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劍柄微微一動,荀少彧身形驟然變換,周匝劍音大作,仿佛雨打芭蕉,且急且洶。
帝太乙眉間豎起,大手倒拽虛空,有著天道權柄,舉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力洶洶而來。
三尊神靈法相,每一尊皆有金光環繞,出手攻伐之間,有朦朧神音天歌唱響,似神似聖一般。
而荀少彧眉心祖竅,石鏡翻滾赤氣,【未來道身】漠然看著冥土景象,一絲絲武聖人氣象,自其身畔宣泄。而沾染武聖人之氣象,荀少彧一拳一腳,莫不裹挾極為剛烈的拳意精神。
這武聖人的拳意精神,幾有青敕一絲神采,讓荀少彧一身戰力不斷拔高,甚至以一敵四,仍是遊刃有余。
轟——
轟——
陽清陰濁碰撞,一道道驚心動魄的碎痕,自冥土上空浮現。
漆黑深邃的裂縫,在荀少彧與帝太乙之間崩開,神光滾滾垂落,打得陰陽顛倒混濁不堪。
“好小子,好小子!”
數百、上千招過後,帝太乙愕然長歎。
荀少彧的棘手程度,超乎了帝太乙的預料。
帝太乙雖自負天生神祗,此界天道之下第一生靈,執掌天道權柄,理應無敵與世。但荀少彧執人道帝劍,人道洪流浩浩湯湯,打得他驀然驚醒。
在如今這時代,早已經不再是帝太乙出世之時,那般蠻荒蒙昧的上古時代。
此時,天道固然恆強,但人道崛起已是必然。億萬萬生靈意識,讓人道之洪流,有了與天道並列的可能。
天道,已然再非曾經,那般的至高無上!
而且,帝太乙今時之所作所為,毀壞天地中樞之舉。氣運十不存一,可謂天厭地棄之。
雖有天道權柄在握,但還有其余地君們牽製,不似荀少彧一般的人道絕顛。
“好小子!!”
帝太乙身披重重金霞,惱羞成怒,面露猙獰。
三尊神靈法相轟然貫穿虛空,致得虛空一片扭曲。
而荀少彧一劍劃破虛無,百丈劍芒驚世駭俗,徑直斬破扭曲的虛空,直入帝太乙當面。
帝太乙大手一揮,帝袞擺動,一探一捏之間,百丈劍芒須臾化作青煙嫋嫋,尚有絲絲血腥摻雜其間。
荀少彧大笑,直語:“外強中乾爾!”
這冥土松弛之極的規則,在荀少彧面前,簡直就如同一堆積木般,信手就可掀翻千百。
故而,這兩方之鬥法景象,神通波及也是極廣。一方萬裡方圓之地,盡數都是二者交戰之地。
二人彼此,雖距著有千裡之遠,但荀少彧的一言一語,卻猶似於帝太乙耳畔回響。
帝太乙冷哼了一聲,道:“小兒狂妄……”
帝太乙作為天道一側,最為強橫的一尊神祗。縱然他對於天道有了一絲芥蒂,但也必然要維持,天道至高之位不墮。
這是在他孕育之際,就已然決定了的。
三尊神靈法相再度出手,攔住了荀少彧的步伐。強橫之極的神力,隔空鎮殺無數冥土魂魄。
帝太乙冷然望著,混亂不堪的冥土大地。
幾道金光糾纏,愈發的熾烈。只是少了帝太乙,這一尊天生神祗壓陣。執掌人道偉力的荀少彧,應對起三尊神靈法相,顯得更為遊刃有余。
帝太乙蹙眉,沉吟片刻。驀然轉頭,冰冷的目光,看向身處萬裡之外的一眾地君。
“本來還想留著爾等,作為一式殺招,給那幾位道友預備著,沒想到……這便不得不用了!”
須臾間,帝太乙邁出一步,跨越萬裡之遙。
對於執掌天道權柄的帝太乙而言,只要身處這方天地,便是千山萬水,也能一步而過。
帝太乙囈語:“吾讓爾等一世尊榮,此刻也該是爾等,回報之時了。”
帝太乙殺機驟然,地君們固然有著金敕之位。但法身遭遇重創,位業儼然搖搖欲墜。此時的他們,便是一尊頂尖赤敕,也未必是其對手。
“帝秧!!”
一尊地君發出泣血悲鳴,法身四分五裂。
帝太乙面無表情,手掌貫穿這一尊地君的法身。一滴滴金紅血光滴落冥土,點點陽和氣息,在這冥土大地異常顯眼。
一尊地君隕落,引得冥土規則變動,一片片黑紅色陰雲,發出隆隆震耳之聲,一滴滴血色雨水,帶著濃烈腥氣,自冥土陰世中灑落。
帝太乙手中捧著一枚金敕法篆,低語道:“吾本來,是不想如此的。”
畢竟,一尊金敕級數的存在,已然牽扯到世界本源,超脫凡俗之上,與世界有著極深關聯。任何一尊金敕的隕落,對於世界而言,都是一場大動蕩。尤其是在世界升格在即,任何一點的牽扯,都會讓世界傷筋動骨,喪失本身的潛力。
但可惜,人道偉力的強橫,出乎帝太乙的預料。就連顯化三尊神靈法身,都無法摧古拉朽般鎮壓荀少彧。
深深知道遲則生變,帝太乙隻得竭力,恢復自身巔峰狀態,以最強的姿態,徑直蕩平一切威脅。而地君們執掌的部分天道權柄,就是帝太乙恢復自身巔峰的關鍵。
“爾等,莫非還不明白?”
