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新任裡正王七二,剛出村口,就看到了這樣一副景象。
只見一尊大和尚,披著百衲衣,手持藤杖,腳底綻放朵朵蓮花,乘風禦虛而來。
當然,可能是沙土炸裂時,揚起的灰塵。
讓王七二這見識短淺的小民,認為是那神話傳說中的乘雲駕霧之術。
“哎喲,”
不得不說這一手,可是把王七二,這鄉中潑皮,給震撼的不清。
“大師,”
王七二張口就道:“不,不是,您老就是活佛啊,”
作為一個神憎鬼厭的小癟三,王七二能作為這行業裡的個中翹楚。
不說別的,隻察言觀色的天賦,就讓他點到了滿值。
這大和尚神足通大成,一步可邁幾十丈遠,落在王七二和青衫小斯眼中,不正是騰雲駕霧之相?
一位騰雲駕霧的活佛,與一介大寺廟中的高僧,兩者之間,王七二自然懂得取舍。
王七二一路小跑,不等大和尚來,就‘噗通’一聲,跪在路口。
“活佛啊,活佛啊,”這痞子抱著大和尚的粗腿,緊緊不撒手。
青衫小斯也悄然跪下,不住的磕頭行禮。
看見兩人態度,這大和尚一愣,手中佛珠一盤。
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一動,這兩人的心思,如掌上觀紋落入眼中。
“阿彌陀佛,”
大和尚長長道一聲佛號,僧鞋輕輕踏地,道:“施主之言,貧僧慚愧,”
“活佛之名,非是貧僧可擔,貧僧雖薄有小術,卻不敢妄自稱佛,徒惹人笑爾,”
“切莫再言,切莫再言,”
說道最後,竟運法力,舌綻雷音,似如大雷音起,在二人耳畔響起,經久不熄。
王七二一激靈,連忙道:“是,是,”
“是弟子妄言,我佛慈悲,弟子妄自攀比,著實是弟子之罪,”
王七二不理會來回過路村人們,那驚詫到仿佛見鬼的神色,語氣之中,討好意味甚濃。
大和尚可謂是見多識廣,佛法通天,自然不會被這些鬼蜮伎倆迷惑。
他眸光之中,慈悲之意大盛,佛珠不住在手指間盤轉,大成天眼通之下,眼前諸般氣數氣機,無所遁形。
“貧僧了通,慈安寺監寺,”
他緩緩說道,平緩的語調,似乎帶著寧靜致遠,古波不驚。
這一聲,恍如暮鼓晨鍾,羅漢臨凡,慈悲顯世,讓王七二的憧憬之心,又添上三分敬畏。
王七二一路領先,帶著了通大和尚,來到一處宅院前。
正是上河村中,唯一的一處宅邸,三進三出,磚瓦明堂。
王七二恭謹道:“大師請上座,”
這王七二,雖是潑皮無賴起家,但是手腕還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鄉間,橫行十幾載,逍遙至今。
該有的態度,他擺的很正。
了通一手執藤杖,一手行佛禮,道:“施主為此間主人,何必如此客氣,施主……”
“大師還是稱我為七二,這樣更親切些。”
王七二笑道:“大師是佛門高人,七二我仰慕已久,”
“今日能得見金面,就是我王七二,三生修來的福分。”
王七二一臉誠懇之意,盛意拳拳,讓人無法拒絕。
了通平靜的看了一眼王七二,眸光似乎帶著一絲金韻。
王七二頂門之上,一絲赤氣,定立虛空,淡紅氣機,吞吐數十道灰白氣機,
有著十數道淡白氣機, “王施主緣分不淺,”
他不淺不淡的評價一句。
淡紅本命,已經不可小覷!
在官,可為一縣正堂;在軍,可掌一衛兵甲。
這王七二,看起來不堪入目,實際上氣數上,還是有著幾分出彩的。
了通暗暗想到。
了通和尚,來到這窮鄉僻壤,可不是為了一區區淡赤本命之輩。
他來此,是奉了自家方丈師兄的密令,才紆尊降貴,在這窮鄉僻壤現身。
若非是如此,只是一百五十兩銀錢,還真不放在了通和尚的眼裡。
三進三出的院落,在上河村,可謂是好大的一番家業。
但在見過大世面的了通眼裡,就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簡陋。
不過出家人,四大皆空,了通能享受得來綾羅綢緞,同樣也能承受了枯廟死寂。
不過皮相而已,如骷髏一觀!
