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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醫天下》第116章 繆盈盈
繆府離李維原來的老宅不是很遠,離東門大街不遠處有一條自北向南的街道,名為夕水街,這條街比濟世堂門口的那條通濟街還要寬敞一些,由於這裡基本匯聚了各種商鋪,所以熱鬧程度不比四條主乾道大街差。

 兩人跑了約莫一柱香時間,這才氣喘籲籲的來到這條久負盛名的夕水街。夕水街之所以出名是因為這條街又被戲稱為富人街。顧名思義,這條街住的基本上都是山陽縣有名的富紳。

 夕水街最有錢的員外就要數繆員外--繆旭堯。繆旭堯乃是當之無愧的山陽縣首富,雖不如崔弘和以及謝氏家族那般富可敵國,但是卻抵得上幾個蕭書合。傳聞這條街有一大半的商鋪都是繆旭堯的產物,可見他的富有。

 不過繆旭堯雖然家財萬貫但很少聽到他的善舉。就連汪元道還知道大筆銀兩興修水利、鼓勵屯田,至於修橋鋪路、開辦民學更是不遺余力。

 只聽說過他花了一大筆的銀兩捐了一個從八品的官,雖然只是虛職,但是也能滿足了他的虛榮心,相比於蕭書合可幸運多了。

 更多的傳言卻是凶名在外的繆夫人賈氏。也不知是賈氏和賈似道沾親帶故的原因,還是繆旭堯此人耳根子軟,總之繆府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務均由她來掌管。就連夕水街每個月的帳款都是由賈氏安排心腹過來收取。

 關鍵是這些商鋪的夥計一年到頭也享受不到繆家的福利,過年的時候更是一毛紅包都沒有,簡直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賈氏對待下人更是滿目猙獰、凶神惡煞。就連繆旭堯的妾氏都懼怕三分,更別說這些可憐的仆從丫鬟了,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毒打,打死了直接扔到荒郊野外隨便找個地埋了,頂多罰點銀兩給官府。可見悍婦賈氏的凶名。

 李維在香秀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繆府門前,光是大門的氣派就足以震撼還算見過世面的李維了。

 只見高有兩丈的正紅朱漆大門,上面釘有鍍金的“木浮漚”,李維數了一下每道門有七行,每行有七個“木浮漚”,算下來一道門有七七四十九個。李維想想後世的故宮太和門也不過才九行,估計是朝廷對此有限制,否則只怕這個繆員外會搞出個十三行出來。

 李維站在門前有一種很渺小的感覺,可見這大門的氣派。

 大門頂端懸有巨大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兩個大字“蕭府”。大門的兩邊各有一樽高有一丈威風凜凜的大石獅子。形態各異、神情活現,窮極工妙、氣宇軒昂、威震八方,無一不彰顯主人的權勢和尊貴。

 進了門只見白玉階上鋪的是那波斯進口的溫軟柔和的紅地毯,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絢爛的光華,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錯落有致,將江南水鄉般淡淡柔柔的霧靄,發揮的淋漓盡致。

 繆府的宅子不能用大來形容,李維也見識過蕭書合的豪宅,但是相比於繆員外的宅邸只能用庸俗來形容。

 李維不無感歎道:“果真是貧窮限制了想象,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進了宅子的李維若是沒有香秀的帶路只怕走上三天三夜也出不去!

 過了九曲回廊,好不容易才來到繆盈盈的宅院。只見院裡有對對花盆,石榴樹,茶葉末色養魚缸,九尺高夾竹桃,迎春、探春、梔子、翠柏、梧桐樹,各種鮮花,各樣洋花,真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李維不難猜出繆盈盈也是喜歡花花草草的妙人兒。

 繆盈盈的宅院空間可是比得上李維家兩間宅子的大小,東西廂房,東西配房,東西耳房等一應盡有,嫣然一座巨大的四合院。

 李維到佩服起自己的老娘了,這種豪門闊綽的大叫小姐怎麽就願意下嫁給當初還窮的叮當響的李維?盡管繆盈盈相貌醜陋,患有小兒麻痹,也絕不是窮酸秀才能配得上的!

