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寂靜陰森,河畔霧氣繚繞,幽怨的曲子從霧中傳來,一個男人提著燈籠,站在船頭,女子幽怨的哀歎從四面八方席卷。
“規矩你都懂,別讓我為難。”船漸漸靠岸,月朗星稀,幾隻烏鴉飛過,男人拎著燈籠輕聲說道。
“我隻想看他一眼,別無所求。”幽怨淒婉的女人聲音從燈籠中傳來,男人搖了搖頭,將燈籠掛在那樹端,天空中飛來一隻風箏,男人漠視。
故事發生在那年雨天。
“琉璃,我陳良安今日對天起誓,你生我與你共生,你死我與你同赴九幽,絕不苟活。”窗外雷雨陣陣,屋內俊朗的男人抱著懷中那嬌弱無骨,臉色蒼白的女人柔聲的說道。
“良安,謝謝你,可我已經如此,求求你答應我一件事。”那叫做琉璃的女子,氣若遊絲的說著。
“你說吧。”陳良安心頭微微蕩起一絲漣漪,眼眸中流淌過一絲悲意。
“如果,我死了,請將我做成燈籠,這樣我的魂魄就不會去往陰間,可以遊蕩在你身邊,一生,一世,直至消亡。”琉璃哭著環抱著男人腰,用力的將俏臉貼在男人的胸膛上。
陳良安沉默半晌,緩緩的說道:“你聽過一個傳說嗎,風箏會帶著燈籠飄向很遠,很美的地方,那裡有一片桃花林,有銀河,有繁星,有天底下所有美好的事物,有你有我,誰都無法將我們拆散。”
琉璃沒有回應陳良安的話,閉著眼,斷絕了一切生機。
“沒聽過嗎?”陳良安輕柔的為琉璃梳著三千青絲。
“沒關系,或許後世,將會流傳這樣的傳說呢。”陳良安眼眸清澈,所有的悲傷一掃而過,男人笑著抱起了琉璃,走在巷子中,嘴角洋溢著溫暖的笑意。
疏雨霽虹,一盞春愁一盞夢。
陳良安抱著琉璃的屍體,坐在山巔上,一個黑袍男人從林中緩緩走出來,看不清面容,霧氣環繞在他的身邊,跳躍著。
“她死了,我要帶她去陰間。”黑袍男人聲音冰冷,沒有任何的感情摻雜。
“不,誰都不能把她在我身邊帶走。”陳良安雙手微微顫抖,倔強的抬著頭望向那個黑袍男人。
“人,鬼兩隔,何必呢。”黑袍男人搖了搖頭,一雙手探去,拘住了琉璃的靈魂,輕輕地從她的身體中拉扯出來。
“誰都不能帶她走。”陳良安,緊咬著牙關,低聲嘶吼著,一雙手攔在了黑袍男人的面前。
“滾。”黑袍男人一聲令喝,陳良安跌坐在地上,嘴角溢出絲絲鮮血。
“如果你一定要帶她走,那就把我也帶上吧。”陳良安掙扎著起身,目光依舊堅定。
“值得嗎?”黑袍男人的手顫了一下。
陳良安沉默不語,黑袍男人松開了拘著琉璃魂魄的手,轉身消失在霧氣中:“我給你三天時間,三日之後,攔我者死。”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
陳良安點了點頭,斜陽披山,紅了半片天。
陳良安小心翼翼的用著小刀,貼在了琉璃的皮膚上,輕柔的,深情的割下,不知過了多久,琉璃的皮膚完整的放在了一邊,又OO@@的過了半晌,一個燈籠出現在他的身邊,陳良安雙手撫摸著燈籠,點燃了燭燈內油脂做成的蠟燭,頓時,燈光灑滿大地,連夕陽,都要黯然失色。
他的心情很平靜,不喜不悲,他再一次拿起了手中的刀,輕輕地貼合在自己的皮膚上,就那樣順延著,割下了整張皮,
面目全非的陳良安笑著,哭著,他感受不到身體上有一絲的疼痛。 夜半無人細語時,一隻風箏牽掛著燈籠,從山巔之上飛向遠方,徒留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交織在一起喃喃私語。
時間定格與此,整個長安城如同白晝一般,城中的男女老少紛紛探出頭,望向天空,有年輕的男女擁在一起,許下誓言,這一刻的美好被世人銘記於心。
許久之後,世間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相愛的兩個人死後,會化成風箏和燈籠,飛向一個遙遠的地方,繼續過著幸福的生活。
隻是誰又知道這段傳說背後鮮血淋漓的故事。
三日後,黑袍男人看著山巔上兩個潰爛的屍體,又望向了遠方,搖了搖頭。
……
男人睜開了眼,將思緒拉扯回來,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挑著燈籠來到了這個地方,更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看著兩個人相擁片刻又不得不分離。
“值得嗎?”男人輕聲呢喃著,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男人站在冥王的面前不卑不亢,倔強固執又傻的可憐。
“你為何而來。”
“為九離。”
“你不怕嗎?”
“怕, 但……要看為了誰。”
“你可知入了我冥界,便從此再無輪回,半人半鬼,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
“可笑至極,你圖什麽!”
“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塵往事皆成灰,可,我不想忘記她,我,不願!”
“……”
男人回過神,望著面前的兩人輕籲了口氣,轉身說道:“若有一天……希望你們能幫我一把。”
言罷,男人踏上木舟,緩緩駛進了霧中。
“謝謝。”人皮燈籠和風箏的聲音略有些顫抖,終於,能夠一直在一起了嗎。
男人靜坐在木舟上,任憑木舟順流而去。
男人叫無幽,是陰陽吏使,半人半鬼,白日行走陽間,夜晚陰間遊蕩。
冥界遭逢大變,奈何橋坍塌,忘川河斷流,六道輪回盤盡毀,數不盡的惡鬼湧入陽間,鍾馗帝君,十殿閻羅齊出,還有諸多陰陽吏使,陰司入陽間捉拿鬼物,唯獨剩下冥王坐鎮陰間,護著生死簿。
地獄空蕩一片,無幽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朝陽初升,錦市十三號街一家名為陽司的偵探事務所中。
無幽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手中掐拿著香煙,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棱角分明,劍眉下是一雙宛若星辰般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揚。
一陣短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吳憂,我需要你的幫助!”電話那頭似乎很是焦急。
“我知道了。”無幽,不,白天應該叫吳憂,站起身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