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少彧身著帝冕,俊朗的面容,看向下方一眾,神情激動的兒臣孫臣們:“世界位格拙升,非一朝一夕之功,爾等尚需按耐,整頓龍庭上下,勿要顧此失彼。”
此時的龍庭,歷經一千三百載光陰洗禮,積攢了數以萬計的名臣名將,化為一尊尊殿前鬼神。
而且,由於大越國祚綿長,天命在於大越一朝。而有著天道、人道氣數青睞,大越龍庭的勢力、實力之龐大,遠遠超乎任何一朝陰庭,任何一代鬼帝的想象。
其中赤敕地祗,在龍庭中固然地位不低,但也有千百之數;其下的白敕鬼神之屬,更是何止萬以計數。
這等龐大之極的勢力,任意一尊地君直面,都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甚至唯有十三尊地君齊出,方能壓下大越龍庭,這尊‘凶獸’攪起的的洶湧大勢。
除非大越朝廷,惹得天怒神怨,人心盡喪。否則在世界躍升,天地精氣活躍密集,較比以往何止數十倍的大環境下。有著數十、上百萬大軍鎮壓四方的大越朝廷,其根基也會愈發的不可動搖。
荀少彧暗道:“這,已經有了一縷神朝氣象了!”
何謂神朝?
眾神之朝,諸神之國,是為神朝!
主世界中的大殷,就是一方神朝、神國。能在大殷神都,位居高位的強人們,個中不乏武中神聖,亦或證就天人之道的大能力者。
可謂是出入有神魔,往來無凡俗!
當然,此時的大越朝廷,也只是初具一點神朝氣象而已。想要成為似大殷一般的神朝,就算是世界躍升之後,天地容納極限拓展。大越自身又傳世逾過千載,正統威嚴深入億萬兆百姓的骨髓中,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歲,才能有著一線機會。
眾多帝君伏首,道:“兒臣、孫臣,謹記祖龍教誨。”
這些歷代帝君,或心比天高,或桀驁不馴,或氣魄雄烈,更不乏一代雄主,但面對荀少彧之時,都面帶拘謹之色,神態謙恭之極。
當然,讓這些帝君如斯謙卑恭敬的,自然並非因著,那祖孫間的一點微薄的敦孺之情。
畢竟,最是無情帝王家,天家中的親緣單薄得緊。個中不乏父殺子、子戮父、兄戕弟、弟謀兄的‘英果之君’。
哪怕荀少彧身為祖龍,一手開辟大越社稷,卻不代表著他們這些‘英果之君’,能有甚麽恭順之心。
而唯一能讓他們,如鵪鶉一般,噤若寒蟬的。只有荀少彧周匝,不時間溢散出的,那一股股諱莫如深的氣息。
荀少彧蹙眉,道:“世界拙升時,天地間的演變,世界本源升華,大道軌跡愈發明顯清晰。這在諸天萬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爾等未來成就如何。在這段時間之內,或能見個分曉。”
言外之意,這一段的時日,關乎著在坐諸帝的未來前程,不可輕乎小覷。
諸位帝君紛紛道:“蒙祖龍教誨!”
畢竟,荀少彧的一番耳提面命之言,在其他世界而言,或許不過寥寥。但在這方懵懵懂懂的世界中,非是尋常鬼神可知。
荀少彧淡淡開口:“這一方天地變動,必然會引來天外干涉,有域外天魔出世。其短則三五十載,多有二三百年,就能得見端倪。”
所謂域外天魔,自然就是其他世界的強橫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荀少彧也算得上一位域外天魔。只不過他在初入之時,有著石鏡的遮掩,蒙蔽世界天心。才沒在幾方術數高人的推演中,暴露行藏痕跡,而且還趁勢而起,做了一朝太祖,融入天心意識之中,成為此方世界的一部分。
荀少彧抬頭望向遠方,一雙充斥著威懾的眸子,閃爍著金紅摻雜之色。
“爾等,好生準備去吧……吾大越一千載的積累,是要在這一刻怒放,還是於這一刻煙消雲散,就看爾等的應對了。”荀少彧心思重重,恍惚間見著世界深處,那莫可名狀的天心意識。
一方世界的升格,絕無可能一帆風順。畢竟浩瀚虛空宇宙,世界何止萬萬之數,不乏有掠奪諸多世界,以成就自身的強悍存在。而一方世界打破自身束縛,本源升格之時,定然會引來許多目光的窺伺。
一旦招惹來,過於強大的存在,就連荀少彧自己都不知道,自身能否囫圇著度過這一劫數。
而在他自身尚且顧之不急,何來余地理會龍庭諸帝。
“喏!”
