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之道,就是如此!
一些命格極貴者,一言一行,都仿佛有者莫大親和力。言談舉止,就讓人莫名的去信服,去遵從。
此時的荀少彧,正是如此。
他頂門之上,那一畝清光,泛起漣漪,若有若無間,一道道無形無相的波動,略過周匝。
這一道波動掃過,一眾僧人的目光,愈發溫和。
“賊兵狂攻不舍,前方武僧,就算是羅漢降世,亦未必能擋得住,這些兵鋒,”
“一旦,事有不諧,我大慈安寺,數百年基業,一朝盡喪。這責任,誰能承擔?”
眾僧人交頭接耳,幾位‘了’字輩僧人,若有所思。
見此,他一攬灰色僧袍,雙膝觸地,言辭懇切:“諸位,關乎闔寺氣運,不可不察啊!”
事關重大,諸位僧人,也不敢擅專。
這責任,除了了通和尚,無人可以背負。
這時,一位‘圓’字輩僧人,提出置疑,道:“真空教妖人,聚眾而起,烏合之眾,能起多大氣候,”
“我慈安寺,有五百僧兵,難道護不得寺中周全?”
荀少彧搖頭苦笑:“諸位師叔,師兄,”
“五百僧兵,看似不少,可霍亂一縣。然而賊兵,要是有三萬、五萬,又做如何?”
這話講來,讓人細思恐極。
這又不是高武高法的世界,螻蟻堆死大象,這並非是不可能發生!
更何況,外面的亂兵,亦不是螻蟻,慈安寺更不是大象。
了通沉吟一會,方才開口,道:“那麽,你以為如何,”
荀少彧拱手,道:“弟子,想向師傅,要臨機決斷之權,”
“轄製僧兵,統一進退。才有機會,一舉擊潰亂兵,獲得寶貴的喘息之機。”
“什麽?”
眾僧人面色大變,目光撇向圓光和尚。
圓光和尚,是般若堂之主,更是武僧之首。
這臨機決斷之權,是不是亦代表著。在特定之時,亦可決斷了圓光和尚?
“圓真,”
一僧人出列,斥責道:“你要知道,你在說什麽,”
“大雄寶殿,莊重之所,豈是你胡言亂語的。”
荀少彧眸光開闔,精芒略動。
頂門之上,那一畝清光,山河之象,在倏然間暗淡不少,盈盈之光,飄灑周匝。
同時,眾僧眼中,荀少彧的形象,亦在驟然變化。
潤物細無聲,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真實存在的變化,在荀少彧身上發生。
眾僧人似乎無知無覺,只是對荀少彧的觀感,悄然變化著。
這種變化,很是細微。
荀少彧,凜然應道:“弟子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弟子很清醒。”
圓光和尚目光炯炯,一擺手,道:“給我一個理由!”
般若堂,掌握寺中武僧大權,豈是說交就可交出的?
荀少彧,本來在寺中,就是個‘小透明’。身為了通大和尚的徒弟,不能說是泯然眾人,也是相差不多。
如今大言煌煌,討要如此重職,不能不讓這些僧人遲疑。
荀少彧目光之中,帶著不一樣的神采飛揚。
“弟子,可退賊兵,”
荀少彧沉穩的聲音,讓人不由生出幾分信任。
“你?”
了淨遲疑的指著荀少彧,神色滿是疑惑。
當然,若非荀少彧頂門之上,那一道道氣運波動,讓諸位僧人心神蒙蔽。
了淨和尚此時,未必就只是遲疑,而是不屑了。
他環視周匝,侃侃而談:“諸位師叔,師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慈安寺,能擋住眾賊兵一次,擋住兩次,”
“未必能擋住第三次,第四次,”
“故而,請速速決斷,不可拖遝。”
他的話語,仿佛帶著某種力量,讓人忍不住去信服。
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以了通和尚的法力神通,一顆禪心,早就似如金剛。在這一番話中,都不由禪心動搖。
“你有何本事,值得重任托付?”一‘圓’字輩僧人,一拂衣袖,冷笑道。
荀少彧回道:“弟子不通佛法,不明神通,”
“然而,數千賊兵面前,神通何用,佛法何用?”
“放肆!!”
圓光和尚怒目圓睜,顯金剛明王相。
轟!!
這一聲巨吼,一身外家巔峰,可比道家真人的武道修為,讓他盡顯無遺。
轟!!
外家巔峰,煉一百零八處竅穴,成天罡地煞之道,萬夫不當之勇,銅皮鐵骨不壞身。
這一聲,登時讓周匝,除了大和尚以外,腦海刹那空白。
荀少彧也在這一刹那之間,恍惚失神。
“夠了,”
了通一伸手,強硬的止住了圓光和尚。
他默然看著荀少彧,淡然道:“既然你如此說……那,你可知兵?”
荀少彧臉色沉凝,應道:“當然,”
“好!!”
