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走了，只剩下虎嘯一個人呆呆的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

　想著唐僧離去前留下的話，虎嘯很久都沒有能回過神。

　“我是悟空的師傅，但也是欠他最多的人，所以我很想做點什麽事，很想替他做點什麽事。”

　“不要再來求我，一千五百年都過去了，連我都放下了，你們還在執拗些什麽?他不會見你們，就算我真的帶你們進了靈山，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會見你們，因為他已不是你妖族的齊天大聖，如今，他是我佛門的鬥戰勝佛。”

　說完這句無情的話，唐僧轉身離去。

　虎嘯跪在地上，額頭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整張臉，虎眼蘊淚的他聽著唐僧的那些話，望著唐僧一步步離去的身影，最終，跪倒在了地上。

　“聖僧.......”

　片刻之後，悠揚的話語聲自那道背影的口中傳來，驚醒了絕望的虎嘯。

　“你們面前的這個旃檀功德佛或許護不住太多人，但護幾十隻小妖還是能做到的，以後，切莫惹事。”

　虎嘯怔怔的看著，怔怔的看著唐僧離去，直到唐僧徹底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他才再次磕下自己的頭，行了一個大禮。

　“花果山眾妖謝過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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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唐僧背著自己的手，凝視灰蒙蒙的天空，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也不知那隻猴子知道以後，會不會高興?呵呵，誰知道呢，大概會吧，不過那隻猴子一直都跟個石頭一樣，就算真的高興，也看不出來。”

　唐僧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低沉了許多，因為他又想起了那隻不服輸的猴子。

　仰天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唐僧笑了，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但卻看不出半點喜意，有的，只是悵然。

　“悟空，你有一個很差勁的師傅，這個很差勁的師傅當年騙你去和他走一條幾乎沒有什麽希望的路，但你還是去了，還是願意陪他賭上這一遭，只可惜，為師，終究負了你。”

　唐僧低下了自己的頭，眸光閃動，苦澀一轉。

　“若是你當年沒有走出那座山，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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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

　“聽說你就是當年大鬧天宮的美猴王，你好。”

　“有人跟我說你是一隻石猴，所以你不會說話是嗎?”

　那隻被壓在山下的猴子，冷冷的看著自己，頭髮上滿是雜草，只有眼神還是那麽的暴戾。

　自己笑了笑，然後盤腿坐在了他的面前。

　“你想出去嗎?”

　“我可以幫你出去。”

　“山上的封印只有我能揭開。”

　猴子不愛說話，所以他不說話，只有自己再講。

　“我叫玄奘，是一個僧人，我要去西天做一件大事，你願意和我一道去嗎?”

　猴子還是不說話，就是那麽凶狠的盯著他。

　“我的這件事很大，也很厲害，所以有很多人都想殺我，可我不想死，想找一個厲害的人保護我，你願意做這個人嗎?”

　“我沒辦法許諾你什麽，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我要走很遠，我要用我自己的道一路走到西天，可有些人不想看見我走到那裡，因為我的道跟他們的不一樣。”

　“說完了嗎?”

　那隻眼神凶惡的猴子終於說話了。

　自己認真的搖了搖頭。

　“沒有。”

　“我是被如來壓在這裡的。”

　“我聽說過，好像是你犯了錯，不過我不覺得你有錯，所以願意跟我一起上路嗎?”

　“變著花樣的讓我給你們當狗?”

　“是師徒，我是你的師傅，你是我的第一個徒弟，同時，你也是我普度的第一個人。”

　“你配嗎?”

　“現在不配，以後會的。”

　“滾！”

　“你怕了。”

　“我怕很多。”

　“怕什麽?怕跟著你的那些人繼續死?可你想過沒有，你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天庭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們該殺還是會殺，你珍重的那些人該死也還是會死，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還有得選嗎?當你離開那座山，當你拿起那根棍，當你豎起那杆旗，你便再無退路。”

　“我叫玄奘，我是一個僧人，同時也正在進行一場賭博，有的人相信我會贏，有的人不相信，你願意相信嗎?”

　猴子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是睡著了。

　自己歎了口氣。

　拍了拍僧衣上的塵土，無奈的站了起來。

　“好吧，那我就不強求了，以後有緣再見吧。”

　第二天。

　看著身旁那隻瘦弱的猴子，看著他無聊的捉著自己身上的虱子。

　自己望著眼前平坦的大路，淡淡笑道。

　“還是願意相信，不怕我騙你?”

