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婉雲雨帶梨花的模樣,許墨實在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林平嗎?他去哪兒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林平絕對不會不知道,許墨可知道這個小子,對待外人面冷心冷,但對待朋友卻是面冷心熱。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林平是不是替赫連出頭了!”許墨急道。
蘇婉雲愣了愣,絕美的面龐出現一瞬間的恍惚,嘴裡輕聲念叨:“不會的,林平答應過我不會做傻事的。”說著說著,竟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許墨心中焦急,雙手攬住蘇婉雲的胳膊,搖晃著她的身體,急道:“他到底去哪兒了!”
蘇婉雲愣愣的道:“他說、他上、上坐忘峰了!”
話音剛落,就覺勁風拂過,回過神時,眼前哪裡還有許墨的影子了。蘇婉雲愣愣的看著阿醜和聶青青。
“林平,是不是真的、真的去——”赫連已經這樣了,如果林平再出一些事情,蘇婉雲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
聶青青歎了口氣,將她扶到床邊坐下,柔聲道:“蘇姑娘,林平不會有事的,許大哥一定能救下他。”
說完,視線落到阿醜身上,對他說道:“阿醜,你跟上去看看,我在這裡陪蘇姑娘。”
阿醜什麽也沒說,點了點頭,運起身法,跟了上去。
二
又是清晨。
遠山東方天際,朝霞初現,映著皚皚白雪,霜輝麗彩,耀眼生纈。
這溫暖的陽光,能夠驅散任何寒冷,卻驅散不了,盤踞在林平心頭的陰冷。
他正站在青竹宗著名的生死擂台上,光芒閃過,他眼中的那一抹痛苦,還未褪色。
對待朋友,林平面冷心熱,他的朋友不多,在青竹宗裡,只有許墨和赫連墨兩個,別看他平時對赫連墨總是冷嘲熱諷,實際上,他十分在意心頭的火熱,在意這個朋友,可現在,這個朋友卻被人打斷四肢,震傷內腑,生死不知。
林平心中的疼痛,就像蛆一般,附在他的骨髓深處,日夜不停的吞噬著他。
只有一種方式才能擺脫著吞噬的痛苦,林平眼神中凶光一閃,那就是不惜一切的殺死對面這個人。
化元巔峰的高手,武魂是金翅飛鷹,擅長爪功,對了,他就是用爪攻捏斷了赫連墨的四肢。
嶽千橫,一個危險的敵人,即便對他的人品充滿了不屑,即便恨他入骨,但林平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他的對。
風依舊寒冷,夾雜一種山間野花的氣息,因為生死擂台邊開滿了野花,這裡的野花張的最為繁茂,因為這裡的土壤最為肥沃。
多少天才,化作了這肥沃的土壤,他們的生命化作了野花,開的繁茂。
一抹橘色的陽光照在刀身上,映出了他的眸子,就像遠山一樣,是青白色的,是遙遠的,也是冰冷的。
一入生死擂,生死不由己,林平握緊了自己的刀,那把鏽跡斑斑的鈍刀。
鈍刀指向了他的對手。
“今天,你死!”
嶽千橫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我死?知道我為什麽回答應和你上生死擂台嗎?”
“因為最後活下來的人,一定是我!”嶽千橫的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這笑,陰鷙而冰冷。
老實說,他沒想到林平會為了幫赫連墨出頭,而約戰他;但他不介意再廢掉一個青竹宗內門弟子。
不,不應該是廢掉,而是殺死,生死擂台上,只會決出生死。
“可惜了,我不能像廢掉你的朋友一樣,廢掉你。”嶽千橫說,語氣輕松,“要知道,
廢掉一個人,遠比殺死一個人,有意思的多,特別是看著那個被自己廢掉的人,像一隻死狗一樣躺在床上,那種感覺,難以言喻。”觀戰的眾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種森冷的感覺,仿佛那從唇齒之間,迸出的話語,是來自地獄的諍言。
他們恐懼,特別是看過赫連墨慘劇的人,心中更是充滿了恐懼,他們明白嶽千橫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願意去做,而且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林平青白的眸子,依舊遙遠而冷漠,只有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無數次愛恨的人,眼神才會如此遙遠、冷漠,繼承了刀鬼的飲血狂刀,林平也繼承了刀鬼的冷峻,無論對手說什麽,都無法動搖他那顆心——堅定的心。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平的眼眸一閃,遙遠褪去,代之以銳利與冷冽,鈍刀被他高舉高頭頂,背後血光浮現,血光心中,有一把冰冷的刀。
冷的刺骨,冷的鑽心。
有風吹過,枯葉伴著雪花落下。
一片,兩片,三四片,模糊了林平的眼睛。
“飲血三變——死寂!”
