠鋪,記在了心裡。
“錢槐,我想明白了,還是別去了,若是叫夫人和老爺知道,不光是你,就算是我,也要挨打。算了,還是回去吧”。
“三爺,就在前面不遠了,都走到這裡,還是去看看吧”。
賈環說不想去了,錢槐倒是不樂意了。
我不想來,你非要來。眼看著就要到地方了,我也想去看看那些浪蕩的姑娘們,可你偏偏又不去了。
跟了你這樣的主子,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霉。
看看人家興兒、旺兒、茗煙,跟了好主子,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到了青樓,主子還給他們錢,自己也能找個姑娘樂呵樂呵,
你可倒好,什麽都沒有,白白擔個主子的名兒,連個奴才都不如。
“既然如此,就去看看吧。等我將來有錢了,帶你來搞樂”。
哼,這一天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兩人到了大金門,只是在街上轉了一圈兒,也沒進去,就打道回府。
回到府裡,賈環就開始抄寫經書。正式開始對王夫人的反擊戰。
叮囑春雨和冬雪,自己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不要進屋打擾他,免得把經書抄錯了。
晚上的時候,也不用暖床,不用陪睡,隻叫兩個丫鬟在外屋睡。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抄寫經書。
抄一會兒,就修煉元神出竅和搬運術,也不去拚命抄經。
吃過飯的時候,金釧兒和彩霞又來了一趟,春雨說賈環正在抄寫經書,兩人說了些話就回去了。
不久之後趙姨娘來了,聽說賈環給王夫人抄寫經書,不免又罵了一陣。嘟嘟囔囔走了。
第二天,賈環打發錢槐到集市上把那壇子羊血拿回來。
錢槐不疑其中有詐,很快取了回來,賈環就用羊血代替墨汁,抄寫經書。
照例是不讓別人打擾,抄一會兒經書就練功。一天除了吃飯,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晚上也是如此。
這一夜,賈環屋子裡的燈光始終亮著,丫鬟們都以為他抄了一宿經書沒有睡覺。
值夜的婆子們,也時常到賈環這裡看看,發現屋裡的燈光,確實亮到很晚。捅開窗戶紙偷看,賈環也確實正在抄書。
如此連續三天三夜,東西兩府的人,幾乎都知道賈環為了抄寫經書,整夜都不睡覺。
第四天一早,趙國基和錢槐來了。
賈環也沒吃飯,就帶著兩人出城,去了水月寺。
一路上,賈環騎在馬上,身體搖搖晃晃的,似乎在打盹。
到了水月寺,又求見慧園師太。
這回妙玉沒走,就坐在蒲團上,冷眼旁觀賈環和師父交談。
“慧園師太,如何才能看開?如何才能放下”?
這是怎麽回事兒?
莫非此人心生遁世之意,有心向佛?
見賈環如此問,妙玉在一旁心裡嘀咕著。
“心裡無我,便是看開,放下。人之所以癡迷,就是因為心裡始終有個我。什麽時候心裡沒有了我,便是看開了,放下了”。
慧園解釋道。
賈環又問道:“我是誰?誰又是我?億萬年前我在哪裡,億萬年後我又在哪裡”?
慧園終於發現了不妙。
這是怎麽回事兒,不是你朋友要出家麽?你怎麽倒是先癡迷上了?
“環三爺,你最近在做什麽”?
“哦,給母親抄寫經書,日日夜夜抄寫,
許多段落已經倒背如流,我給師太背誦幾段,請師太指正”。 賈環也不管慧園是否同意,就滔滔不絕地背誦起來。
“停,環三爺,不要背了,你該回去好好歇息一下”。
“謹遵師太教誨,不過,癡迷人有一事相求,還望師太成全”。
“環三爺請說”。
“師太這裡有不少經書,能否借癡迷人幾部瀏覽一下,看完後原樣奉還”。
“這個,嗯,環三爺,這就叫我為難了。我這裡的經書,向來不外借,還請環三爺到別處去看看。貴府那裡,也是各種經書都有,何不回府中找找”?
“也好,謝謝師太指點迷津,癡迷人告辭”。
看著賈環走了,妙玉湊近了慧園。
“師父,這裡哪裡有經書不外借的規矩,你為何不借給他”?
“唉,妙玉,你沒見他神情恍惚麽?他如今已經陷入癡迷之中。上回他說替一個朋友打聽出家之事,如今看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他一個登徒子,行為猥瑣,做事荒唐,在府裡人見人憎的,誰都不待見他,他還會出家”?
“唉,正是因為如此,才容易起了厭世之心,想求得解脫。他要借經書,我能借給他麽”?
“為何不借,或許他跟佛門有緣,不正好度了他”?
“唉,妙玉,你以為誰都能入空門麽?賈環若是出家了,賈府在那些世家大族眼裡,還有什麽體面”?
“師父是說,他是不堪府裡的排擠,才求遁世解脫的”?
“妙玉,我何時說過這話了?你也從未說過這話。我們空門中人,一心修行,世俗之事,都是身外之物”。
“哦,師父,我明白了”。
賈環、趙國基、錢槐三人騎馬往回走。
往日裡,賈環性子最是不耐煩,到了城外,多是縱馬奔馳。
今天卻是一反常態,隻讓馬踏著碎步,慢慢地走著。
一邊走,一邊身體搖搖晃晃,一副昏昏入睡的樣子。但是又不是真睡,嘴裡念念有詞。
“我是誰,誰又是我,我在哪裡?哪裡有我,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癡迷人如何解脫”?
然後又開始背誦佛經,嘟嘟囔囔的,趙國基和錢槐也聽不明白。
突然間,賈環身子一歪,從馬上跌落在地。掉到地上,也不起來,不喊不叫,又嘟嘟囔囔地背誦佛經。
“三爺,你沒事兒吧”?
兩人急忙過來,把賈環扶起來。檢查了一遍,見身上沒傷,才稍微松了口氣。
“哦,沒事兒。摔的不是我”。
“三爺,摔的不是你又是誰”?
“一副臭皮囊”。
兩人面面相覷,把賈環扶上馬。
賈環這回倒是不搖晃了,只是嘴裡還念念有詞。
兩人落在後面,小聲嘀咕。
“錢槐,我看三爺有點兒不對勁兒”。
“是啊,我也覺得他有些反常。往日裡都是沒心沒肺的,如今似乎恍恍惚惚,癡癡迷迷的。以往不到寺廟裡來,這幾天就來了兩回”。
“莫非是抄經書走火入魔了?我看他這樣,倒是跟以前寶二爺犯病的時候,有些相似”。
“怎麽辦,要不回府裡跟主子說說?他雖然不招人待見,終究也是主子。若是在咱們手裡出了事兒,咱倆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跟哪個主子說?是二太太叫他抄佛經的,若是說了,二太太能放過咱們”?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隱瞞不報,將來也是個事兒啊”。
“你倆在嘀咕什麽呢?你們是不是以為我瘋了?沒事兒,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兒困了,回去睡一覺就好”。
一路上賈環似乎正常了,回到城裡,在一個燒餅鋪前面,賈環叫兩人去給自己買糖人。買回來後,賈環又不吃了。
回到府裡,賈環果然就立刻鑽進屋裡睡覺。
兩人在一起合計了一下,決定今天就先不跟主子說。若是賈環明天還這樣,就得跟主子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