了通和尚哼了一聲:“我給你這個機會……”
…………
荀少彧走出大雄寶殿,背脊上一絲冷意升起。
不知何時,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終於,出來了,”
荀少彧放眼望向蒼穹,萬裡晴空,金烏燦爛。
“道書有言,氣運之道,在乎人望!”
他眸子帶冷冽:“我這一世,是要踏上大道絕顛,一覽眾山風景的,”
“農家子如何,呂候子又如何……”
“只要心氣不衰,就是螻蟻,亦一樣可以攪動風雲!”
現在,荀少彧在慈安寺的身份,著實不尷不尬。雖有‘圓’字輩弟子的名分,並沒有實在權利。
而想要一步步出頭,只是顧著安於現狀,可不行了!
“師叔,”
明遠,明懷,明業,這三個心腹,看見荀少彧,走出大雄寶殿,連忙上前。
“事成矣!”
荀少彧隻此一句,就讓幾人心中振奮。
他看著三人,一臉喜色,本身沒有多少喜意。
荀少彧想要曹遂自薦,這些久於世故的‘了’字輩僧人,如何不知。
可惜,大魏世界不是高武高法一般的世界。
個人力量再強,也不能破城滅國。
要不然,就以大慈安寺,今時今日的地位。區區幾千賊兵,還不夠他們自己拍的。
在這種低武低法,講究的是規章,是制度。
他們慈安寺,根基牢固,底蘊深厚。
面對一些孤魂野鬼,自然大佔優勢。
就是膽敢霍亂一府、一縣的鬼王,在慈安寺面前,都要遠遠避開。
對付一些鬼怪靈異,慈安寺是手拿把攥,輕而易舉。
但要面對軍隊,面對兵亂,慈安寺的神通,就不頂用了。
這,才是了通和尚,輕易放權的原因。
荀少彧不知道,在了通和尚眼裡,一位青氣秉命,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可能,一種奇跡。
…………
慈安寺,外門!
僧兵們身上,血汙未乾。
荀少彧帶著幾位長老,以及主持、首座的命令,接管了這裡的防務。
在一處偏房內,幾位武僧中的高層,與荀少彧相對而坐。
荀少彧穩穩的坐在上首,八方不動,穩如磐石。僅是姿態,就讓人不敢小覷分毫。
他看向左右,這些武僧,都是羅漢堂高層。
位列一十八羅漢之一,在羅漢堂的影響力,舉足輕重。
如今,這所謂的十八羅漢,就剩下十位,其他八位,都是折在了賊兵攻殺當中。
荀少彧揉了揉眉心,道:“就剩下,幾位師兄了?”
此刻的荀少彧,心中暗自驚詫。
一十八羅漢,作為羅漢堂的牌面。
每一位,都絕對不會遜色於他,都是外家小成,堪稱一方勇將的存在。
如今,只不過是賊兵衝鋒幾次,就折了這麽多,實在超乎他的想象。
一位羅漢見此,面帶苦澀,道:“師弟,我羅漢堂損失慘重,幾次短兵交接,我五百武僧,就傷亡近半,”
“如果再無辦法可想,我慈安寺大禍不遠!”
荀少彧一滯,斥道:“半數?”
“你羅漢堂僧兵,可比軍中健兒,而這些賊兵,不過烏合之眾,傷亡如此之大,”
“爾等難辭其咎!”
碰!!
一羅漢手掌, 重重的拍在,身旁的木桌上。
“師弟,這話不可輕言,我等亦是奮力拚殺!賊兵眾,我等寡,”
“寡不敵眾,這些傷亡的師兄弟們,可沒有退縮。”
這位羅漢,說到傷心處,眸中似水,泛著絲絲水光。
聞言,荀少彧沉默片刻,舒了一口氣,道:“不能,再這麽被動下去了!”
羅漢堂的僧兵,悍勇非常,體魄健碩,每日三餐營養不缺。
這,都是精兵的種子啊!
縱觀大魏世界,甚至主世界,這等養兵消耗,都是極為不易的。
而這,亦然是符合所有,精銳之兵,所含帶的先天條件。
“這些僧兵,平常只是訓練,哪裡來得實戰,讓他們去適應?”
沒有經過真正的血與火,就稱不上是真正的雄兵。頂多算是,一頭被圈養溫順了的虎獸罷了。
荀少彧淡淡說道:“這,就是兵家戰陣,於尋常打鬥之間的差距。”
幾位羅漢,似懂非懂:“你的意思?”
“不能被動挨打了,不需要趁著那一夥亂軍,沒有在錦平,站穩腳跟之際,一舉擊潰他們。”
“要不然,我等危矣!錦平危矣!西益危矣!”
錦平坐落益州西南,是益州西部,一處關鍵之地。奪錦平者,'再面對整個西益,就是一馬平川了。
正是明白了,這當中的微妙關系。
讓荀少彧愈發明白,這些亂軍,想要除去大慈安寺的迫切。
作為擁有廣大群眾基礎的慈安寺,在真空教眼中,就是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