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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從大廳裡出來後，沈秀兒倒是吃飽了，就是肚子裡還憋著這個問題，不鬧明白不甘心。

何瑾卻不著急回答，一直待兩人回到新房後，他才拉著沈秀兒的手坐下來，語重心長地道:“秀兒，你覺得這規矩到底是有了好，還是沒有好?”

這問題一下難倒了沈秀兒，畢竟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無規矩不成方圓。

可剛才她也體驗過了，規矩一旦大了，人與人之間的那股熱乎勁兒，也就被層層的冰冷給無情阻隔起來，讓人渾身不自在。

由此，她如實說道:“官人，妾身也迷惑了。”

“商場上最重要的就是守規矩、講誠信，如此才能做成生意。可到了府中後，妾身又發現規矩似乎也並不怎麽好......”

“嗯，這是自然。商場交流都是陌生人之間的利益互換，自然需要有約定成俗的規矩。而且誰越講規矩，越能贏得好名聲，生意自然越做越好。”

“可在家裡，情況便不一樣了，規矩多了就成了阻隔，要想舒服自然要規矩越簡單越好。”說著何瑾想了想，又繼續道:“當然，陌生人來拜訪時，我們還是要拿出一些規矩來的，畢竟那是一個府的臉面。”

沈秀兒誠心受教，道:“妾身懂了。官人要的是陌生人前將規矩，拿出咱府中的臉面底蘊來。沒人的時候就可以寬泛一些，所有人也都舒服。”

“冰雪聰明！”

何瑾不由一刮沈秀兒的瓊鼻，以示獎勵:因為相較於前世還是孩子的十九歲少女來說，沈秀兒是真的懂事兒又冰雪聰明。

沈秀兒當然也心中一喜，可隨後又忍不住問道:“可妾身還是不明白，為何妾身費了那麽大的功夫，也沒讓府中的下人學會規矩。官人卻隻用了短短三天，便一下讓他們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一提起這個，何瑾不由面色哀傷，道:“還不是用錢砸的?”說著，他便詳細解釋道:“秀兒你早先的法子，是壓迫他們去做不願意的事兒。可我雖然也讓他們背家規，還學以致用，卻是用了激勵的法子。”

“他們誰背得好、做得好，就能得賞錢，還能評優秀員工永久漲工資......這樣，之前不守規矩的已被你剔除，再用激勵法子督促，剛柔並濟，效果自然斐然。”

沈秀兒聞言，不由面露驚歎。

她當然看得出，何瑾的法子雖然與她看似一體兩面，可效果卻是天差地別。

而就是這一點點的差別，恐怕才是真正深諳人心才能信手拈來的。進一步推而廣之，這一手段放在佃戶、夥計等用工方面，可想而知會產生多大的效果！

更可怕的是，何瑾一雙亮閃閃眸子清澈犀利，仿佛早已看出了她藏在心底最隱秘的心思。一時間，沈秀兒咬了咬嘴唇，坦白道:“官人，妾身這樣做，其實是......”

“其實是愛之深、憂之切嘛，眼看著自己的官人一天天往別的女人屋裡跑，換成是我，早就打斷他的腿了。”

何瑾一邊說著，一邊就攬住了沈秀兒的腰，笑道:“你這樣做，說明還是很在乎我的，我又怎麽可能會怪你呢?”

聽著耳邊柔柔的細語，感受著何瑾如此善解風情，沈秀兒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積了什麽德，這輩子遇到了如此的好官人。

何瑾見狀，細細地替她揩乾淚珠，繼續笑著道:“哭什麽哭嘛，

事情不都已解決了嘛，再哭就不好看了......對了，這次回沈家，發生什麽事兒了嗎，我看你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這個問題，何瑾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因為他知道，沈秀兒嫁過來後，沈家的生意便開始萎靡不振。畢竟，他那位大舅哥秀才，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兒。

果然，畢竟是沈家的女兒，一聽何瑾問這個，沈秀兒便止住了哭聲，深深蹙起了娥眉道:“沈家上月就沒參加中秋商會，平白浪費了不少商機。而妾身到了何府後，沈家那裡也沒了掌舵人。”

“妾身回去後瀏覽了些帳簿，發現沈家這兩月余一直閉門造車，因循守舊，全靠以前的人情撐著。可商場一向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導致生意一下少了一成，長此以往，妾身真怕......”

