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夜,一輪孤零零月牙兒泛著微弱的白光籠罩大地,仿佛已經習慣了孤獨,帶著絲絲淡淡的憂傷,傾聽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躺在床上的李維,忽然聽見後院傳來故鄉原風景的旋律。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徑直來到後院門口處,發現那兩位猶如石獅子一般的護衛仍然怵在那裡,李維明白他們防的便是自己。
憤怒的李維本欲上前找他們發泄一番,但是又怕影響了崔語琴的吹奏。如此寂寞憂傷的曲子,只會來自於和自己一樣悲痛萬分的崔語琴。於是李維不願去打擾,寧願背靠圍牆邊,靜靜的聆聽這首帶有絲絲悲傷之情的旋律。
李維不禁想起了過往種種,回想起了崔語琴剛剛來濟世堂的情形,回想起了第一次幫她針灸的情形,回想起了兩人遊賞蕭湖的情形,更讓他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情形。這些過往猶如影像一般一遍一遍的閃過李維的腦海,此刻卻成了他心中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李維第一次感覺到惶恐與無助,本以為穿越而來的自己與這個世界人的不一樣。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沒什麽難題是自己解決不了的。正如自己研製出的口服液一樣,獨一無二,無人能效仿。
也正如自己擁有神奇的醫術那樣,能救治別人救不了的疾病。只是這一切在這愛情面前卻是那麽的卑微,卑微到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還去談什麽遠大抱負?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未雨綢繆!”
李維喃喃自語。沒錯,正如崔弘和說的那樣,一個連未雨綢繆都做不到的人,如何能讓崔語琴幸福?李維不由得苦笑連連,仿佛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成熟過。
正當李維傷心欲絕的時候,聽見旁邊傳來了一聲輕喚。
“師弟!”
季思楠突然出現在了李維眼前,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維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滿眼同情的季思楠,淡淡道:“你來了?”
季思楠輕輕“嗯”了一聲道:“你都知道了?”,季思楠指得是表姐要遠嫁揚州謝氏家族嫡長子謝傳鋒。
李維微微點了點頭,並未回答,只是繼續聆聽這繞梁三日的悲痛之音。
季思楠看著悲痛欲絕的李維,本想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但是一想又覺得不妥。最後咬了咬嘴唇,略帶一絲愁苦道:“表姐,明早就走了,這是她最後一次吹奏給你聽了。她想讓你從此忘了她,讓你重新尋找一位更溫柔更善良的妻子,代替她陪伴你一生!”說到此處,季思楠率先止不住悲傷,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李維聽完冷冷道:“代替?如何代替?為什麽不是她自己,而是要讓別人來代替?”
“師弟,你就別再難為她了!她也不想,但是拗不過我姑父。我也沒想我姑父竟然如此絕情!根本就不考慮表姐的感受,硬要讓她嫁給一位根本就不熟悉的男子,連他是好是壞都不知曉。”季思楠不由得嗤之以鼻道。
“別說了!這就是命,誰讓我一無是處呢?”李維不得不自嘲道。
“誰說的?你善於華佗神技,已經好幾次化腐朽為神奇了,百姓都對你的醫術稱讚不已,誇你是華佗轉世!還有,你製造的口服液不僅火爆,還能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還有......”季思楠想盡辦法來安慰李維。
李維擺了擺手,不耐煩道:“師姐,別說了!讓我靜一靜,好麽?”
“師弟你......”
李維此時此刻隻想靜靜的聆聽崔語琴吹奏的旋律,
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不去想...... 翌日清晨,崔弘和將所有的行囊收拾完畢,帶著崔語琴離開了季府,準備前往渡口乘船打道回府。
崔語琴經過李維門前時,深情的看了一眼,發現大門緊閉,並沒有看見期待的身影,不由得大失所望。隨後苦笑著,喃喃自語道:“也好,省的出現淚千行的離別畫面。”
山陽渡口,乃是楚州最大的一個碼頭,坐擁淮河,緊挨著的便是自南向北的大運河,可謂接連淮河和運河的重要樞紐。
此刻碼頭邊上停泊了無數的船隻,密密麻麻,好似水上市場一般。碼頭上都是人來人往的行人,有商販,有船工,更多的都是碼頭的搬運工,一副熱鬧非凡的景象。
河面上停泊了十數艏漕運船隻,上面都飄浮著“崔”字旗幟,場面十分壯觀。緊挨著碼頭的是一艏比上次李維在蕭湖乘坐的畫舫船還要龐大上數倍的航船。
航船船形下側如刃,便於破浪,船上設備齊全,包括拋泊、駕駛、起碇、轉帆和測深等方面。隨時隨地都可以乘風破浪,遨遊大海之中。此船的奢華程度絲毫不亞於上次的畫舫船,甚至猶有過之。
崔語琴批著一件厚厚的披風,站在船頭靜靜的翹首期盼。期盼那位讓她魂牽夢縈的男人出現,只可惜一直等到開船都不見人影,不由得落下了失望和悲傷的淚水。
今日前來送行的只有季思楠和季東明,還有趕馬車的吳胖子。季思楠也時不時的回過頭來,想看看讓表姐牽腸掛肚的李維會不會前來送行。
只可惜一直等到開船也沒見著,不由得為表姐打抱不平,覺得李維有些太過絕情,連最後一面都不願相送。
航船緩緩起航,崔弘和也盯著碼頭上來往的行人,並未瞧見李維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生怕李維會前來阻撓,還好沒有出現這一幕。不禁對李維嗤之以鼻,覺得此人沒有擔當,更沒有魄力,承受不住打擊,將來如何能成就一番事業?幸虧自己女兒沒有嫁給他,否則連後悔藥都沒得吃!