沒有響聲,沒有刀聲,死寂永遠是無聲無息的。
一把刀,如同幽靈一般探出,來到了嶽千橫的頭頂。
霎時間,血氣,刀身仿佛就要砍入嶽千橫的頭骨,可就在這時,林平的臉上卻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嶽千橫身子連動都沒動,只是動了兩隻手,兩隻金色的手。
他突然伸出手,手突然變成了金色,金色的手突然出現在刀身之前,兩手一合,輕輕的夾住了這無聲無息的一刀。
這把刀,仿佛在他兩手生了根,仍林平用盡全身力量,也無法把這把刀拔出來。
嶽千橫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倨傲冷笑:“我說過,死的一定是你!”兩手一轉,刀尖指向了林平的胸口。
這一刀很突然,突然都台下大多數人沒有反應過來。
而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口中只剩下驚呼,甚至許多人,都閉上了眼,不忍看這殘忍的一幕。
死——
好像即將發生。
“我已經盡力了,赫連。”林平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耳畔忽然傳進一聲破空之聲,林平猛地睜眼,正見一枚黑色棋子,狠狠的撞在刀身上。
鐺的一聲,撞開刀尖,刀身擦著林平的小腹而過,並未傷到他分毫。
“誰!誰出手救他的!”一聲吼叫響起,猶如野獸憤怒的吼聲。
嶽千橫氣急敗壞的看著台下眾人,所有與他目光接觸過的人,都不自禁的地下了腦袋——他們害怕那嗜血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個男聲響起:“不用找了,是我。”
嶽千橫尋聲看去,只見一個白衣書生,獨立在人群的盡頭,臉上帶著令人厭惡的淡淡的笑容。
嶽千橫認得這個人,許墨,內門的天才,晉升內門不過幾個月時間,便闖蕩出驚鴻一劍的名號,乃是三大宗門裡紅極一時的人物。
“許墨,你難道不懂生死擂台的規矩嗎?”嶽千橫指著許墨,冷冷的道。
許墨微微冷笑,哼了一聲,足下輕點,如浮光掠影一般,躍上生死擂台,那水波一般的禁製,竟未將他彈開。
“我當然知道,”許墨扶起林平,見他面色慘白,顯是消耗國度的征兆,於是道:“你先下去吧,我都知道了。”
林平的掙扎的站起來,看了許墨一眼,又盯了嶽千橫一樣,轉身就要走下擂台。
就在這時,嶽千橫出手了,金翅飛鷹不但讓他的雙手如金似鐵,還最大限度的增加了他的速度,越過短短的幾步距離,甚至不用一個呼吸。
可當他想出手攻擊林平的時候,一把長劍擋在了面前。
“你是要現在動手嗎?”許墨看著嶽千橫,冷冷的道。
“有何不可!”嶽千橫眼中閃過一片暴虐之色,勁透雙爪,抓向許墨胸口。
這一爪是青竹宗玄級功法碎金鷹爪功,施展起來,有碎金裂石之力,爪帶勁風而來,猛烈異常,尋常人只能躲,可一旦躲了,就會陷入嶽千橫連綿不斷的攻擊中。
許墨有入微能力,早看出嶽千橫的後招,是以他非但沒躲,反而縱劍迎了上去。
長劍當胸疾刺,劍長手短,爪子尚為抓到許墨胸口,劍鋒距離嶽千橫的胸口已不到半寸。
嶽千橫眼中凶光一閃,跨步側身,竟想要近身肉搏。
許墨冷笑一聲,道:“談何容易。”長劍向右一掃,封他去路,同時腳步交錯而上,封他腳步,逼的嶽千橫不得不後退。
這嶽千橫也是化元巔峰中的一把好手,實力高絕,武技純熟,見前進無法攻成,立即後退;他進的固然迅捷,退也快若閃電,可長劍卻如附骨之疽一般,緊緊跟隨著他的身體。
直到退到擂台邊上,退無可退,嶽千橫把心一橫,大喝道:“你自求死,怨不得我了。”旋身而上,借著螺旋氣勁飛到半空,身後金翅飛鷹浮現,整個人猶如蒼鷹撲兔一般,凌空下擊,抓向許墨天庭。
不過幾個呼吸,兩人攻守相易,眾人眼見許墨就要被斃於爪下忍不住驚呼起來,就在這時,隻聽許墨冷笑一聲,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持劍上撩,旋轉而上。
“當當當”三向,挑開嶽千橫的攻招,一劍反刺他的眼睛。
霎時間,嶽千橫強行扭轉身姿,便爪為掌,一掌拍向長劍劍脊,借著反震之力,飄到擂台一角,複又接著身法欺身而上,兩隻眼睛裡,帶著憤怒的火焰。
“我要殺了你!”