 李維開始對繆盈盈的父母越發的好奇了起來。按理說家財萬貫的繆府應該有的是富紳前來攀姻緣,哪怕是為了家族利益也可以犧牲兒子的幸福,利益為大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過李維好奇的是,繆盈盈這麽大的宅院卻沒什麽人氣。除了一進門看見兩個丫鬟在打掃庭院,修理園中的花圃,就再也看不見其他人的身影。相比於其他熱鬧非凡的宅院,這裡卻是過於冷清了一些。

 李維跟著香秀進了繆盈盈的閨房,相比於外面的奢華,繆盈盈的房間反而顯得有些樸素。當然這種樸素對於李維的臥室來說還是遙不可及。

 香秀一進門便神色焦急的來到床榻邊,顫聲道:“小姐......小姐你醒醒啊,我請姑爺過來給你治病了,你千萬不要出事啊......”說著香秀便哭泣了起來。

 聽的李維鼻子一酸,心中慚愧道:“都怪自己太過於注重美貌,而忽略了她的感受。害得她現在因絕食而病入膏肓,自己有愧於她!無論如何也要救活她!”想到這裡的李維也跟著來到床榻前,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繆盈盈,這一瞧不要緊,頓時讓李維呆若木雞。

 雖然繆盈盈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並不遮掩她的美貌和氣質。只見她精致的鵝蛋兒的臉上,猶如精心雕琢一般的五官使得她美豔不可方物。漆黑的頭髮有著自然的起伏和弧度,散下來,令人百般想象指尖輕撫那些發絲的觸感。更顯得她整個人愈發的清雅絕俗,美得驚心動魄。皮膚吹彈可破,象牙白的脖頸上反射著淡淡的光亮,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一張薄薄的櫻唇微微親啟,仿佛有千言萬語難以言訴!

 只見繆盈盈那雙深邃而又攝人心魄的眼神注視李維,冷冷道:“你來做什麽?是來看奴家笑話麽?”

 李維被她的一句話慚愧的如鯁在喉,幾度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最後顫了顫才緩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只見繆盈盈狠狠的瞪了一眼香秀道:“你為何自作主張,領著這位負心人過來?”

 香秀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俏目含淚道:“對不起小姐,奴婢看你實在是太過委屈了,一下子又病的這麽嚴重,所以才鬥膽叫姑爺過來的!”

 這一聲哭,哭得李維一股冷嗖嗖的寒意從背後而來,這是要多少心酸和委曲,才能哭得這麽撕心裂腑呀。

 “姑爺?他配嗎?”

 繆盈盈冷冷的說著,轉過臉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維,淚水漸漸朦朧了她的雙眼。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你放心,我一定會遵守諾言,娶你為妻,與你攜子之手與子偕老!永遠不離不棄!”李維下定決心道。

 只見繆盈盈聽完之後冷冷的笑了起來,鄙夷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嫁給你這個負心漢的!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而你卻在左擁右抱?你有關心過我麽?”

 李維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旁邊香秀,只見她委屈道:“臘八那日,我與小姐前往龍興寺為你祈福,那日正好碰見了你!”

 “那為何不叫我?”

 “叫你?那日你好不愜意,左擁右抱。枉我對你一片癡心,為你去龍興寺祈福!咳咳......”繆盈盈憤憤道,可能是急火攻心不停的咳嗽了起來。

 李維這才恍然大悟,那日自己陪著崔語琴和季思楠一起去了龍興寺看廟會,沒想到卻與自己未婚妻擦肩而過,還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李維慚愧道:“沒錯,那一日確實陪著兩位妙齡女子一起去了龍興寺遊玩。其中一位是我師妹,早已被我師傅許配給了師兄。另一位......”,李維沉吟片刻道:“另一位確實是在下心儀之人,只可惜受到她父親極力阻撓,我們終究沒能在一起!”說道這裡李維也陷入了悲傷之中。

 “所以你就將我拋之腦後?對婚事自始至終沒有放在心中,一拖再拖?”繆盈盈冷冷道。

 “對不起,我以為......”李維露出尷尬之意。

 “以為什麽?以為我是相貌醜陋,還是殘疾之人?所以你根本就不想娶我為妻,想另尋她人?哪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繆盈盈冷冷的笑了起來。

 李維看著一臉悲傷的繆盈盈,許久說不出話來。確實覺得自己過於自私自利、寡恩薄義了一些!不無後悔道:“對不起,我不該輕信別人謠言。希望你能原諒我!”李維也知道現在說對不起已經太晚了,換做是自己都很難原諒自己!

 香秀覺得李維也是受害者,所以勸說道:“小姐,你就原諒他吧!聖人還會犯錯呢,何況公子他......他又不是聖人!”說到這裡香秀看了一眼傷心自責的李維,輕咬嘴唇道。

 李維也很想繆盈盈能夠原諒自己,但知道此時此刻也不好多嘴,那樣只會弄巧成拙,多年的哄人經驗告訴她,女孩子生氣時要給她發泄的時間,發泄完之後,你才能去哄騙,才能讓她原諒你。

 李維此時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繆盈盈,希望自己的真誠能夠打動她,讓她回心轉意。

 繆盈盈被李維那雙真誠而又自責的眼神,擊中了她那顆脆弱而又柔軟的心。本一副好脾氣她硬是被李維的負心之舉傷的遍體鱗傷才會這般憤怒。

 繆盈盈不無幽怨道:“原諒了又能怎麽樣?你以為是夫妻之間拌嘴鬥舌麽?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李維心中一沉,看來繆盈盈對自己已經是徹底失望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吃,自己犯的過錯必須要承擔。但是李維並不死心,依然誠懇道:“盈盈,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但是你要相信我絕不是有意而為,我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恕罪的機會,我會用一輩子來兌現我的承諾:除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弱水三千情獨鍾,繁花碧落生死共!”

