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街道的人流依舊熙熙攘攘,並未減少的樣子,寒風依舊呼呼的刮著......
一直埋頭思索的李維不曾注意前方有人,一不小心便撞了上去。
還沒等李維反應過來,便聽見對方傳來一聲呵斥:“無恥淫賊,你敢非禮我!”
“無恥淫賊?”
李維眉頭一簇,趕緊退後兩步,抬起頭來,只見一位蛾眉倒蹙,鳳眼圓睜,咬牙切齒的女子正對著自己嬌聲呵斥!
李維略顯一絲尷尬,心道:“發財門路還沒找到,麻煩倒是自動上門了!古代才子佳人偶遇不應該是一段美麗的邂逅麽?怎麽到我這裡卻成了意外?我李某人雖不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也算的上是一表人才,怎麽到了你這丫頭的嘴裡就變成了淫賊?”
李維繞有深意的盯著眼前女子,開始仔細打量這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子,心道:“到是有幾分姿色!”
只見她相貌嬌美,膚色白膩,身穿一件蔥綠織錦的皮襖,顏色甚是鮮豔,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已顯得黯然無色;腳穿黑色薄底繡花馬靴,頭上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如柳般的秀眉,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櫻桃般輕薄如翼的小嘴,再配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說不出的俏皮可人。
這位惱怒的女子同時也打量著對面的李維,只見他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高高挽起,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絕倫。外表看起來雖有一絲放蕩不拘,但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
女子之所以惱怒,是因為宋朝本身就是一個講究君子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的社會。講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男女授受不親。
此刻見李維非但不賠禮道歉,反而用一雙灼熱的眼神盯著自己,不由得更加惱怒。只見她怒發衝冠抬手就要給李維蓋一個五指章,姣叱道:“無恥淫賊,討打!”
“想不到,如此美貌的女子脾氣竟如此暴躁,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動手打人!”
李維反應靈敏,躲避及時,躲過了女子的五指山,否則真的要顏面盡失了。
女子這一聲叫喚,讓那些原本打算收攤的商販們以及準備離開的百姓們,一窩蜂的圍了上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哪裡都不缺吃瓜群眾。兩人的爭吵給這寒冷枯燥的冬季增添了一絲活力。
憤怒的女子見一掌沒成,還想來第二掌,鐵了心要教訓李維一頓。反應及時的李維一把握住了女子的手腕,連忙勸阻道:“姑娘可否聽在下解釋!”
女子想掙脫,卻動彈不得,轉而姣叱道:“有什麽好解釋的,你這無恥淫賊,還不快放手......”
李維可不傻,此女子已經認定他是淫賊。若是放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立馬勸說道:“我若是放手,姑娘可否先消消氣,榮在下解釋一番?否則在下隻能這麽握著姑娘了!”李維的話語立即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女子因眾人的嘲笑,羞的滿臉通紅,神情開始扭捏起來!若是手腕被這無恥淫賊再這麽一直握下去,隻怕自己的名聲盡毀......
女子無奈的將抬起的手臂緩緩放了下來,冷冷道:“你現在可以松手了麽?”
李維也順勢松開了手,致歉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剛才多有得罪,其實在下並無冒犯之心,只因一時大意衝撞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李維也是聰明人,
先上來道個歉,放低姿態給對方一個台階下,讓雙方有個緩衝的機會,畢竟自己有錯在先! 李維的道歉女子並不領情,依舊橫眉冷目,同時堤防李維,防止他再做出無理的舉動。
正在這時,隻聽見不遠處傳了一聲叫喊聲:“師妹,發生了什麽事?”
李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清了來人的身影。
只見一位身穿藏青色錦絲織成的長袍,外罩月白色長衫,頭戴灰色襆頭,年約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皮膚白皙,細皮嫩肉,舉止間盡顯儒雅,面孔雖不難看,但也算不上一表人才,給人一種斯斯文文的感覺,資質隻能算是中等。
李維對來人有些熟悉,還未想起了是誰,就聽見對方驚異道:“是你?”
女子也面露詫異,對著白衣男子問道:“師兄你認識他?”
白衣男子點點,面露譏笑道:“他可是咱們山陽縣的名人!死而複生的李秀才!”
“什麽,他就是......”
女子咬牙切齒的盯著李維,氣的火冒三丈。因為李維的死而複生,害的父親名譽掃地。更令人氣憤的是,就連同行惠仁堂的善大夫,德善堂的裘大夫都對父親嘲笑不已!而這一切就是眼前的李維造成的。
李維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心道:“我又哪裡得罪你們了?幹嘛又用這種眼神瞪我?”
“不錯,他就是故意裝死,害的師傅名譽掃地的李維!”白衣男子一臉陰冷的盯著李維。
“兄台,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還故意裝死?”
李維也想了起來,他就是前幾日陪著季郎中一塊過來給自己複診的年輕人。但是聽著他如此譏諷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燒。
“哼!你終於承認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
李維也冷冷的盯著白衣男子,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卑劣!
“哼!”
伊賢冷冷的瞪了一眼李維,隨後對著季思楠問道:“師妹,你怎麽和這無恥之徒攪合在一起了?”
季思楠頓時委屈的抽泣起來,指著李維姣叱道:“他......他非禮我!”
“什麽!你這淫賊!”
李維微微一怔,心道:“看來今日之事很難善了了!這樣下去,對自己很不利,得想個法子離開才行!”
正當李維思索之時,伊賢冷冷道:”師妹,對付這種無恥之徒,就該將他送至官府嚴辦!”
