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古人誠不欺我。

如今才是九月初，這西北邊塞便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可以想象，更北邊的突厥估計已經是大雪紛飛季，難怪頡利那麽迫不及待的要啟動交易，原來是因為冬天已經來了。

王也披著一件皮襖，手裡拿著一份拜帖，正低頭思索著見與不見的問題。

旁邊，杜三娘將爐火裡的木炭撥開，又加了幾根木炭，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將水壺又吊在爐火上方。

虞凌煙坐在一旁，手裡拿著崔鶯兒新送來的稿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李傾城轉頭看了眼皺眉的王也，偷偷將小手伸到一旁的櫃子上，那裡有一碟水果糖，正是她的目標。

“咳咳咳，你再吃一顆試試，牙齒若不不想要了，我即刻讓人替你拔了。”

王也頭也不回的開口說了一聲，嚇得李傾城急忙將手收回，怯生生的看了眼王也，又用求救的無辜小眼神朝虞凌煙看去。

爐火邊的杜三娘掩嘴一笑，拿下燒開的水壺為王也倒了一杯茶。

虞凌煙抬頭瞥了眼王也，轉頭朝李傾城望去:“夫君不讓你吃，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你已經有了兩顆蟲牙，再吃下去你那牙齒非得掉光了不可。”

李傾城見最疼自己的虞凌煙也幫王也說話，氣勢又焉了幾分:“哦~~~”

王也沒有理會李傾城的委屈，拿起杜三娘倒好的茶，輕輕一啄，道:“凌煙，我下午有事，晚上可能就不回來吃飯了，你們看是去嫣然那裡吃，或者直接去館子吃吧，明天我再給你做酸菜魚。”

“啊?晚上沒酸菜魚吃了啊?”

出聲的不是虞凌煙，卻是對那糖果依依不舍的李傾城，王也做的酸菜魚，香、辣、酸、爽、嫩，自她吃過一次後就一直念念不忘，本來還想留著肚子晚上吃魚的，沒想到吃不著了。

虞凌煙也是眉心微蹙，這幾天她胃口不好，就喜歡吃辣喝酸，那酸菜魚不僅味道好，而且裡面除了魚肉還有很多配菜，即營養又好吃，幾乎成了她的最愛。可是奈何這一家子人裡，除了王也，根本沒人會做，就連心靈手巧的杜三娘也做不出酸菜魚的美味來。

本來就指望著晚上能夠吃到酸菜魚，王也更是早早就將魚肉和配菜準備好了，這···說吃不到就吃不到，虞凌煙覺得自己的小脾氣要上來。

王也歉意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這幾天身體有恙，但是手裡這份拜帖分量不小，而且還有可能關乎到自己能不能盡早見到父親王世權，所以王也不得不狠心讓她們去蹭飯了。

······

午時三刻，豔陽高懸，地上的積雪早已經融化，到處都是濕窪泥坑，讓王也用水泥修路的心思更迫切了幾分。

匆匆趕到醉仙樓的時候，竟然意外的在二樓遇到了崔賢和幾個世家家主。

“呦，稀客啊，城主這是與人相約?還是來尋我等的?”開口的是河東裴氏的裴矩。

王也聞言一怔:“您老說笑了，不過我確實與人有約，就在三樓。”王也說完作勢要走。

裴矩旁邊，一個精瘦老者急忙攔住他，道:“城主這是有急事?若是方便，不妨與我等······”

這老者話還沒說完，三樓樓道裡便跑下來兩個身穿皮甲的突厥猛士。

這兩人王也見過，都是統葉護身邊的隨從。

兩人的到來差點沒把那攔路的老者嚇壞，只見他正要開口呵斥，旁邊的崔賢急忙上來攔住他。

“崔家小子，你攔住老夫做甚，這兩個外邦人不懂禮儀，老夫我要教訓教訓他們···”

崔賢沒好氣的將他拉住，

指了指樓上，道:“謝老還是消停片刻吧，這上面的人我們可惹不起。”王也見狀也沒說話，知道那兩個猛士是來迎接自己的，所幸朝眾家主稽了一禮，便抬步朝樓上走去。

二樓大廳裡，幾位家主面面相覷，直到王也三人消失在樓道後面時，那謝姓的精瘦老者才好奇的問道:“崔小子，樓上難道是李······聖人不成?”

舊時王謝堂前燕，說的是魏晉時的王氏與謝氏，很多人都知道，那時候的王氏與謝氏堪稱大門閥，地位不比某些宗室差了去，就連當代天子都要仰仗兩家之人治理天下，可以說這朝堂上有半數以上的人出自這兩家。

不過如今時過境遷，王氏就不說，畢竟如今還是五姓七望之列，地位雖然有所下降，但是號召力和影響力還在。

但是這個謝氏就算是沒落了，雖然家中還有一些族老可堪大用，在士林中的地位也不低，但是中青年一代卻有點青黃不接，算是家道中落的典范。

崔賢聞言搖了搖頭，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之色，王也先是與東突厥頡利可汗搭上了貿易關系，如今又有西突厥統葉護可汗找上門來，以後的大唐商會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模樣。

······

三樓，臨街的一間包廂裡，王也見到闊別月余的統葉護。

“呵呵，你小子，每次都讓本汗等，這次更過分，我約你午時，你卻遲到了三刻不止，說吧，拿什麽補償本汗的損失，水果罐頭?還是草果香葉?”

王也莞爾一笑，知道這老小子只是在開玩笑，也不在意，直接就落座在他對面。

“大可汗見諒，我家那三個婆娘死活要我做飯，這不，我剛剛做好，就趕著來見你了。”

統葉護聞言一怔，對於面前這個在大唐呼風喚雨的年輕人越發的看不透了。

“好了好了，本汗信你個鬼，給婆娘做飯的事情你也拿來當借口。”

王也呵呵一聲，實話實說而已，沒想到被當成了托詞。

“是這樣的，本來本汗是不想停留半刻也急著趕回汗庭，不過途經涼州時聽聞你在此處，所以就順便修整了一日，本汗明日就要啟程返回汗庭，你也知道，如今天氣愈發寒冷，本汗的子民還需要大量的物資，所以······”

統葉護沒有囉嗦太多，而是開門見山的找王也要交易額度。

王也其實也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不過因為大量物資都被頡利要了去，如今商會一時之間也周轉不開。不過對於統葉護，王也還有所求，所以也不好拒絕太死。

“大可汗說說西突厥的情況吧，若是有我大唐商會能夠幫得到的地方，我一定不會推脫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