帝太乙臉上浮起一抹憐憫,看著驚惶失措的地君們,道:“爾等地君之位,皆是出於吾之權柄。哪怕吾隕落千萬載,但該是吾的,爾等永遠也拿不走。”
“爾等的權柄,本來就是吾的,吾現在收回來,自是理所當然。”
帝太乙捏著一枚地君金敕,自身氣息竟然徐徐升騰。
所謂十三地君,都是從帝太乙的屍骸中,一步步崛起的先代人族。
若非他們,皆有著天生神祗部分權柄。讓他們直入金敕業位,凌駕於千萬鬼神之上。就以一方低等世界的局限,想要窺見金敕之位的門徑,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般。
在帝太乙說話之間,嘭嘭幾道血光乍現,兩尊地君直接被帝太乙鎮殺,一尊地君頗為機警,躲過了致命的一擊,但法身也被毀的十之七八。
這一刻,冥土簡直就要沸騰,血雷奔騰翻滾,萬萬鬼眾向蒼穹哀嚎,血雨紛紛夾雜腥風裹挾,一副天地衰亡的末日之景。
畢竟,地君執掌鬼神,何止千載萬載。雖然單一一位地君,重要性比不得一尊天生神祗。但一尊尊地君接連隕落,對於世界本源也是極大的負擔。
甚至,對於正在向金敕位格,逐漸升華的世界本身,也是一極重極重的負擔。
地君們在帝太乙面前,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地君持之縱橫天地的天道權柄,在帝太乙當面之時,也隻得束手待斃。
隨著一尊尊地君的隕落,帝太乙的氣息,愈發渾厚而又深沉,在撰取了地君金敕之後,帝太乙儼然越發歸入天道,有著如斯無情無性的冷漠。
…………
帝太乙的變故,荀少彧自然看在眼裡。
“天生神祗?”
荀少彧九五天子氣勃發,鎮住三大神靈法相,看向萬裡之外的帝太乙。
看著昔日大敵,在帝太乙手下猶如螻蟻一般,一個個被毫不留情的捏死,荀少彧心頭稍稍沉下。
“只是區區低等世界的天生神祗,竟然就如此難纏。若是世界完全升格,帝太乙執掌一方金敕世界,怕是能有青敕、武聖人之能!”
金敕世界執掌之位,荀少彧與帝太乙二人誰也不會放棄。大道從來無坦途,面對這一步登天的天大際遇,也只有各憑本事,分個生死高下。
荀少彧帝劍輕吟,三大神靈法相固然落入下風,但幾千載積累的香火願力不絕,這三尊神靈法相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任憑荀少彧,多番施展劍道神通,至多只能磨去神靈法相,一時的形神,而無損其中根本。
三尊在金敕中處於上層的神靈, 攜著近乎於無窮無盡的香火願力糾纏。讓荀少彧只能眼睜睜看著,帝太乙一一殺戮著地君。
帝慶性情最是暴烈,看著往日‘同僚’,一一魂飛魄散。而始作俑者,則如閑庭漫步一般,以看待‘肉豬’的眼神,看著他自己。
堂堂地君,俯瞰眾生之人,如何能忍得下這一口鬱氣。
帝慶無畏戰死,只是不想死的毫無意義。逾過上萬載歲月的沉澱。讓帝慶本身,看淡了生生死死。
帝慶胸中怒火,勃然而起,嘶吼道:“太乙老兒,老子就是隕落冥土,也要拉著爾等,一起陪葬。”
帝召緊緊抿嘴,面色肅然的,望著帝太乙的赫赫凶威。
帝太乙嗤笑一聲,道:“你們,配嗎?”
奪取一尊尊地君金敕,讓帝太乙的力量,開始不斷的沸騰。
這一股強橫無可匹敵的力量,翻滾怒吼一般的力量。讓帝太乙的修為境界,產生愈發驚人的變化。
“吼——”
“吼——”
困獸猶鬥的氣勢,剩余的四尊地君,帶著一股絕望的氣息,紛紛點燃神力、法身、金敕。地君們將一切的一切,都生生燃燒一淨,隻為求取刹那繁華。
轟——
轟——
神力無序的湧動著,以四尊地君性命,作為一著殺招,幾乎將這片冥土大地,整個都掀了過來。
一尊尊地君的自毀,掀起的恐怖殺機,入目足以讓任何人頃刻顛覆。無數湧動的虛空亂流,何止千百道之多,不斷洗禮著帝太乙的身軀。而帝太乙高大威嚴的法身,在金色亂流之中,顯得猶為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