大和尚心如止水,但面上仍舊笑口常開。
“上茶,”王七二討好之色,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一拍手掌,喝道。
幾名仆人,端著茶水,魚貫而出。
“去吧,”
王七二這人,不要看他發跡時間尚短,而且手段也不甚光彩。
但是在仆從面前,卻甚有威儀,頤指氣使。
“大師,您看?”
他打發走了一眾仆從之後,只剩下一心腹小斯在旁,故而有些急切道。
然而,了通卻沒有接話,反而若有所思的起抬頭,看向上河村東南方向。
那裡上空,一絲黑紅氣機,浮動遊弋,煞氣凜凜,令他禪心都微微動搖。
“施主所求之事,貧僧已然,盡數知曉,”
了通輕聲說道:“東南方向怨氣升騰,觀之不似善類,令人心寒,”
“難,難,難,”
說罷之後,了通起身就要走。
一百五十兩銀子,也就值了通得,他來回走過一趟的價格。
想要讓這大和尚真正出力,這王七二的手筆還是太小了些。
況且,大和尚法眼厲害,見到那黑紅氣機,惡意森森,就不願去趟這壇渾水。
“大師莫急,”
王七二神色一緊,顯然極為急切迫,揮手道,:“這是俺的一點心意,還請大師笑納,”
他坐在沉木椅上,就有青衫小斯上前,端著一方圓盤,上放一方木盒,四方嚴密,看似極為貴重。
了通和尚眉間一挑,指尖輕輕拂過,那猶自帶著,絲絲熱息的茶盞。
“嗯,”王七二輕聲一哼。
那小斯當時會意,翻開木盒。
就見一枚大似櫻桃,玉色飽滿的物什,在這方木盒內,靜靜躺著。
重重光暈,在這物什上,閃爍華光溢彩。
了通和尚頓時身軀一震,不複先前悠然,不覺間竟然收回踏出的腳步,動容道:“這是?”
王七二帶著笑意,道:“大師,這件寶物,可稱大師的心意?”
“俺就以這物什,換取大師出手相助,如何?”
了通見此寶,倏然沉吟。
王七二對此,自信滿滿。
這所謂的家傳物什,並非凡物,對於佛門子弟來說,如同偷腥的貓一般,有著不可想象的誘惑。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過就是一介下九流之輩。
那些鄉中士紳,都把他當做廁紙,用過就扔,生怕慢上須臾,粘上屎屎尿尿之類的,髒了手腳。
這類人,有今天沒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了通是出家人,一身神通縱然令王七二這土包子驚駭,卻未必可以讓王七二真正的俯首帖耳。
王七二也不催促,只是手指不由叩擊著桌面,顯示著他的心緒,並不平靜。
“舍利子……”
了通的心緒波動,豈是王七二一介凡俗,可體會萬一的。
他本來一生大願,就是興盛大慈安寺。
不要說成為佛門執牛耳者,就是成為其中頂尖大寺,一州顯赫,了通就滿足了。
可是,想要做到如此地步,不論其他,光是錢財,就需無數。
而錢財銀糧,到還是其次,朝廷認可,百姓信重。這些都是看不見摸不著,卻又都是必須具備的。
大慈安寺的底蘊,雖是不弱,但也沒到可以影響朝廷大政,百姓民生的地步。
而眼前這一枚物什,卻又恰恰是任何僧人,都無法無視的。
“阿彌陀佛,禮上與人必有所求,施主盡可言之,”
了通看著木盒中,那一枚舍利,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舍利子!
為佛門高僧,在涅槃無余之時,一身修為所化。
對於佛門中人來說,不亞於至寶功效,甚至某些方面,要強上不知多少。
佛門大寺,那一方沒有幾枚舍利子,鎮壓氣數?
這才是佛門,最為看重的底蘊。
在佛門手上,幾乎比一方至寶,還要好用的不知多少倍
“哈哈哈,”
王七二暢然而笑,道:“大師,俺是個大老粗,什麽都不懂,”
“失禮之處,還望恕罪,”
一枚舍利子的價值,足以讓了通,壓下心中的不適應
然而,了通卻頷首道:“施主的心意,貧僧心領了,”
“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態度,愈發令王七二心中陰霾難消。
“大師,但且明言,弟子定當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