　猴子是個石頭，所以不愛說話。

　直到宰了一隻老虎，換上了虎皮裙後，他才悶悶的說了一句話。

　“我不信任何人，但你有一點說對了，我確實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和你賭一次。”

　正在超度老虎的自己，看了一眼那隻沉默寡言的猴子，然後合上雙目。

　“那便一同上路吧。”

　一隻猴子，一個白衣僧人，緩慢地走在路上，朝著那個叫靈山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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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幹嘛?”

　“取經。”

　“取什麽經?”

　“取我的經。”

　“你的經還要到別人那裡去取?”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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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僧微微一笑，右手一揮，眼前的景象盡皆消失。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悟空的場景，他記得很清楚，一直都記在心裡。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世尊的封印只有三個人能揭開，一個是自己，一個是世尊，還有一個就是那隻猴子。

　他被壓了五百年，一身道行受損大半，可他當初是很厲害的，老君不動，世尊不理，這世間便再沒有能鎮壓他的人。

　第一個百年過去，他就能走，可他沒有，大概是心灰意冷了。

　直到遇見了自己，和他說了些奇怪的東西後，那隻猴子就走了出來。

　唐僧以前不太相信命運這個說法，可那天，當自己第一眼看見那隻被壓在山下的猴子時，他就突然知道了什麽叫做命運。

　這隻猴子一定會跟他一同上路，一定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有那種強烈的預感，所以他和他說了不少話，也和他講了自己道，他或許真的是把那隻殺了無數天兵天將的妖猴當成了自己的徒弟。

　只可惜啊只可惜，就算那隻猴子真的跟自己上路了又能怎樣?

　到頭來，他還是敗了，還是敗得一塌糊塗。

　世尊沒有聽他的道，沒有問自己這十萬八千裡走來到底普度了多少眾生，那一日，世尊只是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後鮮血淋淋的四個徒弟。

　“他們放下了嗎?他們被你度了嗎?”

　他啞口無言。

　世尊輕輕揮手，過去被他普度過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眾生。

　他所普度的人還是如先前那般，他度的了一時，度不了一世。

　然後世尊看向了他。

　“你呢?”

　他的道心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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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了?你說你真的放下了嗎?呵呵，連那群傻妖怪都不肯放下，你金蟬子就能放得下?”

　“其實還是有一點放不下的對不對?如果真的放下了，你今晚又何必來看這些可憐兮兮的傻妖怪?你又何必要保他們?飲一壺烈酒，放縱嬉笑間，看著他們死去，不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嗎?”

　“金蟬子啊，玄奘啊，你到底還是放不下，就算過了一千五百年，就算被世尊破了道心，你也還是放不下過去立下的宏圖偉願，所以說，你是個癡兒。”

　“但這是最後一次，別再管了，你也管不了，管不了啊。”

　低頭歎息著，唐僧無力的歎息著。

　不該下凡的，就該在靈山躲一輩子才對。

　說著說著，唐僧突然望著夜空，微微一笑。

　“不過，那隻老虎精應該有事在瞞著我啊，天庭雖然百余年沒有對凡間大規模用兵，但巡天監可從未休息過，雖然普通小妖不再圍殺，可花果山的妖怪卻從不在這些可以特赦的名單中。”

　“五十二隻小妖，大部分都是剛剛化形，但也有幾隻入了人仙之境，想來都是當年苟延殘穿下來的，不過就憑他們想擋住巡天監的天兵，只怕是天方夜譚。”

　“應該是有人暗中幫助過他們，那些吸血妖精應該不是，那會是誰呢?”

　說著，唐僧一笑。

　“想那麽多幹嘛，這世間的一切現在還有什麽值得我關心的嗎?就是靈山崩，天庭滅，又與我何乾?”

