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沒有注意到墨舞注視著自己的火熱視線，卻不代表別人沒看到。

蘇天鼎在聽到這首詞的瞬間就知道，今晚他的計劃又要泡湯了，這種好詞哪怕是台上的墨舞都寫不出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身旁這個窮酸寫的。

惡狠狠的瞪了眼台上不知所措的花娘後，蘇天鼎直接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轉頭朝王也啐了一口。

王也還在聽九娘分享這揚州城的趣事，卻不想腳邊被人吐了一口口水，雖然沒有吐到自己身上，但也惡心得不行。

“郎君，萬萬不能衝動啊，這是蘇家的人，我們得罪不起的。”九娘見王也蹙眉，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央求道。

王也朝一臉得意的蘇天鼎看了一眼，見他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囂張模樣，真的很想抓起桌上的酒杯砸過去。

可是想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給身邊這個可憐的女人帶來災難，王也還是忍了下來。

伸手在九娘的手背上拍了拍，王也輕聲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最起碼我現在不會理會他。”

九娘聞言稍安，歉意的看了眼王也，喏喏道:“都是因為我們姐妹，才害得郎君如此忍氣吞聲，九娘無以為報，只有寥寥殘軀，若是郎君不嫌棄，九娘願······”

“停停停，別說了，我就是路過，等會兒就離開，你不用這麽客氣，呵呵呵···”王也見她說著說著就要靠上來，急忙伸手幫她把紗衣穿好，神情尷尬的安慰道。

九娘沒想到王也竟然一再拒絕自己的獻身，眼裡都是落寞，委屈的嗔了王也一眼，便又拿起酒壺伺候起來。

蘇天鼎的挑釁已經非常明顯，場上幾個明眼人都是看在眼裡。

大家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王也，卻沒想到王也竟然忍了下來，就連台上的墨舞都是揪著一口氣，生怕王也剛剛一個沒忍住，直接落入蘇天鼎的陷阱裡。

最意外的其實還是蘇天鼎本人，沒想到這個窮酸竟然這麽沒臉沒皮，不是說讀書人都很看重臉面的嘛。

一旁那空虛公子鄙夷的看了眼蘇天鼎，道:“蘇兄，你不是一向自詡揚州一霸的嘛，怎麽還要用這等委屈的手段挑撥他，直接上手不就行了?”

蘇天鼎聞言雙頰一紅，斜眼看了眼二樓閣樓裡的一個包廂，小聲解釋道:“這群芳閣的幕後老板可不好惹，我要是主動鬧事，那便是理虧，唉···一言難盡啊。”

空虛公子順著他的眼神朝那包廂看去，疑惑的問道:“這群芳閣的主事聽說就是大唐商會的人，莫非這群芳閣也歸教坊司所管?”

蘇天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卻是搖了搖頭:“這群芳閣倒不屬於教坊司旗下，不過管事是大唐商會的人卻是不假，今日我便好心知會你一聲，免得你來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間青樓是揚州大都督李孝恭將軍之子，李崇義的產業。”

“李崇義?”空虛公子聞言一怔，原本斜靠著旁邊女子的身子急忙坐正。

“蘇兄，這玩笑可不好笑。”空虛公子偷偷看了眼那個包廂，只能透過珠簾看到裡面的人影。

蘇天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如果不是李崇義，你以為我會陪這個賤女人玩這麽久的遊戲嘛?”

“······”空虛公子一想也是，區區一個青樓歌姬，只要蘇家想要，哪一家青樓敢不放人。

···

···

半個時辰前，二樓包廂內。

兩名書生打扮的青年端坐在一張茶桌旁，桌上的茶具是長安現在最流行的功夫茶具。

包廂中沒有那些庸脂俗粉的鶯鶯燕燕伺候，

兩人自斟自飲，相談甚歡。只聽其中一個小麥色肌膚的方臉青年笑容滿面的感歎道:“先河，你帶來的這個廚娘確實廚藝了得，今日我可是吃了個十二分飽，現在肚子還撐得不行，嗝~~~”說完還毫無顧忌的打了個飽嗝。

