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人喜歡過您吧?

　哎呀，這個家夥還真是陰險的狠啊，今晚說出的話大部分都刺中了我那十分脆弱的幼小心靈。

　真是的，這可是我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事情，羞恥程度甚至比之前說出的那些東西還要爆表！

　哪怕是當一個神馬孤傲的強者，都沒有這個問題來的過於難以啟齒的說。

　“學長，這個問題，您可以選擇不回答，我沒有意見，只是單純的出於好奇而已。您應該也有著一些隻屬於您自己的美好回憶吧?”

　見黃小北低頭不肯說話，卡爾推了推自己的太陽鏡，又一次道。

　“總會有人喜歡過您吧?”

　聽著卡爾的話，黃小北什麽都沒說，就是一個人低頭坐著，就是一個人低頭盯著腳下的石板。

　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平淡，也很平靜，整個人大概也是這樣。

　可他的內心，卻遠不如他表面所看起來的那般平靜。

　黃小北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的腳尖，那雙低垂著的眼睛，那雙水靈而又平靜的雙眼，緩緩倒映出了卡爾想要的答案。

　——————————

　總會有人喜歡過您吧?

　好像，好像是有的吧。

　沒記錯的話，以前似乎有過一位長得白白淨淨的學姐來跟我表過白。

　呵呵時間太久了，都快記不清了呢。真的，真的都快記不清了，只剩下最後那麽一絲絲模糊的記憶罷了。

　黃小北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誰會沒被人喜歡過，就算是我，也曾一度成為某個人的全部呢。

　看到黃小北嘴邊露出的笑容，卡爾默默注視了半響，隨即將視線投向了一旁，散發著幽藍光芒的魔眼，此刻歸於平靜。

　————————

　黃小北回憶著，回憶著自己最不願意想起的東西。

　他就像一個中彈的人，手持匕首刺進自己的胸膛，將那顆子彈連肉帶血的挖出。

　嘴角流著血，眼中含著淚，笑盈盈的挖著那顆深入骨髓的彈頭。

　疼的要昏厥，可還是在笑。

　血淋淋的雙手在顫抖，可還是不留情的攪動著自己的皮肉。

　它在哪裡?它到底在哪裡?哦，找到了。

　尖銳的匕首刺入了黃小北的靈魂最深處。

　他找到了那顆彈頭，那顆打入他骨髓的子彈。

　血淋淋的右手死握那顆彈頭，離開了自己傷痕累累的胸膛。

　看著那顆子彈，黃小北輕輕地笑了。

　“原來，你是這個樣子的。”

　————————

　親手挖出了自己內心深處封存多年的過往，黃小北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渾身是血的他安靜的回憶著。

　沒記錯的話，記憶中的那位學姐似乎很可愛，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就像一隻小兔子，臉上也有不少嬰兒肥，笑起來，很好看。

　黃小北嘿嘿的笑著。

　其實，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是表白了，因為她鼓起勇氣的那天，因為她鼓起勇氣站在我面前的那天，我就，我就沒做出什麽反應。

　聽她說完那句話後，我臉上的表情似乎想笑，但又沒能笑的出來，想點頭卻又不知道為什麽沒點下去，於是，最後的最後，我只是板著自己的臉，扭頭離開。

　一句話都沒說。

　這個場景很眼熟吧?

　像不像拒絕一個人的樣子?

　嘿嘿，像吧，很像吧，我都覺得像......

　黃小北看了看身旁的那個人。

　所以說，你真的就是個混蛋啊。

　一個女孩兒鼓起了全部勇氣來跟你表白，你不知道她猶豫了多久，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兒做出這個決定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她前一晚可能都沒睡覺，跟你說出那句話的前一秒，她可能還在手忙腳亂的準備著自己的言語。

　可你是怎麽回應她的?

　在她那滿懷期待的眼神中，像個煞筆一樣扭頭就走，像個煞筆一樣留給了她一道可望而不可及的背影。

　你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沒有，你什麽都沒有，你只會等著我替你想，只會讓我煎熬，讓我懊悔！

　而你自己卻只會蹲在地上，萬事大吉般的把頭埋進膝蓋裡，逃避一切。

　黃小北嘿嘿的笑了，嘿嘿的看著自己血淋淋的胸膛，看著自己手中的那顆彈頭。

　這是你的東西，可卻讓我挖了出來......

