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掌陰陽發出一聲不甘怒喝,強橫的力量迸發而出,似要強行掙開鉗製。但周匝赤色神光洶洶湧湧,刹那間將這股力量壓下,淹沒了他的身軀。
掌陰陽固然為府城隍之下,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位列從五品頂點。但其畢竟未入正五品金身,力量本質尚未真正蛻變。而八大判官皆是正六品,與從五品的差距,亦並未達到難以揣測的境地。
因此,在八大判官突然聯手之下,就連掌陰陽這等頂尖人物,也不得不黯然受製,被生生鎮壓下去。
只是,因為這位掌陰陽,執掌法域中樞多年,是為府城隍第一心腹,其生死已能驚動府城隍。因此才只是鎮壓,而沒有真正的下殺手。
望著禁錮三百竹林中的掌陰陽,崔判淡淡歎息一聲,道:“可悲……可歎!”
崔判一直都以‘耿正’示人,背負數百載的‘正名’,就是假的也成真的了。
若非荀少彧給出的籌碼,實在讓崔判無法抗拒。崔判也不會撕下,維持多年的‘形象’。
荀少彧淡漠道:“確實可悲啊……”
以掌陰陽的修為,倘若有三分警惕,就算八大判官聯手,也不見得能輕易留下他。但是他偏偏失了警惕,在崔判率先出手之時,幾大判官也一並出手,直接將其鎮壓下來。
崔判肅然,道:“看來,吾等行事要加快進度了,五方掌案無一等閑,掌陰陽雖被吾等鎮壓,但非是長久之計。少則一二日,多則四五日,那幾位掌案必回發現。留給吾等的時間,不多了!”
其他幾尊判官,俱然面露沉色,暗中籌謀多時,終於要到了揭開的時候了。
荀少彧道:“三十五司中,已有二十六司可得信任;十二判官內,亦有吾等八人,這就佔了金陵六分勢力。”
李明樓輕聲一笑:“只要吾等搶先平定不從,在府君出關前塵埃落定,便是府君正四品位業,也逆不得大勢。”
崔判頷首,道:“如此,便好!”
“諸位,既已經然撕破面皮,吾等便不該再猶疑不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況且,其余四掌案、四判官,亦是吾等大計的攔路石。”
“一旦他們驚動了府君,吾等悔之晚矣!”
“對……不能讓他們,有翻盤的機會。”
荀少彧眸光開闔,透著一股晦澀殺機。
…………
三百竹林,重重禁止之中,掌陰陽神情憤恨,看著面色一片平靜的崔判。
“崔炳明……”
“崔炳明……”
“你這不忠不義之輩啊……妄你身負賢名與世,你這欺世盜名之徒。”
掌陰陽一字一頓,狠聲道:“府君待爾等不薄,不吝予爾等高位待之。爾等為何密反,莫非你以為,就你們這些區區六品地祗,就能撼動府君?”
“崔某人,能有今時今日,府君厚遇多矣!”
“崔某人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忘府君恩義。”
說到此時,崔判平靜看著掌陰陽,嘴角莫名含起笑意。
“但是……崔某人二百年前,就已是正六品位業,二百年後的今日,仍舊是一正六品位業,這又是因為什麽?”
崔判官冷冷的看著掌陰陽,道:“神道定製如此,無有空缺余位,就是崔某人懷才自忿,又有何用?”
神道規矩就如官場一般森嚴,上下尊卑各有其序,任何位置都是有數的!
“崔某人看著大成朝廷,由興盛一步步走向衰落,到如今的江河日下。在這天地正朔神器移位之時,吾又有幾日氣數?”
崔判道:“你我異位相處,你會甘心?”
“那你……”
陡然,掌陰陽心神觸動,驚駭道:“你們……”
崔判撫掌,道:“既然不甘心,吾等不妨用自己的方法,讓那個位置空出來就是了。”
“江南動亂難平,吾等再添上一把火,又該如何?”
“控制金陵府,以金陵一府之力,攻伐江南諸府。如此一來,無論勝敗,都能讓吾等晉升。”
正直通達數百載,此時的崔判無疑是可怕的。真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了一輩子君子的‘偽君子’。
因為,在底線被徹底撕破的當下,誰也不知道,崔判的下限會在哪裡。
“你……”
掌陰陽面上夾雜諸多情緒,最後緩緩道:“那,會死很多無辜之人,也會殃及許多百姓黔首。”
崔判徐徐起身,面無表情道:“為了吾等大業,他們死得其所。”
掌陰陽苦笑:“江南八府,八大判官,你們好狠、好毒啊!”
作為江南第一府,金陵的一絲一毫的動作,都會掀起八府波瀾。
崔判官輕聲,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了吾等大業,死一二螻蟻,又有何妨。”
…………
“快了,快了!”
矗立高台之上,荀少彧面露笑意,負手望著,百裡幽靜的城隍法域。
淡淡的金色光芒,自他的身軀滲透,匯聚點點滴滴的神光,讓他的面容之中,透露出一股凜然之威。此時的荀少彧,赫然有著正五品金身成就的氣象。
只是這所謂的五品金身氣象,顯得有些虛幻,內中透著一絲不穩,隨時都會豁然崩塌。
畢竟缺少世界認同, 哪怕荀少彧本質擊高,先天太初之炁亦為青敕根基,但一方金敕世界的壓製,讓荀少彧猶如裹了一層層厚厚的‘蛋殼’,一舉一動都有無盡束縛。
荀少彧道:“正四品神祗,若不動些小手段,倒是個難纏的硬骨頭!”
“這等人物,在整個東嶽天廷中,都可排在前三,不可輕易忽視。”
“只是時也、命也,若非那尊正四品神祗,一意晉升神道三品位業,少有現跡人前,對於金陵諸事松懈怠慢,讓吾有了可趁之機。”
“否則,難,難,難……”
一尊正四品金身級數的存在,極為接近大宗師級數,等閑三五宗師,都非其一合之敵。每一尊都有極大的影響力,想要謀劃這等存在,在個中耗費的心力,絕非一時之功。
“以金陵撬動江南,再以江南攪亂天下……這錦繡河山……”
荀少彧伸手,當空虛攥,道:“舍吾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