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這幾天買不到吧,至少得初三,保險起見最好是初五以後,到時我們一起去。”
“羅小見,哼……改天看不把你揍哭……”旁邊閃出一環臂抱胸的壯實小孩哼哼著。
“丁笠你敢,要是欺負我弟弟,看我不告你爸。”不得不說豔子單純,此類警告對於丁笠這種小孩,有用嗎?
不行,這麻煩得想辦法解決,萬一落單被揍可劃不來。
掏出五塊七毛至丁笠面前揮揮:“看這是啥子?”
搶點棒棒糖之類屬於兒童間的欺負或矛盾,搶錢?不敢,會斃(當然根據情節而定,百以上鐵定吃一顆)。每周,有喇叭的單位都會廣播以往或最新的一些判決,震懾,是一直在持續的。
嫉妒酸溜溜一起冒出:“有啥神氣的,不就幾塊錢嘛。”眼角瞟,這小鬼哪兒去要的這麽多錢?
“丁笠你除了打架欺負小孩還會幹嘛,看我們,我們會掙錢,自己掙來買吃的,哼。”
“鬼扯,我才不信。”
“你要是以後不欺負人,我們以後可以帶你掙錢。一天至少有五分。”
旁邊一花拉拉小見:“咱們不和他玩,他煩人。”
小見輕搖頭動動眼色。丁笠不信:“你們真能掙錢?一天才五分,你們是不是瓜娃子?”
“呃…應該是……”
“兩小時能有五分錢。”豔子接口。
“嗯,豔子姐說得對,怎樣,不過以後得聽我們的,也不能欺負別人。”
丁笠狐疑著,看豔子三人沒否認,應該是真的,在仇人和五分幣之間交戰著。
“欺負小孩算什麽本事,男子漢自己掙錢才算出息。”小見循循善誘。
叫丁笠叁予,小見是有考量的,處理掉敵對矛盾,等他嘗到甜頭,間接也拯救了廣大兒童的棒棒糖,而且這小子可以當保鏢使喚。
再把魯有國那憨小胖叫上,兩個球門就有人了,團隊就完整了,全方位――――出擊。
“那……是幹啥掙錢,乾壞事我可不來。”妥協了,要是真的,五分能摸兩次糖餅兒了。
你平日小壞事乾得還少嗎?幾人都鄙夷著。“到時告訴你,明天中午我們叫你,不過剛才說的你答應不,答應就拉鉤。”
丁笠家是雙收入,可惜兩邊兒爺爺都是中風半癱,請人照顧每月幫補進去不少,也不寬裕零花甚少,拉了鉤陷入小見的隊伍。
各個兜裡裝滿瓜子花生和姐姐們閃人,又在球場留連了會兒,看來今天是真沒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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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殺往通綿橋,咬著牙拿下二包雲煙花去近一塊。這是得李爺爺錢之前自己說過的,得做。他在誠信上向來做得不錯。
曲江點上一支,挺高興,不錯,這孩子沒白帶,當然沒,又不是女的!
秦遠山更開心,今兒啥好日子呀,沒頭沒腦就得兩包雲煙。二人得知老頭之事後,不由都感歎小見之運,到處得人照顧!
下午五點過,秦家門邊大鍋不停煮著餃子,煮好八十個就讓一花送,一花走前卻莫名其妙背上三花出門,夫妻倆沒搞懂!
小見也跟著,必須得跟啊,二花一見,這得跟,我梭哈了……
小見本想是獨得這幾家,可想了下姐姐們的願望就忍了,一起去吧,大不了攤薄點。
是得攤薄,比如想給小見一塊,可一下來四個,不可能隻給一個吧,可多了肉痛啊!
連上曲家一共八家,
有的還來了親戚,餃子送上並接受小見領頭的拜年,都各給二毛三毛不等,隻有劉營副家一人發了五毛,他們還沒孩子壓力小,能一次付出兩塊,也不錯了。 王乾事家來的親戚,好…人…哪,覺得幾娃可憐,一人給二毛。
是可憐啊,沒見一花背上還有個奶娃嗎,一花一副既懂事又淒涼的模樣,觸動了蜀黍柔軟滴心扉!
一二花跟小見學壞了,出門就樂了,怎不樂,在王乾事家,這得了個搭剝啊!
曲家最後送,豔子剛才被叫回練毛筆字了,事後不開心,兩塊出頭沒了,沒跟上腳步啊。
在這兒就沒錢得了,曲江向來認為小孩不適合手上有錢,給你錢?給你根扁擔還差不多!