 繆盈盈聽後悲痛欲絕的呢喃道:“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李維一聽有些毛骨悚然,這分明是要與自己生離死別的意思,難道繆盈盈得了不治之症?不久就要訣別於世?

 李維不無焦急道:“不,只要不到那一刻,我是不會放棄的!即使閻王爺要收你,也要經過我的同意,否則沒人能從我身邊把你搶走!”

 繆盈盈有些慘笑的看著李維,黯然神傷道:“下輩子吧,此生無緣了!”說完淚如雨注,本就虛弱的她看的李維更加的心疼。

 李維越發的焦急起來,看向一旁的香秀,問道:“到底怎麽了?盈盈她?”

 “姑爺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夫人已經將小姐重新許配給別人了!”香秀無奈的說道。

 “什麽?!”

 李維瞠目結舌道:“怎麽會這樣?我沒有放棄婚約,怎麽會?”

 香秀幽怨的看了一眼李維,心道:“你若是能早一點娶了我們家小姐,也不至於會弄成這樣子?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香秀歎了一口氣,這才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李維,聽的李維是火冒三丈,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麽惡毒的母親!

 原來繆盈盈是繆旭堯前妻所生,也算是繆旭堯的嫡長女。只可惜繆夫人生下繆盈盈沒多久便駕鶴西去了。

 《春秋》三傳之一的《谷梁傳》中說:“毋為妾為妻”。也就是說,妾一般是沒有資格扶正為妻的。有妾無妻的男人,仍是未婚的“青年”。而嫡妻死了,丈夫哪怕姬妾滿室,也是無妻的鰥夫,要另尋良家聘娶嫡妻。

 但由於賈氏生的貌美如花,再加上她又是賈似道的同宗的親戚。於是擁有強大背景的賈氏如願以償的被繆旭堯扶上了正妻的位置。

 賈氏後來又為繆旭堯生了一個兒子,更加的不可一世。繆旭堯天生耳根子軟怕老婆,所以繆府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部交由賈氏打理。

 繆旭堯的妾氏都被她打入了冷宮,隻許繆旭堯獨寵她一人。但是繆府唯一讓她寢食難安的便是繆盈盈。

 由於繆盈盈是嫡長女的身份擁有繼承家產的權利,何況繆盈盈母親去世之前給她留了一大筆財產,用作她的嫁妝。誰知被這貪婪成性的姨娘給惦記上了。

 自古以來婚姻準備,就有男方向女方贈送彩禮,女方出嫁要帶陪嫁的習俗。不過如今這個習俗卻成了不少人的困擾,一些地方的彩禮要的太多了。宋朝人也困擾這個問題,然而卻是翻了個,變成了高陪嫁!嫁妝數量比聘財還要多,此舉也是阻撓了無數人的親事。所以說,宋代時期是娶媳婦容易,嫁姑娘難。

 宋朝是中國封建社會進程中的一個重要階段,商品經濟繁榮,科舉不重門閥。人們觀念的改變也導致了婚俗習慣的變化,門第婚讓位於財婚,婚姻論財成了當時社會的顯著現象,由此不可避免引發了高陪嫁之風。

 宋徽宗初年,北宋三蘇之一蘇轍女兒出嫁,為了給女兒籌辦嫁妝,蘇轍特地賣了他在河南新鄉購置的一塊好地。從中拿出“九千四百緡”來,讓女兒帶進了婆家。“九千四百緡”就是9400貫。蘇轍在日記裡說,他這是“破家嫁女”。

 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能夠在夫家有地位,能夠受到尊重,不受欺凌。大戶人家對自己的女兒特別寵愛,會給出十倍甚至幾十倍的嫁妝。為了女兒的幸福,那就得拚命的陪嫁妝。

 若是女方出嫁賠的嫁妝越多,那麽在夫家就越有地位。相反則在夫家受盡欺辱,女方的父母也不敢替女兒出頭!門當戶對便是由此而來!

 正是因為如此,賈氏不但不想給繆盈盈風光大嫁,還想霸佔繆盈盈的那份嫁妝。於是就動起了歪腦筋......宋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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