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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過來的一刹那,何瑾心頭驀然傳來的情緒,不是害怕恐懼,而是......興奮!
這麽快就來了,你們白蓮教徒果然不是尋常的妖豔賤貨,氣性就是大,辦事兒真有效率啊!
可下一瞬,他就興奮不起來了。因為典韋身形剛剛有所動作,那匕首陡然便割開了他的脖子,劃出一道清晰的血線!
這血線,可跟當初徐瞻灝跟他玩鬧不同。強烈的痛覺驀然傳遞到大腦,何瑾都感覺到自己溫熱的血液,順著匕首往下流動滴落。
他止不住猜測,只要手持匕首的人稍微再加一分力,他必然鮮血噴湧,落個跟陸茂秋一樣的下場。
“典壯士,還請稍安勿躁。”來人拉著何瑾向後退了一大步,清楚地喚出了典韋的姓:“若典壯士上前一分,我便將這匕首再深一分......”
狂怒的典韋悲憤大吼,一拳砸在小巷的青石磚上,頓時將牆壁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他瞪著通紅的眼珠,威脅道:“你若敢上公子分毫,我必取你狗命!”
挾持何瑾的人,此時也有些惱羞成怒。因為典韋兩聲大吼,已然讓衙前街上的百姓,紛紛開始注意到了這裡。
而他,明顯是要挾持何瑾,而不是想一刀斃命。
動靜越大,他便越不容易完成任務。
他當即快速開口,冷笑道:“典壯士,你還是速速讓開為好,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時候的何瑾竟懶洋洋地開口了:“好了,你一個跑龍套的,說了這麽多的台詞,也該領盒飯去了。”
話音未落,一支弩箭斜著從小巷的頂上驟然射出。鋒利的箭簇頓時貫穿那人的脖頸,斷絕了他所有的生機。
驀然回首,何瑾便看到上方屋簷上的王朝,正收好了手中精巧的弓弩——開玩笑,既然設下了引蛇出洞的計,又怎麽可能不明暗雙管齊下,保護好自己?
生命何等珍貴?
而何瑾又是何等惜命之人......
唯獨可惜的是,這次白蓮教出手太突然了。逼得王朝無法生擒,只能一箭取了那人的性命。
然而,就在何瑾還替這位白蓮教兄弟惋惜的時候,整個原本熱鬧祥和的衙前街上,忽然大亂了起來。
之前那些個形形色色的行人商販,突然一個個從懷中、貨車裡抽出了利刃,向著他這條小巷衝了過來,嘴裡還高喊道:“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活捉那個何瑾!”
其中一些看熱鬧的百姓,根本反應不及,直接被那夥亂賊砍殺了過去。
何瑾只是一轉頭的功夫,便看到一人舞著短刀劃出兩圈虛影,血花隨著慘叫聲高高飛起,一條斷臂衝天而上,複又落在地上。
“呀啊——”
“殺人了!——”
幾乎同一瞬間,混亂的聲潮便乍然驚響。
衙前街本來就是太平縣最繁華的街道,百姓們不說摩肩接踵,卻也川流不息。
可現在,什麽擺攤的扁擔、缽盆、鍋爐,打潑的湯碗,弄翻的蒸籠,鬧了個稀裡嘩啦。燃燒的炭火綻放猶如開屏的孔雀,整條街上亂如蟻粥,人馬踐踏不已。
呐喊聲中,一聲怒吼陡然化為波紋,朝四周霎然推開:“典韋在此,何人能傷我家公子!”
緊接著一道黑色身影,呼的旋轉在行人的頭頂上。另一道身影正呐喊著自下方衝來,被撞得失去了控制,摔飛出去,倒在另一側的桌子與長椅間,木屑飛舞的同時,
還衝向幾米之外。一拳轟飛衝來逆賊的典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魁梧猛惡的身姿死死守住小巷的入口,再度怒喝道:“賊子休得濫傷無辜,可敢與某家一戰!”
房簷上的王朝這時也反應了過來,抽出繡春刀從上一躍而下,血光和人頭一齊飛起。手刃一賊後,也猛然對著整個街道大喊起來:“錦衣衛緝拿凶犯,閑人速速散開!”