嶽千橫繞著許墨左攻又擊,縱躍酣鬥,場中拳風陣陣,劍光赫赫,勁力之聲,劍鳴之音,不絕於耳。
一個是內門天才,一個核心子弟,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人一連鬥一百多招,不分勝負,其間奇招妙招迭出,看的眾人心馳神往。
其實,便會看出,一百招過後,許墨依舊氣定神閑,劍圈如同沉沙一般,一劍穩似一劍;而嶽千橫則全力施展碎金鷹爪功,一招狠似一招。
嶽千橫雖是化元巔峰的武者,但許墨卻有吞噬武魂,戰到後來,必定會漸漸落於下風,他也看出真氣消耗過渡,是以想要速戰速決。
可許墨偏偏不給他速戰的機會,快劍過後,緊接著是太極十八劍式,將周身上下護的密不透風。
此刻,嶽千橫已是騎虎難下,想要認輸,這可是生死擂台,對手下手絕不會留情;想要拚死一搏,對手的長劍上傳來陣陣吸力,每次劍爪相交,都吸去他一部分真氣,同時又有一陣黏力,黏著他不得脫身。
眼見許墨越戰越穩,勁力越發綿長,嶽千橫暗自駭然,心道:“這人明明只有化元後期,為何能與我相鬥這麽長時間,看他氣息綿長,竟似乎沒有消耗一般。”又想:“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不如拚了!”
主意打定,嶽千橫把心一橫,拚著受許墨一劍,也要將他力斃於爪在;眼見長劍就要洞穿他的胸口,台下突然響起兩聲疾呼:“住手!”
一支長劍,一支拂塵,分別擊打向長劍和金爪;隻聽當當兩聲,長劍挑開了嶽千橫的手爪,而拂塵則將許墨的長劍擋開。
許墨隻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身體自然順和力道方向旋轉,幾圈過後,這才卸掉力道,抬眼一看,對面的嶽千橫與他一樣,都用了卸力之法。
兩人對視一眼,還想再戰,卻被兩個聲音喝住。
“住手!”
“住手!”
柳恆博與嶽重樓,同時擋在兩人身前。
柳恆博怒道:“你們在幹什麽?生死擂台是好上的嗎?還不給我下去!”
許墨冷冷的盯了嶽千橫,道:“內門大比時,我必挑戰你!”說完,走下擂台。
嶽千橫哼了一聲,怒道:“希望你說到做到,倒時我一定會讓你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許墨對前來迎接的阿醜點了點頭,轉身冷冷的盯著嶽千橫,半晌才開口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殺了你。”
嶽重樓怒道:“許墨,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站在你面前的是青竹宗核心弟子!”他是嶽千橫的父親,自然幫著嶽千橫說話,事實上,嶽千橫打傷赫連墨,若沒有他來善後,也不可能如此瀟灑。
柳恆博眉頭一皺,哼道:“嶽長老,不過是兩個孩子打架,何必談到規矩,要說規矩,恐怕令郎也未必完全守規矩。”
嶽重樓怒道:“柳恆博,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柳恆博微微冷笑,道:“我說的什麽意思,你自己清楚。”說完也不理嶽重樓,追著許墨而去。
柳恆博追上許墨,見他依舊一副冷冷的模樣,忍不住道:“怎麽了?怪我阻攔你打殺嶽千橫?”
許墨道:“沒有,你不出手,嶽重樓也會攔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