　不知不覺，唐僧走著走著，天空就已漸漸明朗了起來，空中不見圓月繁星，淡淡的光輝自雲層閃現，

　馬路上的車輛越發多了起來，環衛工人也三三兩兩掃著街道的塵埃，路邊的早餐攤子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支了起來，鍋中散發出了誘人的香氣。

　唐僧一邊走，一邊背手打量著那忙碌的清晨還有四周那些忙碌的行人，瞧著他們那忙碌的樣子，唐僧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扭了扭嘴。

　“就算我當年真的贏了世尊，世人不也還是會像現在這般勞碌繁忙?我又能改變的了什麽?唉，鏡花水月，一場空，早就該看開了。”

　走到一個早餐鋪子前，唐僧徑直坐了下去。

　“三根油條，一碗豆花，再來倆茶蛋。”

　“好嘞。”

　老板笑著應了一聲，很快就把唐僧要的豆花油條擺上了餐桌。

　“大哥，還要不要辣椒油什麽的?”

　咬著油條的唐僧忽然愣愣抬頭。

　“大哥?等會兒，不太對勁，這口氣怎麽不太像是平常跟人打招呼的口氣啊?而且這攤主看上去四十多，怎麽可能管我叫大哥?”

　唐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然後啞然一笑。

　想起來了，黃小北那小子看見清轟幫的人就是用這種語氣打招呼的，唉，留個光頭真是麻煩啊，不是被人以為是刑滿釋放人員，就是以為是某個堂口的話事人，呵呵，貧僧長得就那麽不像好人嗎?

　吃完了飯，唐僧拿著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又招呼老板道。

　“再來十五根油條，四碗豆花，六個茶蛋，對了，一共多少錢?”

　“大哥，您給五十就成。”

　唐僧下意識把手伸了兜裡，變了一百塊錢遞給了攤主。

　“用不著，多的就給你當小費了。”

　說完這句話，唐僧忽然愣了，然後靜靜的看著自己手裡的一百塊錢。

　我，我剛剛是不是用法力了?

　等會兒，就變了一百?！

　漸漸的，唐長老的眼睛紅了，攥著錢的手開始發抖，幾乎是一瞬間就把手裡的一百塊錢捏成了一團，同時手還在不停顫抖。

　一百?我就變了一百?！這麽長時間才能用一次法力的我就變了一百塊錢?！

　雙目血紅的唐長老，坐在餐桌前，差點把整張桌子掀了。

　老板也被嚇到了，別說伸手去拿錢了，就連一句話都不敢說，畢竟誰見過付錢的人是這種模樣的?

　握著炸油條的筷子，老板哆哆嗦嗦道。

　“大哥，要不然這頓我請了行嗎?”

　唐僧咬著牙，低著頭，一聲不吭，然後很快，他抬起頭，強迫自己平靜的把手裡攥成一團的鈔票放在了餐桌上，臊眉耷眼道。

　“那個，你請就算了，不過，不過你剛剛是不是說五十來著?那把剩下的五十找給我吧。”

　“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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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著唐僧買回來的豆花油條，黃小北挑剔的說道。

　“下次豆腐腦少放點辣哈，本特派員不愛吃辣。”

　老衛咬著油條，含糊不清道。

　“油條有點炸大了，光頭兄下次記得告訴老板，火別那麽大。”

　唐僧氣的差點把碗扣這倆個王八蛋的頭上。

　倒是一旁的毛子兄弟，扒著茶葉蛋，嘿嘿道。

　“光頭兄，謝謝了，這茶葉蛋的味道真不錯，很和我的口味。”

　說著，毛子兄弟噸噸噸的灌了一大口伏特加。

　唐僧坐在黃小北床上，撮著牙花子，拍著大腿道。

　“瞅瞅，你們瞅瞅，這特麽才叫會說人話， 再看看你倆，就特麽知道吃，完事兒還一推毛病，純特麽白眼狼。”

　黃小北喝著豆腐腦，攥著油條道。

　“特麽你狗日的天天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那樣兒不是蹭我和老衛的?今兒裝回人，頭一次知道買點東西，孝敬老子們，老子們還得說謝謝啊?這不你個龜兒子應該的嗎?”

　唐僧猛地站起，直接一巴掌把黃小北拍豆腐腦的碗裡了。

　“你特麽是我兒子！”

　“媽的，光頭佬！”也是得虧豆腐腦買回來的時間比較長，不涼了，非常這一下，非得黃特派員的臉燙熟了不可。

　正當幾人又要掐起來時，卡爾走進了地下室的廁所，推開門，就很是自然而然的笑道。

　“很香啊，有我的份兒嗎?”

　瞧著滿臉豆花的黃小北，卡爾皺了皺眉，“學長，浪費食物是可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