“喏!”
“喏!”
一尊尊威嚴帝君,跪伏於地面,向著龍台九重,深深一拜。
高座九重龍台,荀少彧看著下方的歷朝天子,不由囈語著:“也不知這一場天地大變,有幾人得還,又有幾人身隕?”
至於回歸主世界,舍棄大越世界一切的想法,根本就不在荀少彧考慮之列。
畢竟危機、機遇並存,這執掌一方金敕世界的機會,就在荀少彧眼前擺著,荀少彧如何不敢一拚。
這等大機緣,說是一步登天也毫不為過,常人可遇而不可求,荀少彧豈會推卻。
只要有了這一方金敕世界作為基本盤,【脫胎換骨】、【超凡入聖】二重境界,都只是必然。唯有【天人之道】這一重關隘,能讓荀少彧微微停頓一下。
“這,就是吾成道之機啊!”
荀少彧心頭轉動著,一方金敕世界的好處,著實太大太大了。
甚至,他借著大越世界之勢,未嘗沒有機會圖謀大成世界,完成胸中的藍圖構想。
吟——
吟——
吟——
驀然,一聲聲龍吟,引來諸帝的目光,也打斷了荀少彧思緒。
只見,一頭龍軀蜿蜒數十丈的赤龍,騰空飛入龍庭之內。其龍吟長嘯不止,越過千百重宮闕,一頭扎入九重龍台。
這一頭赤龍化作絲絲赤氣,一尊中年帝王,自赤色雲氣中走,正是昭德帝。
“孫臣,昭德,見過祖龍!”
“昭德,見過諸代先帝!”
由於身懷大越龍氣,故而昭德壽盡之時,化為赤龍之相,徑直入得冥土陰世。而且一入陰世冥土,其位格就是鬼神頂點,身居高位。
昭德目光炯炯,看著龍台至高的那一尊身影。哪怕這一尊身影,朦朧中看不清面容。
荀少彧淡然一笑,道:“昭德,你終於來了。”
昭德周身赤氣盈盈,似如火焰交織,頓首道:“皇孫初入冥土,一時忘形失態,望祖龍恕皇孫無狀之罪。”
荀少彧看著一身龍氣高昂,由凡俗三魂七魄,直達赤敕位業的昭德帝,面上露出和煦笑意。
這一位昭德帝的底蘊之厚實,簡直難以想象,不愧是幾尊中興明主之一。不但著天命在身,更有人道眾望獨攬,幾乎立時有了僅次於太宗、宣宗、文帝、武帝,這幾尊盛世之君的力量。
荀少彧稍稍抬手,安撫道:“昭德初入龍庭,不知陰世龍庭規矩,不知者不為罪。”
“……不知者不為罪!”
昭德帝垂頭,沉聲道:“孫臣,謝過祖龍寬宥。”
荀少彧道:“嗯,歸位吧!”
昭德帝肅容一拜,道:“喏!”
只見這尊昭德帝,渾身赤氣沸沸,一道赤龍真形咆哮而起,一分赤氣化為一道赤色符籙,其余九分赤氣,化作大、小數百縷之多,一一落入歷代帝君、勳臣之手。
不少帝君、勳臣面露善意,衝著昭德帝徐徐頷首示意。
一尊五爪龍榻龍椅,自下方龍台處徐徐升騰。兩側各有數百、上千鬼神在一側,恭敬的矗立著。
“臣等,躬請陛下歸位!”
這一些皆是昭德一朝的名臣名將,俱是昭德帝的心腹之臣。此時入得冥土,也就是昭德帝的職司班子。
昭德帝道:“諸位,毋需多禮。”
…………
龍台朝會散去,荀少彧目送諸位帝君,踏出一重重龍台金闕。
他矗立良久,終於感歎一聲:“一千多年的底蘊……這一方世界的時間流速,愈發接近於金敕位階的世界了。”
大成世界、大越世界、主世界的虛實交替,時間交錯的空虛感,讓荀少彧頗感不適。
“不過,沒想到……這一方世界的潛力,竟然真的如此之大!”不乏濃濃的驚歎,荀少彧環視周匝,一重重金碧輝煌的宮宇,構建了這一方龍庭之基。
“區區一方赤敕世界,竟然有了拙升金敕世界之機。其價值較之以往,遞增了何止數十、上百倍。這等世界,簡直百中無一!”