話音落下,何瑾便看到不知從何處,快速跑出一大群身穿飛魚袍的錦衣衛,人數兩三倍於白蓮教匪。
這些人面如寒鐵,隱隱分散呈一個半環形,將那些現身的白蓮教賊包抄起來。齊齊一掣腰間後,寒亮的刀鋒頓時反射出一道道的冷光:“白蓮逆賊,還不束手就擒!”
然而,那些瘋狂的白蓮教匪,卻如被洗了腦的恐怖分子。
眼見中了計,他們非但不退,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砍殺起來。錦衣衛們見狀,也齊齊彎腰持刀衝入戰場,格殺勿論。
短短瞬間,熙攘的街道變成了喋血的鬥場。
兵器交擊的聲音密集響起,鮮血和嘶吼亂成一片,氣氛熾烈肅殺。錦衣衛和白蓮教匪涇渭分明,猶如兩軍對壘酷烈廝殺,難解難分。
好在,以有心算無心,錦衣衛已先勝了一城;人數三兩倍多於賊匪之下,又勝了一城。
剩下就是王朝帶來的這支錦衣衛,明顯是精銳中的精銳。武藝高超不說,三兩結隊配合也遠勝那些隻知單打獨鬥的賊匪。
而且,就算偶有一人突破錦衣衛的包圍。那些攻擊他的錦衣衛也不用去追,反而遠遠地躲開。
這時,何瑾頭頂的房簷上,便會響起一陣密集的槍響。
第一次開槍的時候,何瑾直接被嚇了一跳——可想到這時代已是明朝,有火槍出現並不稀奇——接著,他便看到那逃跑的匪徒,被亂槍打成了篩子,不甘倒在地上時,還渾身抽搐不止。
事實上,要不是這次挾持綁架,發生在熱鬧的衙前街。錦衣衛怕誤傷百姓,恐怕早就亂槍掃平了這夥賊寇。
大約兩炷香時間,隨著最後一名白蓮教匪,高吼一聲‘無生老母’口號,橫著脖子自刎後,這場戰鬥終於畫上了句號。
“他娘的,這群狗崽子還真是悍勇,竟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王朝憤恨地在躺在他面前的賊徒身上,踩了一腳後罵道。
何瑾卻有些慶幸和欣慰:畢竟是在大白天,而這場騷亂來得快,結束得也快。
此時心有余悸的百姓們,已劫後余生般現身,查檢著他們的損失。按《大明律》規定,緝賊當中受到損傷,朝廷會讓縣衙一一賠償的。
清點後發現, 除了陡然被白蓮教砍傷的百姓外,這場騷亂並未造成多大的混亂和踩踏慘案。
可何瑾隻慶幸一瞬後,眉頭便深深蹙了起來:混戰發生了這麽久,太平縣的衙役捕快,竟一個都沒出現!
要知道,這可是衙前街,往東走三百步就是縣衙!
剛想到這裡,便看到宋大力帶著稀稀落落的幾個捕快,心急火燎地趕來了這裡。
正打掃著戰場的錦衣衛,當然沒將宋大力等人放在眼裡。何瑾卻臉色一沉,開口道:“讓他進來。”
一看到何瑾,宋大力更羞愧了,上來便道:“師爺,你趕快回縣衙吧。沒了你,三班那些家夥又都回來了,我一個都指使不動!”
何瑾這才又想起姚璟的話,不由蹙眉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就是師爺你不在後,大老爺想親自將三班的擔子挑起來。可又值秋糧征收,大老爺忙得焦頭爛額,窩心又受氣,實在沒心情和精力管三班這一攤子。”
“沒奈何,大老爺便讓二老爺將這事兒給擔起來。可二老爺是個和稀泥的人兒,見縣衙遲遲招不來新人,只能將那些掃地出門的衙役又喚了回來......”
“哦?......”何瑾頓時有些明白了:山中無老虎,猴子們就開始折騰了。
但眼下他也沒那個心情和精力,只能勸慰宋大力道:“你先再忍耐一段時日,待我料理了白蓮教一事後,再回去從根兒上,狠狠收拾一番那群賤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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