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為再一次拔通女人告訴她的電話號碼:“你好,請問葉先生在不在?”
“科長剛剛下班了……”
科長?難道是政府雇員?
怕露出馬腳,方不為不敢多問。
考慮了半天,他又回到了亞新酒店。
等他進去的時候,電話機房正好有一個洋人在打電話。等洋人走了之後他才進去。
“你好小姐!”方不為打著打呼。
剛剛才走沒一個小時,不知道方不為又來幹什麽,接線員疑惑的看著他。
“想請你幫個小忙……我實在想不起來,這裡面哪個是丟失的名片上的號碼,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方不為又拿出一塊銀元。
……
“想查電話的所在地址,很簡單啊!”接線員說道,“電話局轉接總台就有詳細的登記,問他們就可以了!”
“一勞不煩二主,我對這個也不是很熟練……”方不為笑著說道。
接線員也害怕因為自己沒出力,方不為把銀元要回去,滿心歡喜的幫方不為打著電話。
……
“這一個是法國領事館,這一個是法國船務公司……這個是私人住宅,在金陵路……都在法租界……最後這個,登記單位是上海縣政府……”接線員還在想,怎麽多出了一個?
“那用什麽辦法,能查到其中一部電話近期和什麽地方的電話通過話?”方不為問道。
接線員為難的說道:“這個得去電話局去查,我沒辦法做到的……”
“你有沒有熟悉的人……我真的很急,所有花銷都包在我身上,最後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方不為狀似急切的說道。
接線員很是意動,關鍵是方不為表現的太大方了。
有業務上的來往,接線員還真認識電話局的一位管事。
就用酒店的這部電話,接線員聯系到了電話局的管事,說了方不為的要求,那邊竟然同意了。
方不為暗自興奮,給了接線員十塊大洋。
方不為坐了一輛黃包車,來到了大北公司。上海租界的大部分電話線,都是有外資背景的大北公司鋪設的,亞新酒店的也不例外。
華人管事是一個中年男子,姓曲,大北公司上海的電話轉接總台就是由他負責。
來到曲管事的辦公室,方不為說明來意之後,又熟練的把一包銀元推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中年男子掂了掂重量,臉上露出一絲笑來,對方不為說道:“稍等片刻!”然後揣著銀元出了辦公室。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男子才拿著幾張紙進來。
“幸不辱命!”中年男子把幾紙遞給方不為,方不為看都不看,折好揣進了懷裡。
收錢辦事,中年男子自然不會多問,目送著方不為離開。
找了一個僻近的地方,方不為打開了那幾張紙,細細的看著。
上面全是那三個號碼這幾個月的通話紀錄,不但有號碼,還詳細的列出了通話來往電話號碼的具體單位和地址。
通話來往最多的是法國領事館,佔了一大半。接下來是法國駐滬的一家船務公司,而那個私人電話,這三四個月以來的通話來往只有三十多條。
想想也是,打一個市內電話,電報公司收費就要六角,快能買十斤大米了。
看著足有幾百條地址信息,方不為頭皮有些發麻。這要甄別到什麽時候?天知道這裡面哪一家隱藏著日諜機構。
方不為先看三月二十日截止中午十二點之前,
這三個號碼對外的通話來往。 領事館當天打出去了二十幾個電話,接了十幾個,其中就有酒店打出去的那一個,看時間是早上八點。
那個時候關景言還沒到酒店。
方不為再看當天與領事館有通話來往的單位,全都有官方背景,但並沒有與日本人有關的部門。
再看船務公司的,當天確實有一條與日本駐滬的一家商社通過電話,但那是下午三點多。
方不為又拿起了最後一張,也就是那部私人電話的通話記錄。
電話主人的具體身分他也已通過大北公司查到了,是上海縣財務科的科長,姓葉,住在金陵路。
葉科長家的電話與酒店的通話時間是上午十點半,而兩分鍾之後,這個電話又向外打過電話。看名稱,是一家海員俱樂部。
再往下看,除了這一次之外,前後幾個月之內,葉科長家的電話再沒有和這個號碼通過話。
關景言是十一點左右離開的亞新酒店,遇刺是十一點二十左右。與這兩個電話的時間相當接近。
而這家海員俱樂部雖然沒有標明和日本人有什麽關系, 但地址卻在虹口。
方不為心裡猛的一震。
時間這麽接近,而且對方所在的地址竟然是在虹口?
在上海的日本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虹口聚集,這家俱樂部會不會和日本人有關系?
方不為決自親自走一遭。
怕這家酒店內部有什麽人和日本人有聯系,方不為到了虹口之後,先換了一身裝束,又做了簡單的易容。
然後他才叫了一輛黃包車,直接說了海員俱樂部的地址。
海員俱樂部的地址正處在虹口區的中心,這裡有不少日本風格的建築。
當他看到海員俱樂部門頭上的日文牌匾時,心裡又是猛的一驚。
俱樂部對面就有一家日本人開設的小餐廳。方不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要了兩個菜和一份清酒。
雖然是上午時間,但進出俱樂部的日本人不少,方不為甚至看到了幾個穿海綠色軍裝的日本海軍軍官。不過軍階都不高,都是尉官。
這個時間不是玩樂和消費的時候,有本軍人出現在這裡,而且還不至一位,這家海員俱樂部很可能能與日本軍方有關系。
方不為暗暗的興奮起來,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經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坐了足有一個小時,方不為怕引起日本老板的懷疑,結帳離開。
他也動了想要進去探查一番的念頭,但想到自己的日語只是初級,會看會寫,但一張嘴就會露餡,最後還是做罷了。
他沒有著急回軍營,而是去了那位葉科長的住宅所在的金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