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甲齊動,數百、上千刀口揮動,生生將一座栗倉血洗了一遍。
與此同時,在歸化上蔡的【巨神兵】為首,以新兵戰阻為輔,一個個栗倉毫無防備的,被突然的血洗。
夜色昏暗中,隱隱約約浮動著蠻人的哀嚎聲,與上蔡兵卒殘酷的獰笑聲,顯得格外的瘮人。
一處栗倉中,荀少彧漠然的看著仍自垂死掙扎的蠻人,不緊不慢的收回握著刀柄的右手。
碰——
倏然,他一掌拍在刀柄上,這一口插在蠻人胸口上的刀刃,當即發出一陣暴鳴,一道冷冽的刀光乍然浮現,將這一魁梧蠻人的眉心眉骨迸發。
“走,”
荀少彧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親手炮製的血腥煉獄。
幾名【巨神兵】似乎無所觸動,只是木然的呆立著,一手提著巨斧,一手拽著鐵盾,厚重的黑色鎧甲下,簡直就是一座座小型的戰爭堡壘,其中滿是猙獰殺戮的氣息。
一名名甲士神色冷然,一一的搜刮著栗倉中的糧食,就地潑灑上汙水,與蠻人屍身一並掩埋地下。
雖然可惜這些糧食物資,但大軍進退行進,帶上這些糧食無疑會拖慢行進,而留下就是徹徹底底的資敵。
一把火燒掉固然省力,可是火光在夜色下尤為顯眼,不為荀少彧所取。
因此,只能與這些屍體一並掩埋,用地氣屍氣侵蝕,不消一兩日的功夫,就能將數百、上千石糧谷嘔爛。
荀少彧一揮手,轉身道:“回營,”
“諾!”
數千兵甲轟然應諾,儼然有了幾許戰卒強兵的精氣神。
畢竟是見了血腥,不再是新稚了。
這些甲兵固然在這一場突襲中,只是負責做些收尾。但經歷殺戮與否,在精神面貌上已是迥然不同。
至少再一次面對殺戮,已能有了幾分鎮定。
這就是質的蛻變,也是一支大軍內在精氣神的全面升華。
“這一夜,就讓蠻人的後方,徹底來一場地覆天翻吧!”
荀少彧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握住幽精刀的刀柄,心中殺機戾氣更盛。
三萬甲士分兵而行,急行軍數百裡地,就是有軍中快馬,想要徹底拔除六百營盤,也只是癡人說夢而已。
但這一夜,荀少彧橫衝直撞,六百栗倉體系大亂,他親率麾下部眾分兵一十三路,強襲百二十栗倉,殺蠻上萬之數,整個蠻人後方都為之震怖。
荀少彧肆無忌憚的殺戮,也讓整個蠻人後方感到一絲久違的戰栗。
…………
恍惚幾日,
某一營盤,火中余燼未盡!
一名名甲士身形彪悍,衣甲獵獵,手上刀口血水未乾。
一具具屍身七零八落,散落在營盤周匝。
“蠻人的警惕性越來越高了,這是第幾次突襲失敗了?”
荀少彧眉頭蹙動,看著周圍甲士一一搬運著己方的屍身。
這幾日來,荀少彧以重甲【巨神兵】為先鋒,麾下新兵健卒作為輔兵,將栗倉一一拔除。
隨著荀少彧出沒的頻繁,幾方坐鎮的千夫長漸漸乖覺,【巨神兵】甚至遇到了蠻人的伏擊。
若非荀少彧以大宗師強橫修為,兀自擊殺了幾尊大成蠻體級數的人物,怕是就那一遭就能讓一路大軍灰飛煙滅。
只是走的夜路多了,總會見到鬼的。
荀少彧在一次疾馳夜襲時,剛開始很是順利,但這兩日來風塵仆仆,一身的殺戮沾染上的血氣,讓他們不知不覺中暴露,最後隻得強行攻入倉中。
“大概……有三次了!”
