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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褚，你莫非也要跟本官作對?”姚璟不是傻子，從這一番揶揄的話中，他已聽出了淡淡的嘲諷和敵意。

然而，許褚卻仍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攤手道:“大老爺何出此言?兵房民差缺少冬衣，操練沒有武備，難道此事卑職不該向大老爺匯報?”

“許褚！”姚璟豁然一拍案桌，起身並指如劍，道:“何瑾整頓了三班牢獄和兵房一事，你難道以為本官不知?”

“壯班收索衙前街店鋪的管理費，而你兵房民差，收索整個太平縣店鋪商攤的管理費。如此大的財源收入，你那裡難道會缺錢?”

“本月的上繳，本官尚未尋你質問。難道冬衣、武備之事，你不知自己購需?還有修葺牢獄這裡，你不撥付些銀兩?”

許褚聞言，不由淡淡一笑。

他將手放在了身旁的椅案之上，暗一用力後，道:“大老爺，你豈可無憑無據，便誣陷卑職清白?”

“收索太平縣商鋪攤位管理費一事，卑職半分都不知曉。既然大老爺道出兵房有這等魚肉百姓之事，便請大老爺說出乃何人所為，卑職這就回去收拾他！”

“許褚！.......”姚璟不由勃然怒喝，義憤填胸。

可未當他下一句辱罵之聲出口，便看到許褚抬起了，那摁著椅案的手。

隨著他的手一抬起，那結實花梨木打造的椅案，竟一下隨之四分五裂，發出讓人牙酸心悸的斷折聲......

很顯然，許褚表明了，他不想聽姚璟的廢話。

而姚璟也不由面色一變，頓時收斂了胸中的怒火，沉凝而冷厲地問道:“許褚，你這是揣著明白跟本官裝糊塗。你以為，本官便一點都動不了你?”

“不錯。”許褚直言不諱開口，嘴角泛起了濃濃的嘲諷笑意:“大老爺不要忘了，卑職可是大老爺親筆討要的司吏。這要是再上報吏部建議罷黜，大老爺豈非在打自己的臉?”

“而且，這些冬衣、武備之事，當初李儀不曾欺瞞做過?大老爺還不是一無所知，任其索求貪墨?”

這一番話從許褚口中道出，立時化作一柄無形的利劍，狠狠刺入姚璟的身軀。瞬間，姚璟面色慘白，失落落魄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而這一坐下，他正巧看到了那司獄，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一時間，姚璟陡然明白了，手指顫巍巍地點著司獄道:“你，你故意來討要修葺牢獄的銀兩，原來也是......”

話未說完，姚璟已痛心疾首、悲憤莫名:“本，本官乃朝廷欽定的太平知縣，名正言順。究竟做錯了哪一點，讓你們那般親信於何瑾，棄本官如敝履?”

這話一出口，簽押房裡立時陷入了一陣沉寂。

司獄人微言輕，且還想著在縣衙混到退休，當然不會接這樣的茬兒。但許褚沒這樣的顧忌，而是慎重地回了兩個字:“尊重。”

姚璟扭過頭，不明白地看向許褚。

許褚歎口氣，解釋道:“何公子雖然表面輕浮跳脫，但縣尊只要用心觀察，便可發現他一向同我等平等真誠相待，給予了我等足夠的尊重。可縣尊卻不同，所思所想皆家國宏願，絲毫未將我等放在心上。”

“誠然，為君王牧守，為百姓謀福，也是我等的心願。可縣尊卻從不會重視我等的付出、我們的價值。”

“若非何公子，縣衙三班牢獄及兵刑兩房，皆還要為生計勾心鬥角，又何談理想心願?”說罷，

許褚懶得再多言什麽，微一施禮後轉身大步離去。司獄見狀，同樣微微施了一禮，跟在許褚身後離開。但就在他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姚璟卻開口道:“將門帶上......”