大餃子,曲家三口八十個是吃不完的,但小見還是回秦家,經商量對於這一波壓歲錢得老實交代。
夫婦倆嚇了一跳,讓你送個餃子,你連帶兩妹妹一人要回二塊多錢,注意用詞,是要,在他心目中這是要錢,就想拍桌子。
羅小菊:“算了,咱們也算送了餃子,看到他們的孩子把禮還上就是。”
“嗯……”歎了下氣,秦遠山道:“以後不能這樣,咱家再困難,也不能依著由頭找人要錢。”
小見摳著屁股丫,花生吃多了,上火,癢。真是老頑固,活該你窮,抽著雲煙怎不說自己呢。這是小見的看問題角度。
“你兩個一人交出兩塊,三花的,”望了眼一旁玩口水吐泡泡的娃:“全部沒收。”哎,奶娃沒人權。
一二花包著淚,這一波算是打白工了。
“一花二花姐好不容易才得點過年錢,平時還幫家裡乾活,我以後不給你買煙了,你是壞人。”小見義憤填膺……
秦遠山望一眼手中煙蒂,哭笑不得:“好好好,那一人一塊,我這就成壞人了……”
一二花破涕為笑,小見也滿意,至於三花,還是沒收。有四塊多,還禮足矣。
秦曲兩家夫人經下午包餃子聯誼商議,決定兩家晚上一起逛燈會。
過年娛樂項目不多,別說春晚,電視都沒幾台。
放炮――成年人也喜歡,品種除響炮,就地轉子、衝天炮、小煙花幾種,比以後差遠了,就不講了。
通宵電影,春節唯一合法公開的深夜項目,平日裡沒有。那時非工作需要,熬夜的很少,看完都說累。
平日晚上十二點後,除夜班以外,還在外晃悠的基本不算正經人了,不是滾龍、爛眼兒、就是醉鬼,屬於巡邏聯防碰到就會盤問的對象。滾龍、爛眼兒,類似其它地方稱的青皮、混子,屬於不要臉皮混吃混喝又沒膽,隻敢小錯那類。
老人和平時差不多,喝茶、散步、下棋,邊下邊嘲諷對方臭棋簍子,旁邊往往圍一拔人,紛紛出言指點,掛彩頭下的倒不多。
麻將沒有,那是國民軍,官太太們愛玩的,屬於舊社會毒瘤(八四才復活),紙牌賭博的有,藏家裡玩,一般人玩牌就貼紙胡子或彈波籮(彈腦門兒)。
其它就是逛,幾個大商店、百貨樓、公園,就那麽些地方,要有個萬大廣場之類,怕是要樂死。
所以去一個地方和現在一樣,人多。
燈會猶甚,雖說現在城市人口不多,但對於一年隻存在半月的工藝展覽,大部分人都會去參觀一次,那真是烏壓壓人擠人,自行車綿延停到幾條街開外。
舉行都是在青羊道觀隔壁文化公園,對於人們而言早已熟悉各個角落,畢竟全城就幾公園。
除上燈時分觀賞各燈,逛燈會最重要環節就是小吃。
騰飛前,來叁予的小吃都是各地正宗的單位、館子、祖傳攤子等,令人懷念,好幾十個攤位充斥著熱鬧景象,四大名鴨、兩大水餃、糖餅兒、糖面人、麻餅、麻湯、油茶散子、軍屯鍋盔、三大炮、張*涼粉、過橋米線等等等等。
還沒攤位承包製,吃到的都比較正宗,比如米線這邊也有店,但芸蘭會專門派人參加,為的是對得起地域品牌,和以後隻為掙錢是兩碼事。
任何事物總是得到一些進步,同時也會失去一些東西。
過年嘛,兒童多多少少身上有一毛幾毛或幾塊,燈會裡最易掙小孩錢的無疑是糖餅兒攤,是私人性質,至少七八家,糖面人沒法比,生意差些,隻能看不能吃不屬小孩首選。
糖餅兒是紅糖配飴糖熬製(好像已歸文化物質遺產啥的),手藝人用小杓倒、刻出圖案。
按二、三、五分收費,三五分是轉盤,五分的才有龍,轉板平面是帶有點翹拱的,絕大部分只會轉到桃子、小鳥這些,想停龍上……幾率極低。
若舉條龍在手上,兒童間的回頭率會陡升,比龍更牛叉的是花籃,不過,絕大部分轉板上無此項,因為製作它太費時間,及大多老板沒有這手藝,它……是立體的、需拚湊幾部分才能完成。
轉到龍從材料來說,老板也不會虧的,隻是會多耽擱他時間,他們倒一條龍得花五到十分鍾。
兩分是摸字,百家姓前六十四字分兩邊為楚河漢界, 摸五個不過河,倒個馬給你,六個魚,七個鳳,八個龍,也難,五個前過河了就倒個拇指蓋大的糖餅給你作安慰,每邊三十二個字,往往摸袋裡隻有二十五字左右,無商不奸,並非虛言。
摸字另一玩法是摸一個,按摸出字對應紙上規則,一至十幾個糖餅,摸中趙字五十個。
兩種玩法都是迎合投機心理,讓你以小搏大,賺的肯定是老板。
小見幾個都圍著摸過河,最多一次才四個未過河,紛紛铩羽,得了幾個糖餅。
換玩法,給一毛都可以摸一次,試試手氣,就一花摸到個錢字,除趙字最好的了,十五個。再補幾分,一人倒上個牛眼睛,撤。
牛眼晴挺有意思,先倒一糖餅,待幾秒要冷卻前,壓平,壓至較薄,再中間倒上一滴馬上鏟起,已快燙穿,小孩拿起兩面翻以免漏掉,待中間要冷卻時,一吹,鼓起很大一個泡,想成功吹出需要點技術和耐心,顯擺一番再慢慢吃掉。
才吃餃子沒多久,兩家大人對吃食興趣不大,坐圍廊裡聊天等天黑看燈。
幾個小鬼好不容易碰到那麽多好吃的在一塊兒,那肯定得嘗下,但都不餓,隻能選不佔肚子的。
人人都有錢在身,可選的很少,基本都能當主食,一人一碗旋子涼粉吧,酸麻辣……吃得不停抽吸氣。
再站在X鴨子攤大鹵鍋邊,我吸……啊吸……再吸,嗯,香……吸夠味,自己吃不下啥了,給各自父母一人買個鴨翅膀送去。
各色花燈在歡快中亮起,新的一年也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