李維瞳孔微微一縮,心道:“沒想到這小白臉竟然如此陰險至極,小小的衝撞就要將我送入官府!”
李維被白衣男子的話徹底激怒了,冷笑道:“嚴辦?好啊,送官府,我倒是沒什麽,大不了挨一頓板子,無所謂!不過我倒是擔心有損姑娘名譽!”
女子見李維言語威脅,有點擔心的扯了扯白衣男子:“師兄,還是算了吧!我看送官府就不必了,畢竟我......我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要不就放過他吧!”
李維的話的確唬住了她,這種事傳出去名聲可不太好。況且就算是送官府,也不一定能定他的罪,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弄不好真的會毀了清白。
古代女子十分重視自己的清白,看的比命都重要,否則也不會出現貞節牌坊這類產物。
“你放心師妹,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尤其是這位無恥之徒,我定要他身敗名裂!”白衣男子一臉陰險的盯著李維。猶如一條嗜血的毒蛇,隨時準備攻擊李維,打算一擊必殺!
李維倒吸一口氣,冷冷的盯著白衣男子,心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非要致我於死地?”頓時氣的李維怒火中燒,心裡已經將這位小白臉全家罵了個遍!
李維當然不清楚,小白臉便是季郎中收的唯一徒弟,名叫伊賢,淮陰人士。從小家境平寒,兒時因為疾病差點夭折,幸得季郎中及時救治,後見其可憐便收為弟子,從此帶在身邊教他學醫。
由於季郎中妻子去世比較早,隻為他生下一女,取名季思楠。所以打算將伊賢作為自己繼承人來培養,也有意撮合他們二人結為夫婦。
伊賢看出了師傅的意圖,便苦心追求季思楠,奈何季思楠隻當他是親哥哥一般,無半點愛慕之意。
伊賢正好借此事件來達到他目的。隻要將李維送入官府,不管能不能定罪,都會有損季思楠的清白。隻有這樣才能斷了季思楠的後路,隻能乖乖嫁給自己,這樣也更容易掌控她。
至於李維,隻能怪他命不好。不但衝撞了季思楠,還有損師傅的聲譽,正好借此機會報仇。這可是一箭雙雕的絕戶計,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天地難容?
伊賢越是這麽說,季思楠越是擔憂,一時解恨是小事,有損名譽才是大事!懇求道:“師兄還是算了吧!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他......”
沒等季思楠說完,伊賢冷笑道:“師妹,你別被他的外表迷惑了!此人為了攀附權貴,寧願迎娶本縣富紳繆旭堯的女兒!聽說他女兒乃是天生殘疾之人!哼!堂堂一介秀才寧肯娶這樣的女子為妻,不是攀附權貴是什麽!他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無恥之事做不出來?”
“住口!你休要血口噴人!”
李維倒吸一口氣,心道:“小白臉果真卑鄙!連這種歹毒的話都說的出口,想不到古人比現代人還要惡毒!”
“怎麽,被我說中了?”
伊賢嘴角露出一絲譏笑,心道:“小子,你就是一個書呆子,敢跟我鬥?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李維哈哈一笑道:“笑話!無中生有的事情,竟然被你說的有鼻子有眼,果真是伶牙俐齒!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怎麽?你是不是也想迎娶繆旭堯的女兒,從此一飛衝天?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說你異想天開唄!哈哈......”
也不知人群中是誰冒出這麽一句嗤之以鼻的話來,頓時引得在場的眾人哄堂大笑!
“你找死!”伊賢青筋暴露,抬手就想教訓李維。
李維譏笑道:“怎麽?吃不到,就想打人?”
李維這番話,更是引得在場所有人捧腹大笑。
季思楠見狀,趕緊阻止道:“師兄,算了吧!”
伊賢冷哼一聲道:“你放心師妹!我定要將他送入官府,讓他身敗名裂!”說完,冷冷的盯著李維,若是能用眼神殺人,李維怕是死了不止一萬遍了。
李維沒想到這小白臉如此難纏,頓時也火冒三丈,也想好生教訓伊賢一番!
正當兩人持不下, 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叫喊聲:“伊朗中,伊朗中,快......快救我家少爺......”
只見來人約莫四十歲的年紀,身穿灰色布衫,腰扎黑色布帶,頭戴黑色襆頭,腳穿黑色布鞋,整一個店小二的模樣。此人正是太和樓汪元道的貼身仆從――李四。
太和樓可是山陽縣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此刻正是最為繁忙的時候,若不是汪元道的公子出事,也不會這個時候派他出來。
李四也是跑的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對著伊賢斷斷續續道:“伊......伊朗中,快......快救救我家少爺!”
見到李四這副模樣,季思楠趕緊安慰道:“李四,別著急,慢慢說,你家少爺怎麽了?”
本來劍拔弩張的氣勢,被這突然的一幕緩和了不少。
休息片刻,李四恢復正常,隨後神色焦急道:“我家少爺快撐不住了,快過去看看吧。”
伊賢點點頭,心道:“師傅一直不同意自己坐堂,這回正好借此機會大展身手,證明自己的能力!”
“好,我現在跟你過去!”
伊賢說完便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維,好似警告他:“這事跟你沒完!待會找你算帳!”隨後便挎著藥箱疾步前往汪員外酒樓,後面緊跟著季思楠和神色焦急的李四。
李維冷哼一聲,心道:“算你走運!”
李維本想打道回府,但同樣也對汪元道的兒子病情起了興趣,也想跟著去瞧瞧,順便看看這季郎中的徒弟到底有幾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