　所以說，你真的就是個混蛋啊。

　——————————

　黃小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輕輕拭去眼角的晶瑩。

　不止這些，還有很多，還有非常多的回憶，卡爾口中的美好回憶可不是只有這麽一點點。

　可縱觀全部，只能留下一句——多少紅顏愛煞筆，多少煞筆不珍惜的總結。

　當然，我不是，我不是那個煞筆。

　他才是！

　————————

　她沒放棄，真的，她真的沒有放棄，可現在的我卻期盼她能早早放棄。

　說來，女孩子的心還真是不好琢磨，那個混蛋都那麽對你，都把你付出的一切當成空白，結果你居然還是那樣，還是那麽執著。

　真是的，那個混蛋有什麽好的啊！

　黃小北輕笑的搖了搖頭，不願再去自己身旁那個混蛋。

　既然我都替他挖了出來，那就繼續下去吧，疼到死也得看完不是?

　鮮血淋淋的黃小北，笑閉雙眼，完全沉浸在了過去的回憶。

　————————————

　在那之後，還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可大多都記不清。

　唯一留下的，只有些許片段。

　記得上體育課的時候，我總感覺對面教學樓裡有一道目光匯聚在我身上。

　全校在操場上跑步的時候，她貌似也經常盯著隊列中的我看，旁邊的閨蜜們看她看的那麽出神還會調笑她，學姐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繼續看我。

　那種眼神，看得人很高興。

　黃小北調笑的攤開自己的雙手。

　可我在幹嘛呢?

　裝看不見，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好像自己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她這個人一樣。

　誤會了，你們都誤會了，我只是表面看起來很高冷，其實內心高興自豪到爆炸！

　她的出現，令我前所未有的喜悅。

　黃小北訕訕地低下頭。

　只是，只是沒什麽膽子，或者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

　即便人家都跟我表白了，可在學校裡碰巧見到她，我還是連句話都不會說，直挺挺的走過去，完全沒有在意那個女孩兒欲言又止很是期待的模樣。

　最後的最後，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偷笑，想著第二天會不會又在某個走廊，或者是操場上看到她。

　黃小北平靜的點了點頭。

　不久後，就看見學姐牽著另一個人的手從我面前走過。

　應該不是有意的吧?那可真是太不好了。

　黃小北笑呵呵的攤開雙手，眼中閃爍著淚光。可他還是在笑，笑的很開心，笑的很高興。

　嬉笑的模樣猶如世間最悲憐的家夥。

　話說這能怨的了誰呀，怨我嗎?不對，肯定不是怨我，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啊?不怨我的，你看我都不傷心，你看我都在笑呢，呵呵呵，不怨我，不怨我啊.....

　就是，就是感覺有點可惜，因為腦海裡學姐身旁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她應該牽我的手才對的。

　嗯，當時有點生氣，蠻想打人的。

　黃小北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在一怔之後，我還是恢復了以前那個撒幣樣，直挺挺的走了過去，就跟現在的楚子楓差不多。

　明明在別人的眼裡整天樂呵呵的，傻笑不停，可在她的眼前卻永遠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她貌似不欠我的吧?她貌似也沒乾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吧?她貌似也，挺好看的吧.....

　可為什麽就是連個笑容也給不出來呢?媽媽的，傻笑也行啊！好歹給人家一些回應啊，別等到她真的以為你對她沒有任何興趣，轉身投入別人的懷抱時再追悔莫及啊！

　黃小北靜靜注視著身旁的那個家夥，那個在他看來，哪怕是低著頭，卻也是個面容可憎的家夥。

　我打你，我罵你，我看不起你，我往你身上丟石頭，我往你身上吐唾沫，錯了嗎?

　身旁的人顫抖的更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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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過她身旁的時候.....不對，是路過她身旁的時候，她似乎沒什麽反應，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渾身一怔，低下頭有些難過的樣子。

　她沒有再把以往那有些期待的目光放在我身上，由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過我一眼。

　牽著那個人的手，高高興興的走向了他們要去的地方。

　擦肩而過時，我偷偷瞄了一眼，她笑的很開心。

　黃小北點了點頭。

　當時應該給句祝福，“你能找到喜歡的人這很好，祝福你們。”

　說完應該會給她留下一些印象吧?留下那麽一點也行，讓她明白，你喜歡的人很大度！他大度的祝福了你們。

　可為什麽看起來會有一種可憐的感覺?