對面那青年也不在意，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笑道:“這廚娘的廚藝聽說只是乙級一等，再上面還有甲級一二三等，聽說伺候聖人和城主的廚子，那可是特等神廚，這些人可都是在神廚榜上供人瞻仰的存在。”

“嘖嘖嘖，這乙級一等的廚子做菜都如此好吃，卻不知那特等神廚又是什麽手段，真是羨慕長安那些兄弟，每天都能吃到這麽多美味。”

“可不是嘛，我聽聞這次處默大婚，那所有飲食便都是神廚親自出手料理的，可惜我因為南下錯過了，嗚呼哀哉啊！”

這一臉惋惜的男子若是被王也看到，那肯定不會陌生。

這人便是主動到商會應聘的鄭先河，他還是鄭玉岩的長子，鄭宛若的大哥。

而他對面的方臉青年便是李孝恭之子，李崇義。

因李孝恭剿滅反賊輔公祏有功，官拜揚州大都督，領兵十萬鎮守江南，這李崇義便成了這揚州城的最強官二代，誰都不敢得罪惹怒的存在。

“對了，先河，我聽聞這次從雲州南下的商船中，有兩萬石羊毛線?”李崇義喝了口茶，一臉興奮的問道。

鄭先河點了點頭，也沒有隱瞞:“不錯，不止羊毛線，聽說過幾日還有二十艘船滿載新布從涇陽碼頭出發，沿著運河直接抵達揚州。”

李崇義愣了愣，隨即蹙眉道:“要說羊毛線，那估計還有點市場，可是布匹···商會這一步我看不懂，這江南一向生產麻布綢緞，難道姑丈不知道嗎?”

鄭先河微微一笑，看了眼門口，見沒人後，才說道:“這新布據說叫白疊布，不過這布可沒有一般的麻布那麽粗糙，反而十分柔暖光滑，而且···”

“而且什麽?”李崇義一臉好奇。

鄭先河賣了個關子，才得意的說道:“這新產的白疊布比尋常布匹寬了二尺三寸，可是價錢卻與尋常布匹一樣，你說賣不賣得出去?”

“長度一樣?”

“當然，滿四十尺。”

李崇義難以置信的看了眼鄭先河，見他一臉篤定，激動道:“先河，這布也放在我們店裡賣嗎?不，是一定要放在我們店裡賣啊。”

“當然。 ”鄭先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才無奈道:“如今整個揚州城的商事都在蘇家的掌握之中，我大唐商會想要嶄露頭角，便只能與都督府一起合作，這事明日我便會到府上與李將軍詳談。”

李崇義高興的點了點頭:“先河啊先河，你可真是我們都督府的活財神啊，你看看，你一來我這群芳閣的生意便一日比一日火爆，我爹還說了，讓我多跟你一起相處，多學學你的手段呢。”

鄭先河尷尬的擺了擺手，解釋道:“你別給我戴高帽，我這計劃都是嚴格按照城主的吩咐執行的，不然你以為李將軍能輕易相信我一個毛頭小子嘛，一切都是看在城主的面子，你父親才會如此重視於我啊。”

李崇義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那也很厲害啊，我聽聞姑丈身邊的能人馬先生可是連我父親想見一面都要提前知會的存在，你能讓姑丈委以重任，別的不說，以後這揚州城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鄭先河聞言莞爾一笑，眼裡閃過一絲火熱:“但願吧！”

······

兩人一邊欣賞高台上的歌舞，一邊閑聊著，李崇義突然指著大廳裡靠近高台的一張桌子，笑呵呵的感歎道:“你看，我就說你帶來的廚娘廚藝非凡吧，那小子一進門連姑娘都沒來得及叫，就被咱們的美食吸引了，你看看，嘖嘖嘖，吃得可真香啊。”

鄭先河喝了一口茶，順著李崇義指著的方向看去······

“咦?”

“怎麽了?”

鄭先河伸手擦了擦眼睛，急忙起身走到珠簾後面，探頭朝一樓大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