崔弘和本以為女兒會哭的撕心裂肺,但此刻卻見她心如止水,崔弘和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生怕女兒會想不開,從船上跳下去。雖然船上俱是水性很好的船工,但也阻擋不了女兒那顆隻想輕生的決心。
崔弘和想到這裡,趕緊勸慰道:“琴兒,回去吧,外面起風了。我看那小子是不會來了,忘了他吧!畢竟你們不是一路人,以後也很難再有所交集......”
崔語琴心灰意冷,雖然對父親所做所為很不齒,但是不得不接受現實。正當崔語琴轉身離開船頭要返回船艙的時候,忽然聽見碼頭方向傳來一陣悠揚的旋律,正是昨晚自己吹奏的故鄉原風景。
原來李維早就過來了,只是並未出現在碼頭。因為受不了離別的悲傷,所以寧願躲在蘆葦從中,默默的注視著她,直到航船緩緩離去也不願現身。
李維滿眼淚水,隻恨造化弄人。此時此刻唯有一曲相思樂曲能代表自己悲傷之情。李維隻想用歌聲來替代自己相送心愛之人。
崔語琴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傷放聲痛哭起來,拚了命的想要尋找李維的蹤跡,卻只能看見茫茫的湖水,和一片枯黃的蘆葦。但是她知曉這首歌曲唯有李維能吹奏,淚珠兒撲簌簌的往下流淌,晶瑩的淚水隨著凜冽的寒風吹落無情的湖水之中。輕聲呢喃道:“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曲中思念今猶在,不見當年夢中人。但願還能再入夢,夢裡相思纏綿情。纏綿繾綣心頭熾,曲終人散早成空。”
這也是李維此前念給她聽的詩句,此時此刻也唯有這首詞最能表達自己悲痛之情。崔語琴拿出李維送給她的蝶紋金釵,緩緩的將她插入發簪之中,毅然決然道:“人在釵在,釵亡人亡。我會永遠戴著它,哪怕嫁作他人婦!”
直至航船離碼頭越來越遠,視線越來也模糊,直到碼頭上的行人已經微如螞蟻,崔語琴這才緩緩的返回艙中,消失在李維的視線之中。
崔弘和不由得露出一絲讚賞:“沒想到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高明了許多,的確是小看了他。不過那又如何?語琴遲早是要嫁作他人婦的,但願這小子能徹底死了這條心。”
直到航船消失於天際,李維這才慢慢的從蘆葦中走了出來,默默的看向遠方,念道:“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這是李煜所著的《清平樂·別來春半》,此刻最能表達李維的心情:離別的愁恨正像春天的野草,越行越遠它越是繁生。
回去的路很漫長,李維的思緒也隨著崔語琴的遠去,慢慢藏匿於心中,不願示人。
李維不得不承認,想要將來能夠左右自己的愛情,必須得讓自己變得強大了起來,只有這樣別人才會尊重你,不會再小覷自己。另外通過濟世堂口服液原材料的事件,也讓他深深的體會了“未雨綢繆”這四個字,李維的眼神慢慢的變得深邃起來。
崔語琴雖然走了,但是崔弘和還是給濟世堂帶來了很大的幫助。解決了濟世堂所有原材料的難題,季東明也不用擔心樸恩泰的威脅了。
對於崔弘和的半路殺出,樸恩泰忌憚不已。畢竟崔氏世代經商,能做到今天富可敵國的地步,肯定擁有很深厚的背景,不是他樸恩泰能輕易招惹的。樸恩泰不僅不再威脅季東明,反而主動的讓出了紅十字會的主席之位,還給季東明,心甘情願的成為季東明的副手。
直到後來,人們才發現原來受人敬仰的紅十字會乃是出自於濟世堂!老百姓對濟世堂也愈發的感恩戴德,將濟世堂稱之為大善堂。
當然,崔弘和可不是大善人,濟世堂也稍稍付出了一些代價。那就是濟世堂讓出了三成的利潤交由崔弘和。考慮到李維的感受,季東明並沒有去動李維的那份,而是甘願分出了自己的股份。
不過崔弘和還是比較大方的,雖然拿了三分利,但是全權負責了濟世堂口服液所有的原材料。並且打算幫濟世堂迅速拓展更遠的市場,準備幫他們銷往海外。另外還願意幫助濟世堂在建康府、揚州以及鎮江開分店,只需這邊負責招募大夫即可。
似乎隨著崔弘和的離去, 濟世堂向著更好的方向前行了。濟世堂口服液火爆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季東明的預料,不得不加班加點的來製作。甚至不得不考慮此前李維的計劃,開一家製藥廠。
當然這還得需要李維同意才行,相比於濟世堂口服液的火爆,李維卻是整天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只有面對師傅和父母時才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其他時候只是悶頭做事,不願說話。弄得濟世堂所有人都滿懷憂慮,生怕李維會因此想不開,誤入歧途。
不過所有人可不包括伊賢,伊賢雖然表面不漏痕跡,但是內心卻是異常興奮。感覺老天爺終於睜眼了,毅然決然的拆散了這對奸夫。再也不用看他倆在自己眼前卿卿我我,晃來晃去了。當然高興之余也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師妹,生怕她也會和崔語琴一樣誤入歧途,陷入李維的甜言蜜語之中,無法自拔。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維的心情也慢慢的平複下來,覺得日子還得過,生活還得繼續。後世有一首歌唱的比較貼切: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眼看就要臨近春節了,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起來。為過一個安逸祥和的春節,季思楠早早就開始忙碌了起來,使得李維冷冰冰心慢慢的受到了觸動。畢竟這是他穿越過來第一次過春節,為了不讓自己父母擔心,李維也跟著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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