身旁一員將領沉吟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主君,現在的部屬下的【巨神兵】,
很難再扣開倉門了。這些栗倉營盤,已經被咱打怕了,等閑是不會上當的。”所謂路數用到老,這些蠻人中也不乏真正的精明人。
荀少彧若有所思,道:“這一招以夷製夷,現在來看是很難再奏效了。”
以歸化上蔡的【巨神兵】魚目混珠,突襲栗倉營盤,在最開始是有著奇效的。但這種奇效,在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在一點點的削弱。
從第一日能打下百二十座營盤,到第二日可以拿下八十座,再到第三日只能拿下三四十座。
固然這幾日,將六百營盤倉儲平了掃半數以上,但剩下的三百營盤,就是給荀少彧一年半載,也再難以徹底削平了。
“回軍,立即撤回吳回關,三萬人的目標,在平原地域上還是過於醒目了。”
荀少彧心思驟然一動,冥冥中似乎有一縷殺機引動他的心神,讓他心頭一冷。
“咦……終於引來了一個有夠份量的人物,時大宗師級數亦或是哪位半步武道聖人?”
荀少彧眸光微微一動,似笑非笑的看向遠方。
這一線殺機,就是從這個方向降臨的。
心血來潮,一念洞悉天機事,以荀少彧之高深武道,儼然得此之妙矣!
要殺荀少彧,除非一開始就由無可匹敵的大能力者,親自下場出手。
否則以荀少彧的精神境地,想要伏擊一尊肉身入聖的大高手,當真談何容易。
雖未有不見不聞,遇險而避的至誠之道的神髓,也有了一兩分精微玄妙。
…………
一處廢墟前,一尊青年蠻人矗立著,筋肉盤結似如鐵塊,腰間圍著一塊獸皮,上身赤裸露出一道道疤痕交錯,站立著的身形高大,幾有十丈之高。
“好狠啊……”
這青年蠻人看著滿目瘡痍,心頭殺機止也止不住,自牙縫中冷冷迸出來。
蠻人視人族為牛羊,生殺予奪由心,而人族如此屠戮蠻人,倒是百年罕有之事。
“部首……”
“您一定要為哈魯叔報仇啊……”
“哈魯叔……哈魯叔……讓那些忘記蠻祖偉大的叛徒,給生生的害了。”
一名少年蠻人面露堅毅,跪在碎石地上,咬牙看著廢墟中模糊一片的眾多屍首。
這是人族甲士拋屍的屍坑,幾十具屍身在屍坑中,已分不出誰與誰了。
“哈魯大叔與我有養育之恩,不是阿父勝似阿父,我術赤在哈魯叔屍體前,向蠻祖蠻王立誓。”
被少年蠻人喚作部首的蠻人,狠狠握拳,一根根青筋暴凸,恨恨的道:“這仇,我術赤一定要報,而且還要千百倍的報。”
術赤的話語中,流露著刻骨的恨意。
這是一尊年輕一代的強人,蠻人中少有的頂尖人物。
一尊臨近圓滿蠻體的存在,而且有如此的年輕,在蠻人眾部中,簡直就是處於大首領之下的第一梯隊。
若非哈魯與術赤情同父子,以術赤的煊赫武力,更應該處於淵水的最前線坐鎮,而不是到後方打混。
“術赤部首,咱們該怎麽乾,”
少年蠻人道:“那些叛徒來去捉摸不定,憑咱們幾個人手很難一網成擒。”
“不急……不急……不日就有一萬戰卒,從前線戰場上退下來。”
“一萬沾了血的戰卒,足以將這片平原,裡外整個的翻上一遍。”
術赤眸光一閃,低聲笑了笑,道:“短短的幾日光景,就有如此多族人遭到毒手,這絕非一二人能辦得到的。”
“人族絕對有一支大軍,就潛伏在這六千裡平原裡,而且為數決然不少。否則如何能四處出擊,在短短時日內,就讓族人們損傷如此慘重。”
術赤面上掛著一抹森然,手掌伸開時,狠狠一把攥緊,仿佛要一把握住什麽一樣。
“這一次後勤變動,已經驚動了玄募大首領,大首領予我的一萬戰卒,就是讓我來徹底掃平上蔡,這最後一塊絆腳石的。”
術赤嘿然一笑,粗狂的面龐帶著勢在必得的決絕。
畢竟若是低等世界,軍情訊息或許傳遞不及時,已致戰機延誤。但在主世界這一等強大世界,自有神通法力保證來往訊息的通暢、及時。
何況關乎幾十萬蠻兵的補給線受創,這更是潑天大事,自然有蠻人中的強人,不惜一切施展血脈神通,聯系淵水前線上的三大首領。
術赤由於是依附大首領玄募的幾個部落領袖中最強的那幾個,更與此事利害關系頗重,才會擔當保證後方安穩的重任。
荀少彧的所作所為,可是戳到了蠻人的痛點上。
只是一尊大宗師級數的武力,已能讓蠻人忌憚一二,幾個蠻人大首領都是老奸巨滑之輩,幾番權衡利弊。還是玄募調遣麾下大將,前往後方徹底解決荀少彧。
上蔡一地,對於蠻人而言就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玄募這等梟雄人物,能耐得喪子之痛,卻看不得數十萬蠻人潰敗的危局。
…………
吳回關,
兵甲鋒芒正盛,一面面大旗呼呼作響。
荀少彧端坐首位,數十員大將敬陪左右。
司馬南這一位吳回關主將,也坐在在幾十大將中。
荀少彧本以為吳回關定然會有一場惡戰,但淵水前線上的反應,還要超乎荀少彧的預料。
能讓荀少彧心生感應的蠻人高手,定然非同一般。
況且隨著這一高手到賴,定然也會有大量的蠻人戰兵。
再讓司馬南守著吳回關,就等於將關隘拱手讓人了。
“主君,蠻人的反應平平,似乎並未有什麽劇烈動作,我等為何不乘勝追擊,一舉打垮蠻人的營倉?”