　就像一個失去了一切的可憐家夥，自以為大度的人對那個奪走他一切的人說。

　“你拿走吧，我不要了，本來我就不喜歡的，我都要謝謝你幫忙拿走呢。”

　黃小北平靜的盯著自己的身旁。

　“你真可憐。”

　要不然，換一句吧?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麽可憐，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個Loser一樣，直接告訴那個人，“對她好點，雖然我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呵呵，倒是不可憐了，但卻像個弱智。

　所以說最後到底是怎麽樣的呢?我當時到底做出了怎樣的反應呢?

　其實很簡單。

　什麽都沒說....

　站在走廊裡，扭頭看了看那兩道背影，然後低著頭，晃晃悠悠的走回教室。

　連像個失敗者一樣吼上幾句，或者像過去要被砍頭的人，在遊行的時候大喊“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話都沒有。

　什麽都沒說，安安靜靜的接受了一切。

　然後走回教室，繼續一個人幻想，繼續做著那可笑的白日夢。

　嗯，她是故意的，故意來氣我。

　明天就還會像以往那樣，繼續在跑步的時候偷看我了。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黃小北朝身旁那人的頭頂吐了一口唾沫，“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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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再也不能成為一個人目光的焦點，讓我很受傷。

　那段時間我，哦不對，是他，他非常難過。

　可他還是那樣，就是一個人蹲在角落裡，不哭也不鬧，就抱著膝蓋躲在角落。

　有的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個正常人，哪怕哭一哭呢?可他就是不哭，就是擺出一副要死的樣子蹲在牆角。

　要死的樣子，就是不死，就是半死不活的留在人群的視線中。

　知道嗎?那個樣子的你，看起來更加可恨啊！

　等等，這不是記得挺清楚嗎?為什麽要說記不清?她明明一直都在我的腦海深處揮之不去。

　黃小北苦苦一笑，還是這樣，還是願意自欺欺人，過了多少年，你都還是這幅德行。

　可沒辦法，這就是我，這就是他，他就是這副挫樣兒，我就是這副挫樣兒，挫了二十多年，都快挫習慣了。

　地球從來都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她也永遠都不是隻喜歡你一個人的。

　只是你一個人撒比的覺得地球離了你轉不了，她離了你也活不了而已。

　現在是這樣，以後也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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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沒有那麽老的套路，比如說生氣的去找學姐或者去找那個人說什麽，再比如惱凶成怒的跑去校園廣播室，對著全校說，“那個誰，我喜歡你，之前是個意外，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啊！”

　黃小北後怕的搖了搖頭，“當時貌似真的這麽想過，唉，感謝感謝，感謝您老人家的窩囊廢，才沒有又做出一件讓人貽笑大方的事情。”

　嗯，這就是卡爾同志口中的我的美好回憶，怎麽樣?這就是我的美好回憶，是不是很好好玩啊，是不是很有趣啊，想不想笑啊?

　沒關系，笑吧，好好笑笑我旁邊那個混蛋，往他身上吐唾沫我都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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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小北對著卡爾，露出了一個很是可憐的笑容。

　“我就沒有過什麽美的好回憶，我就不適合有什麽美好回憶，像我這種德行的人，哪怕是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當然你不知道，我的“美好回憶”到底是什麽，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黃小北驕傲的揚起下巴，“所以說，你的計劃失敗了， 你讓我心中的悲痛又加重了幾分，哈哈哈，是你輸了哦。”

　卡爾靜靜地凝望面前的黃小北。

　“學長，您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嗯我知道，來自一個可憐鬼的感染力，但抱歉，那還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只是回憶起這些往事，感覺有點點心塞，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感覺。”

　“你看我難受嗎?你看我都在笑呢，所以我一點都不難受。”

　卡爾沉默許久，最後點了點頭，“是嗎。”

　黃小北笑著點了點頭，“是的。”

　抬手，黃小北將那顆攥的很緊的彈頭丟下了樓。

　我一點都不難受，一點都不！

　看著他的舉動，卡爾簡單的嗯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