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看到公孫鞅眉開眼笑,公孫痤也笑著問道。
“一下午,六局六負,”公孫鞅笑著回答道。
“輸了也這麽高興……”公孫痤不解,公孫鞅的棋藝,公孫痤可是了解的,在這個安邑,也是數一數二,竟然輸了,而且還這麽高興。
“王良棋藝,鞅拍馬莫及,倒是可以學到許多東西……”公孫鞅正色道。
“何解?”公孫痤也來了興趣。
“不計一城一地之得失,總攬全局……”公孫鞅說道。
“王良說的……”公孫痤一愣。
公孫鞅笑了起來,可不就是王良所說,讓自己心有感觸,瞬間開悟,好多事情,茅塞頓開。
“以棋論人,”公孫痤微笑道,“你認為王良如何?”
“看不透……”公孫鞅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手段時正時奇,不苟泥於常理,鞅也是看不透。”
“不過有一點,喜好女色,”公孫鞅笑道。
“你看出了的……”公孫痤好奇的問道。
公孫鞅搖頭。
“王良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喜好,”公孫鞅說道,“王良問起了洞香春的白雪,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欲望……”
公孫鞅說完,公孫痤卻是沉默了,低頭開始思索。
“如果王良確有才乾,如果能留在魏國,給他一個白雪又如何,人才難得,無論如何,也是值得的……”猶豫片刻,公孫痤悠悠說道。
公孫鞅立馬明白,自己的老師,這是起了愛才的心思了。
“白雪,白圭之女,如果白雪不同意,即使魏王,也無可奈何,”公孫鞅搖頭道,“我了解過王良的過往,捐糧,借金,心中怕是只有秦國……”
公孫痤也笑了起來,這些,公孫痤何嘗不知。
“事在人為,”公孫痤笑道,“如果和談可成,老夫自有手段……”
贏師隰低估了龐涓,也高估了自己,贏虔嬴渠梁的三萬鐵騎,在下邽成功擊退了龐涓,可三萬人馬,只剩下不到五千,而且個個帶傷。
這已經是少梁大戰後,秦國僅有的主力了,這一仗,相當於秦國主力全滅,赫赫有名的飛鷹騎,從此不在。
誰可曾想到,龐涓的精銳主力,竟然是如此的強悍,與其說是擊退,倒不如說是失了先手,龐涓主動撤退的。
議事大廳裡,所有的將領皆是沉默不語,所有目光,看向贏師隰。
“龐涓兵力,損失多少。”贏師隰問道。
“不到一萬……”眾將皆不說話,最後,還是贏虔站了出來,說道。
“不到一萬……”贏師隰也是驚訝,兩名秦軍精銳,換一名魏國鐵騎,這個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魏軍裝備精良,我們吃了裝備的虧……”贏虔想要解釋,卻是被贏師隰揮揮手,打斷了。
“輸了就是輸了,我大秦,丟得起這個人……”贏師隰喝道,“三萬鐵騎,一戰而盡,明年開春,三十萬魏軍,我們拿什麽抵擋……”
“我們可以再行大征……”
“征什麽征,秦國,還有幾成年輕人,再征,要秦國的年輕人都死在戰場上嗎,”贏師隰喝退贏虔,看向嬴渠梁。
“老二,你說說,我們該怎麽辦……”贏師隰問道。
“公父……”嬴渠梁站了出來,猶豫道,“我們和談吧……”
“嬴渠梁……”贏虔大吼一聲,就要拔刀,卻是被站在一旁的王良一把拽了回來,再也動彈不得。
“嬴渠梁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贏師隰疲憊不堪道,“大廳百步以內,不得有人……”
雖然早有心裡準備,秦國,終於是走到了這一步啊。
“先生,你攔著我幹什麽,這個嬴渠梁……”走出大廳,贏虔便可以嚷嚷。
王良狠狠給瞪了贏虔一眼,將贏虔的後半截話,瞪進了肚子裡。
“龐涓率領的,是魏國真正的主力魏武卒,不是公孫痤公子卬的二把刀貨色,”王良喝道,“三十萬魏軍,秦國要征召多少大軍,五十萬,六十萬……”
“老秦人,沒有孬種,再行大征,成軍五十萬不成問題……”贏虔依舊不服。
“五十萬……”王良倒是笑了起來,“五十萬大軍,你有糧食嗎,有武器嗎,讓五十萬老秦人拿木棍子跟魏軍拚命……”
“這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嗎,”王良狠狠道,“陰晉之戰,老秦人已經丟失了五十萬青壯,這五十萬再死絕,秦國還能有幾個人……”
“我……我……”贏虔再也說不出話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王良喝道,“就你著急……”
贏虔無語,哼了一聲,轉身大步走開。
“從現在開始,你去跟公孫痤和談……”大廳裡,贏師隰對嬴渠梁說道。
“公孫痤想要函谷關,可以給他,河西,函谷關,陰晉,曾經我們收回來的地方,都給他,”贏師隰無力的說道,“不給足了好處,魏王是不可能答應議和的。”
“可是這樣,我大秦便徹底暴露在魏國的兵鋒之下……”嬴渠梁猶豫道。
贏師隰卻是苦笑起來。
“不把我秦國暴露在魏國的兵鋒之下,大魏王怎麽可能放心,怎麽可能答應罷兵議和, ”贏師隰苦笑道,“和談達成之後,我便退位,你便是這秦國的國君……”
“公父……”嬴渠梁驚呼一聲,這個來的太突然了,嬴渠梁還有點接受不了。
“這也將是和談的條件之一,”贏師隰揮揮手,說道,“我跟魏國打了二十年的仗,魏國怎麽可能相信我,只要我在位,魏國便不相信和談……”
“可……”嬴渠梁急道。
“你別說話,聽我把話說完……”贏師隰拍著桌子喝道。
“你做國君後,千萬記得,不要著急報仇,公父就是吃了著急的虧,把原本攢下的底子,又打了個精光,更是給你留下了一副爛攤子,你不能再走我的路,千萬記得,秦國要休養生息,在沒有強大起來之前,不要妄動刀兵。”贏師隰說道。
“我會去雍城,那幫子老世族,沒有一個是省心的東西,趁著公父這把老骨頭還沒有爛住床榻上,公父便為你去看著他們,免得又生事端……”
“王良有才華,你可以用,但也要謹慎,王良可以在你面前低下頭顱,可他的心裡,對君權並沒有多少畏懼,”贏師隰接著說道,“割讓函谷關,必然引起老秦人怒火,這個怒火,你不要背,交給王良,只有這樣,才可以讓王良心生畏懼,你也才可以放心的用他,沒有了老秦人的支持,他有再大本事,也翻不起花來……”
“明天,我便回櫟陽,”贏師隰苦笑道,“我剛繼位的時候,秦國便是這樣,辛辛苦苦打了二十年,死傷無數,秦國還是這樣,反倒是不如以前了……也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