一員大將心中不解,當即開口問了出來。
“打垮?”
荀少彧玩味一笑,道:“他們有一尊最少大宗師的戰力坐鎮,你憑什麽去打垮?”
感應著冥冥中愈發熾烈的氣機,荀少彧一雙眸子明亮若黑寶石般,其中孕育著的攝人魄力,讓人如墮深淵。
“大宗師?”
數十員大將紛紛愕然,有的甚至不覺起身,神容稍稍肅然。
在日前屠戮蠻人營盤時,並非沒有大成蠻體出手,但那些大成蠻體最多就是武道宗師級數。在常雲光、諸諭行、上陽朝三位武道宗師、元神真人的手上,也翻不起多少波瀾。
在大軍圍殺之下,再有大高手掠陣,一些實力稍弱的大成蠻體,只要稍一分神,頃刻就被鎮壓。
而大宗師卻是脫離了尋常宗師范疇,有著一力破萬軍的武力,除非是相同的大宗師強勢斃殺,否則一尊大宗師著實難殺。
“看來,咱們這麽一鬧,倒是讓蠻人下定決心拿下咱們上蔡了。”
上陽朝心中盤算著,對於一尊大宗師固然心驚,卻並沒有多少悸動。
吳回關內有著荀少彧坐鎮,以他深不可測的武道修為,是上陽朝此生所見之最。有著如此一尊強人的鎮守,吳回關簡直固若金湯。
在上陽朝看來,蠻人高手的到來,只會成為荀少彧的第一塊踏腳石, 化為荀少彧角逐君位的政治資本。
“一個區區大宗師而已,死在咱上蔡地界上的大宗師還少了?”
“哈哈哈……”
數十員大將聞言哈哈大笑,對於即將到來的蠻人威脅,反而看得不甚重了。
咚!
咚!
荀少彧蹙眉,食指用力敲擊椅把,連連敲了兩下。
他環顧周匝大將,淡淡開口道:“一位大宗師級數的高手,很可笑嗎?”
“爾等記住,我們可以戰略上小覷敵人,但戰術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輕慢。”
荀少彧沉聲道:“大宗師不可輕辱,能達到大宗師這等境地的人物,哪一個是好輕於的。”
“爾等有信心是一件好事,只是驕兵必敗,我不希望咱們成了必敗的驕兵,成為一世的笑柄。只是一大宗師而已,就讓這座吳回關,成為這個蠻人大宗師的埋骨之地。”
荀少彧不會小看任何人,更不會高看了自身。一尊蠻人大宗師級數的高手,若是拚命爆發之下,未必不能讓荀少彧受些傷。
倘若這一尊大宗師再有一二以命搏命的秘法,就更不是好相與了。誰又知道在危急時刻,那一尊大宗師人物,能否驟然爆發,一舉臻達極限升華。
所以,荀少彧不會給那個人一絲翻盤的機會,一出手就徹底將其打死。
大將們紛紛起身,拱手道:“吾等願隨主君開基拓業,為我上蔡弟子正名宣威。”
“這就是吾向呂國發出的第一聲‘音符’,想必燁廷裡的某些人,表情一定會很意思”
荀少彧起身,不緊不慢的走出堂中,低聲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