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一切工作照舊進行。
解說向屏幕前的觀眾告別,攝像機關機,直播結束,保安開始請觀眾離場。就算是粉絲們再怎麽戀戀不舍,也要離開這片賽場,因為比賽已經結束了。
舞台的燈光熄滅,一切的喧囂重歸寂靜。
不過和有些冷清的前台比起來,後台現在反倒是更加熱鬧了許多。現場的各個工種都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看到EM的隊員們,工作人員們都微笑著向他們道喜。
凌霄下了解說台之後立馬飛奔回到了EM的休息室,一把抱住樂堯狠狠在他背後熊拍了幾下,“行啊,有你的!還真讓你給贏下來了!”
樂堯乾笑著咳嗽了兩聲,“行了行了,輕點。”
凌霄雙手扶著樂堯的肩膀,忽然說了句,“說實話,我一開始沒敢抱太大的期望。”
倒不是凌霄不相信樂堯,只是這些年經歷了這麽多起起落落,深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樂堯挑了挑眉,“哦?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凌霄看著他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老了。”
樂堯失笑,“就你?還早著呢。”
凌霄突然想到了什麽,勾著樂堯就往門外走,“對了,曾凡志還沒走吧?走走走,去看看他。”
看?怕不是要去耀武揚威一番吧?
樂堯忽然想起來凌霄在賽前發表的那通“清理門戶”的發言。曾凡志當年離開EM也是迫不得已,說“清理門戶”實在是過分了,簡直就是直戳心窩子。之前樂堯好不容易跟老曾關系緩和一點,他可不想再把好感都敗沒了,於是有點抗拒,“現在?算了吧?他們應該在開反省會。”
但是凌霄不由分說拽著樂堯往寰宇那邊走,說道,“你是不知道,這姓曾的老東西指使寰宇打壓了EM那麽多年,天天嘲諷我們。我們好不容易雪恥,怎麽能算了?”
凌霄此話一出,EM小隊員們立刻附和,細數曾凡志這些年的惡行。
洛陽抱怨,“對啊堯哥,寰宇之前次次2:0我們,一點面子都不留,特別針對!”
丁鵬傑幫腔,“對對,Z總以前老嘲諷咱們是弱雞,必須懟他!”
柯桐吐槽,“可不是麽,起初訓練賽都不屑和我們約。”
陸江山火上澆油,“堯哥,你不記得當初Z總在抽簽儀式上當眾下你面子了嗎?君子記仇,十年不晚!”
凌霄和樂堯拉拉扯扯,一出門就碰上了曾凡志。
老曾此時就站在寰宇的門口,看向EM這邊。曾凡志屁股後面還跟著寰宇一眾耷拉著腦袋的隊員們,看樣子寰宇是已經收拾好東西打算回去了。
凌霄愣了一下,隨即迅速調整好表情,手抄著口袋走過去,在曾凡志面前停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欠揍說了句,“看開點啊Z總,勝敗乃兵家常事,回去多努努力,下次加油。想約我們訓練賽記得排隊啊,哈哈。”
曾凡志原本神色還算平靜,他原本是想,這次的確樂堯技高一籌,輸得不虧,自己也要好好反省。但是被凌霄這麽一刺激,瞬間惱羞成怒,青筋暴起。
凌霄這家夥太知道怎麽扎老曾的心了。
曾凡志磨了磨後槽牙,一把拍開凌霄的手,瞪向站在一邊的樂堯,“小人得志!你們跟我等著瞧!我們走!”
說完,Z總怒氣衝衝帶著寰宇一眾人走了。
樂堯無奈歎氣。
寰宇一眾人浩浩蕩蕩從EM門前經過,
吳越路過的時候,忽然站住了。他突然扭頭看向了正在看熱鬧的EM一眾隊員,目光在人群中迅速逡巡了一瞬間,鎖定了角落裡的張默。 吳越站定,看了張默足足三秒。最後什麽也沒說,轉臉走了。
吳越平時都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但是這一刻,他看起來無比清醒,一向無神的眼睛都顯露出了幾分鋒銳。
走在吳越後面的周天宇也停下腳步,他看了看吳越,又看了看張默,用一種十分奇異的口吻說,“唷?我們家小吳越,這是真的生氣了?有趣了,呵呵。”
張默一臉無辜,“……?”
周天宇說完,就笑著對EM的隊員們擺擺手,跟著大部隊一起走了。
陸江山皺眉,“這群人莫名其妙的,啥意思?挑釁?”
丁鵬傑以前在寰宇混過一段時間,對寰宇的情況比較了解。他思索了一下說道,“不是。我聽說,吳越好像有感情表達上的障礙,喜怒哀樂各種情緒都不太明顯。不過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吳越好像是看咱們默哥很不爽。他這次怕是真的被咱默哥給激急了,我也不知道生氣的吳越會乾出啥時來……”
張默弱弱開口,“我做了什麽嗎?我……怎麽惹他了?”
“默哥你不記得了嗎?賽前MVP頒獎的時候,你點名道姓指著吳越說……”歐陽雨樂活靈活現模仿著張默賽前采訪時的表情和動作,“這場比賽,我要打敗你!”