司獄一愣，隨即雙手輕輕將房門關上，隻留姚璟一人獨坐在內。

好半天的時間裡，簽押房都沒有一絲動靜。

最終一炷香過去後，裡面卻陡然傳出了一聲，猶如受傷野獸般的嘶吼，淒厲而痛楚！

而已走到月亮門的許褚，耳稍微微一動，隨後便不由笑了起來。

走出縣衙門口，他當即大步不停地走向了何府。來到了何瑾的房間，開口將簽押房的一幕講給了何瑾。

默默聽完的何瑾，不由嘿嘿一笑，道:“師父真的跟個被拋棄的小姑娘一樣，哭得撕心裂肺?”

許褚一聽這形容，頓時一頭黑線，無言以對。

可何瑾猶不知，還絮絮叨叨:“師父啊，我隻想讓你知道男人哭吧不是罪，可你這是深深太平洋的深深傷心啊......”

聽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許褚知道自己再不開口，何瑾恐怕就要唱起來了。於是，他趕緊問道:“公子，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當然是......趕緊去獻愛心、送溫暖，哄哄師父啊。這會兒火候兒極佳，正是他情緒跌入谷底的時候。只要把握住了這個時機，我跟師父非但能盡消隔閡，還能更進一步！”

說著，何瑾抬腿便向外走去:“這時機要不把握好，真讓師父黑化了，那我倆可就真成了仇人......”

許褚卻看不出現在這狀況，跟以前有啥區別，懷疑地看向何瑾道:“公子，你確定這能行?”

一聽這個，何瑾就有些小炸，回頭道:“肯定行！”

“褚哥，你是真不懂心理學......告訴你，就師父這樣彷徨無助的情緒狀態，他要是個女的，我都能讓他失身你信不?”

鋼鐵猛男許褚還是不信。不過，他可以選擇眼見為實。

喚上典韋後，兩人便看到何瑾先吩咐了府中一個小廝，交代了兩句後，他便走向了衙前街醉東方酒樓的一個雅間兒。

要了些乾果點心和一壺茶後，何瑾便翹起了二郎腿。一邊吃喝，一邊用手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似乎在盤算著什麽，又好似在等什麽人。

許褚和典韋對視了一眼，均不明白何瑾在幹什麽。

可未待兩人開口詢問的時候，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其中，一人還極其失落地言道:“大力，你不必如此，本官現在沒心思見任何人......”

宋大力卻根本沒有回話，而是直接推開了房間的門。

一瞬間，姚璟和何瑾兩人的目光，便毫無阻擋地對撞在一起。何瑾的目光靈動而坦然，甚至還帶著幾絲的笑意。

可姚璟那裡的目光就複雜多了，有震驚、有下意識的憤怒，還有隨即湧上來的一絲絲愧疚......

然而，最終姚璟也拉不下面子。陡然臉色一青後，轉身便要離去。

這時候何瑾已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姚璟的胳膊，來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師父，你怎麽才來?”

姚璟嘴唇蠕動了下，神色很是變幻不已。

他有些疑惑，想質問何瑾:難道本官該來?

同時，他又很是幽怨氣憤，想脫口而出:你還認本官這個師父?

可種種情緒在胸中轉了一圈兒後，姚璟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質問不出來，只能哼了一聲，等著何瑾的下一句。

何瑾卻嘿嘿一笑，拉著姚璟坐下，道:“師父，你該不會太過入戲，演著演著就角色代入了吧?”

雖然已習慣何瑾有時說話莫名其妙，但這會兒姚璟是真沒心思同何瑾糾纏。於是，他冷硬地開口道:“何瑾，你到底想幹什麽?”

“沒什麽啊......”何瑾一攤手，面色還是一副迷惑懵懂:“我們之前不是故意鬧掰，演了一出兒讓汪謹信以為真的假戲嘛。現在弟子已發現些苗頭兒，自然要向師父匯報一番。”

“演戲?......”姚璟濃重的眉毛深深蹙在了一起，下意識地問道:“你說在簽押房同本官斷絕師徒關系，只是在將計就計?”

何瑾眨巴了一下眼，雖未說話，但表情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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