荀少彧能知道這些信息,石鏡可謂居功甚偉。這一方神秘石鏡中,或多或少有一著些,關乎世界等階高低之類的秘聞。尤其是在石鏡,錚錚跨入第七品之後。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其能夠給予的信息,更是愈發的完整。
“諸天萬界,固然世界萬萬以計,但真正能存在生命的,但有著金敕位格的,終究還是少數中的少數。”
荀少彧感受著世界的脈動,在這方世界的一千二百年之前,他就感受過這種脈動。也正是這一脈動的微妙促動,才讓荀少彧真靈回歸大越龍庭。
“大機緣,大造化!”
“人道功德,天道功德!”
身負億萬香火願力,一點點匯聚間,化為點點金黃神光,浮懸於三尺之外。
更有周閘絲絲清光朦朧,讓荀少彧的面龐,看來愈發的虛無緲然。
荀少彧此刻,身承人道萬民之望,執掌天道大運中樞,可謂時來天地皆同力,一舉一動間,都帶著一股莫然不可預的凜然天意。
“只是可惜,本質終究差一絲!”
哪怕此時荀少彧,堪稱天命之之子,但距離真正的金敕,仍是差了一絲最重的本質。
而這方世界的本質,也只是金紅而已。並非純金之色,如何承載一尊本質純金的存在。
荀少彧囈語著:“這一絲瑕疵,莫非就是吾,應對劫數的一線生機所在?”
正所謂得大機緣,應大劫數!
天地精氣淤積湧動,世界劫數暴發。茫茫虛空宇宙中,自有臨近的這一方世界的某些存在,化為域外天魔,降臨此方天地。
而這,也正是這方天地,需要經歷的一次重要蛻變,成龍成蛇在此一舉。
荀少彧默然坐在龍椅上,呢喃自語:“對吾而言,這又何嘗不是一次契機……畢竟,執掌一方金敕世界,何其之難也!”
先不提荀少彧自身,有沒有降伏金敕世界的神通,單單尋覓一方金敕世界,在萬萬世界中的一粒沙爍,猶如大海撈針似的,想找也沒得找。
而且就算僥幸找得到,以一方金敕世界的體量,只是稍稍動彈一二,就能生生壓死他。
“但,若是這一方世界,尚處於赤敕之時,吾就將其煉為己用,待到其升格金敕,又是該是何等大的好處。”
一切資糧盡數熔煉,他荀少彧以此為根基,未必不能更進一步,奠定神道正四品金身的境地。
荀少彧道:“或許,證就神道金身之境後,吾也該用斬法身之術,修出幾尊法身,留在這幾方世界。”
這是隨著修為、眼界的提升,自然而然升起的心思。
荀少彧固然能在幾方世界,來回穿梭自如,但也是打個時間差而已。
若是碰上個高等世界,甚至與主世界的時間流速相若的大世界,荀少彧就真的分身乏術了。
…………
此時,冥土陰世中,一方神秘所在。
一尊相貌平平的青年,著黑袍帝冕,端坐在一方黑色龍椅上,平靜的看著其他十二尊‘同僚’。
這一尊青年緩緩道:“他, ‘又’回來了!”
其看似平淡的面容,在提及‘他’時,眉宇微微蹙動,仍存一些忌憚之意。
另一尊帝者,眸中不住閃爍著殺機:“他麽……”
顯然這一尊帝者,與‘他’有著非同一般的恩怨。
一尊中年帝者見狀,蹙眉道:“帝慶,你與‘他’的恩怨,吾等管不著,也不想去管。”
“但是……”
說到此處,中年帝者語氣稍稍沉下,道:“如今天地大變之即,劫數來臨之際,眾生皆在劫中。吾等身為地君,身合一方大地,與世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他’,在這方世界中,也佔據著極為重要的一環。兩方此時不是對手,就算以後要分個生死,也要在度過這一重劫數之後。”
“吾等的利益,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