說到這裡，沈秀兒忽然又想到自己還是何府的妾室，不該說這些讓官人煩心的。

可不料未待她致歉，何瑾卻眨了眨眼睛，道:“既如此，秀兒你為何不去搭把手兒呢?”

誰知沈秀兒一聽這個，神色立時大變，開口斷然道:“萬萬不可！”

說罷，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又細細解釋道:“官人，你是朝廷的勳貴，是平民百姓眼中登了天的人物兒，萬萬不能沾染了商賈這等低賤之事，自甘墮落。”

“哦?......”何瑾一挑眉毛，不置可否，靜等著沈秀兒後面的話。

這時沈秀兒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妾身是眼看著官人一步步崛起的，官人先破獲了一枝梅那等要案，隨即又一手偵查出了刁德一謀逆的大案，更深入虎穴搗毀了白蓮邪教的巢穴，功達聖聽，成為了簡在帝心的人物兒。”

何瑾撓撓頭，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嗯嗯......還別說，要是你沒提起，我都忘了自己如此優秀。”

沈秀兒不由扯了扯嘴角，真拿何瑾沒辦法，但還是繼續道:“......如今官人雖只在縣衙當師爺，可滿街百姓都稱讚公子手段了得。如今還潛心苦讀，只要有了秀才功名，便是官人一飛衝天之際。值此關鍵時期，切不能自己壞了名聲。”

“照你的說法，我要是讓你去做生意，就屬於自甘墮落?”何瑾這才提出了疑問，一臉的不以為然。

但沈秀兒神色卻很慎重，道:“不錯。商賈向來低賤，官人勳貴體面人物兒，豈能自賤身份?京城裡權貴頗多，可官人聽說過哪家勳貴，自己出面做生意的，尤其他家妾室還拋頭露面?”

何瑾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秀兒，你可知當初沒娶你過門兒的時候，何府都快揭不開鍋了。 ”

“還是你嫁過來後帶來豐厚的嫁妝，我又佔著沈家生意的一成抽成，何府才起死回生。要是沒有你，何府敗落都近在眼前，還講什麽面子?”

“這不一樣。”沈秀兒平日對何瑾都百依百順，但軸起來的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何府再落魄的時候，也是勳貴之府，跟低賤商賈不同。”

“商賈縱然富可敵國，仍是讓人瞧不起的低賤人。可勳貴不一樣，那是祖上為朝廷立過大功的，用命換來的世襲榮耀。”

何瑾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都被沈秀兒給繞了進去，反應一大會兒後，才道:“秀兒啊，話不能這樣說。有錢才能玩兒那些體面虛的，沒錢光有個身份又有屁用?而且，這錢其實跟身份也是相輔相成的。”

“比如，之前整治縣衙衙役那件事兒，要是我光有身份，卻連一文錢都拿不出，那些衙役鳥都不會鳥我。”

“還不是你拿出了兩千兩的銀子先砸了下去，讓我腰杆兒強硬，才貫徹了改革，做到了眼下的效果?”

“這?......這似乎與妾身的聽聞不符。”畢竟只是十九歲的少女，雖聰慧能乾，但眼界和謀略比起何瑾這種老鳥兒，還差上不少。

聽聞何瑾用事實論證後，她不由半信半疑:“官人，難道真是如此?那為何其他勳貴人家，都沒傳出與商賈有染之事?”

何瑾嘿嘿一笑，無不鄙夷道:“那些勳貴嘛，還不是當了婊子又立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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