張默:……
他好像當時不是想這麽說的,但是……算了……也不好解釋。
現在張揚的自我切換好像是越來越純熟了……而張默要收拾的爛攤子也越來越多了。
……
比賽結束之後,EM眾人回了基地。白澤和林嘉雯已經在基地的露台上準備了露天火鍋和燒烤,啤酒飲料,甚至還找出來一些去年春節沒放完的冷焰火助興。
最後LPL的夏季賽決賽會在四天之後的南京開打,所以今天所取得的勝利,讓他們有資本能夠在今晚稍微放松休息一下。
決賽的舞台不同於常規賽和季後賽,選手們將會面對的是巨大的舞台和近萬的觀眾,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故而,賽前必要的壓力釋放也是需要的。
樂堯甚至稍微放松了一下禁酒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丁鵬傑他們點菜的時候點了一大堆啤酒。
9月下半旬的上海也不算很冷,EM基地的天台上燈火通明,煮著火鍋,燒著炭火,眾人在這裡吃飯喝酒,不僅沒覺得冷,反倒有點小熱。
丁鵬傑站在火鍋桌和燒烤架中間,左右開弓,一邊撈涮菜一邊翻烤肉,忙的不亦樂乎;歐陽雨樂人長得不大隻,卻很能吃,一直乖乖等在丁鵬傑旁邊,等著他投食。
洛陽和張默都不愛吃辣,兩個人一邊吃著番茄鍋裡的菜,一邊湊在一起聊版本和英雄的事情,畫面相當和諧。
李心嬋飯量小,陸江山吃得快,他倆倒是十分默契地飛快吃完了。
陸江山看著李心嬋低頭玩手機的側臉,突然心臟砰砰砰跳了幾下,驀然想起來那天晚上李心嬋湊過來親自己的樣子。
他至今記得那種觸感,又柔又軟,還有點溫熱。
陸江山腦子還沒動,嘴巴就自動把話說出來了,“一起去……放煙火嗎?”
他其實就是想單獨跟李心嬋呆一會兒,眼睛瞄到白澤放在角落裡的大塑料袋,下意識就找了個借口說出來。
李心嬋愣了一下。
冷焰火就是那種細小的,點起來會劈裡啪啦冒出冷火花的小玩意,在日本被稱作線香花火,專門出現在各種少女漫畫,戀愛電視劇電影作品裡。
總覺得,陸江山約她去玩冷焰火是不是那裡有點不太對?太少女了?或者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許陸江山就是吃飽了想散散步呢?
李心嬋腦子裡的想法瞬間曲裡拐彎走了一圈,故作淡定點頭,“好啊,反正吃飽了也沒事做。”
陸江山站起來,忽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於是為了避免尷尬拎起了桌上剛起開的啤酒瓶子。
兩個人迅速走到塑料袋旁邊,拿出了一小把冷焰火,然後走到天台的扶手邊上。
李心嬋捏著煙火原地等待,看著陸江山從上到下拍遍自己的口袋,然後呆呆愣愣忽然想起來,“哦對了,我戒煙了,沒打火機……”
李心嬋失笑,“凌老板抽煙,我去問他借。”
她說完剛想走,突然被陸江山從背後一把拽住。
李心嬋疑惑回頭,陸江山有點尷尬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咳咳,等會在說吧。凌老板正和堯哥他們聊天呢,等他們吃完了一起好了。”
李心嬋看著陸江山,她已經察覺到了陸江山的怪異和僵硬,但是她不知道這種怪異因何而來。
陸江山這是幾個意思?今天好像老盯著她看, 看得她毛骨悚然的。
“你……到底……”
陸江山沒等李心嬋說完,突然把手裡的酒瓶遞給她,“喝嗎?”
李心嬋搖頭,“呃……不了,我不愛喝酒。”
陸江山聞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裡拿的是酒瓶,而不是什麽可樂雪碧之類的。他忽然有點懊惱地“嘖”了一聲,然後拿起啤酒瓶,自己灌了起來。
李心嬋目瞪口呆看著陸江山把一整瓶啤酒給咕嘟咕嘟灌下去一大半,有點擔心抓住了他的手,“喂喂,別喝這麽快啊,對胃不好。你怎麽回事?不高興嗎?贏了比賽為什麽還不高興,發生什麽了?”
陸江山順著李心嬋的力道放下酒瓶,抬起另外一隻手,手背用力擦了一下嘴角。
這一刻他腦子有點懵,也沒注意李心嬋到底在說什麽。陸江山不是個能藏得住事情的性格,他這幾天總是偶爾會驀然想起李心嬋親他的畫面,腦子裡老是亂七八糟想著,為什麽?她真的喜歡自己嗎?可是陸江山觀察了李心嬋幾天,李心嬋對他太對非常自然,這讓陸江山又懷疑了起來。可是,如果不喜歡,那她親自己幹嘛呢?陸直男為此煩惱了好幾天,到現在,實在是憋不住了。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這一刻,陸江山也不知道從哪裡就生出了一大片底氣。
他忽然彎下腰,眼睛直直和李心嬋平視,然後在對方有些驚慌的眼睛裡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陸江山一字一句,低聲卻清晰地問,“你喜歡我嗎?”
李心嬋瞪大了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