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這艘船其實是唐生志命人藏的這個真相的,真心沒有幾個。
當然,唐司令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第一時間,宋希連就被唐生志一個電話,叫到了唐公館。
除了在場的這四個人:唐司令,宋希連,肖山令,譚平道,就只有一個被唐司令派往船塢的周讕知道。
譚平道指天發誓,他絕對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宋希連只是冷哼了一聲。
他連狡辯都不稀狡辯。
唐司令就更不用說了。
他是最不可能說出去的一個。
肖山令又不蠢,自然不會提自己對方不為說過這一點。
方不為?
肖山令想了想,覺得可能性不大。
方不為手底下有幾個人,肖山令清清楚楚,哪個有這等本事?
換成方不為自己還差不多。
方不為有什麽本事,別人不清楚,肖山令還是知道一些的。
但方不為受傷瀕死,被救過來才幾天?
連輪椅都下不了……
案情太達詭異,線索又太少,再加上一句話說不好,就容易得罪人,肖山令決定只看不說,唐司令怎麽安排,他怎麽做就行了。
“司令,你說徒手跳下近十米高的三樓,竟能做到落地無聲?
只靠助跑,連手都不用,就能躍過三米多的牆頭?”
宋希連盯著唐生志問道。
唐生志的臉上浮出了一絲怒色。
宋希連在懷疑自己說謊?
“問他們?”唐生志一指堪查過現場的幾個警察。
“確實如司令所說!”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警察指了指窗台,又指了指不遠處的牆,“這幾處都只有腳印,並無攀爬過的痕跡……”
見了鬼了?
宋希連的腦子裡也生出了這麽四個字。
他也堅信,能知道這艘的,肯定是自己人,那這個蒙面人,也絕對是自己人派來的。
但他絞緊腦汁,也沒聽說過誰的手下,出現過如此厲害的人物。
飛簷走壁,踏雪無痕?
像是在聽說書的……
“叮零零……”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譚平道接了起來,聽了一聲,遞給了肖山令:“負責外圍排查的憲警打來的……”
肖山令順手接了過來。
“司令,剛得到消息,金川門水閘往南不足百米處,發現在一件已凍成冰的衣物,是軍呢大衣……”
軍呢大衣?
肖山令精神一震。
唐司令提的最多的特征,便是“赤紅的雙眼”,以及賊人走時所穿的那件軍呢大衣。
難道是賊人留下的?
“有什麽特征?”肖山令問道。
“大衣左襟,靠近大腿的位置,有縫補過的痕跡,像是被煙頭燙過……”
“啪!”肖山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對上了!
與唐司令副官所說的一模一樣。
“還有什麽?”肖山令又問道。
“幾根管制炸藥,幾根雷管……”手下匯報道。
雷管,炸藥?
肖山令猛的一震,呆呆的看著唐生志。
賊人不是在嚇唬他,而是真的跑去炸船了?
“有無其他痕跡,幾個人?”
“只有一個人的腳印,腳印裡還有水,被凍了一層薄冰,由此判斷,腳印最多是在十分鍾之前留下的,看痕跡,是朝城南去了,我已派兄弟們去追了……”
朝南來了,沒出城?
看來賊人想潛水出城,被金川門水閘給攔了下來,無奈之下,拋棄了炸藥和濕透的衣物,又逃回了城裡。
還好,船沒被炸掉,不然以唐司令為首,固守南京的十萬官賓憲警,都會淪為國人的笑柄。
“趕快追!”肖山令又交待道,“賊人又不是鐵打的?剛從水裡出來,這麽冷的天,他又能跑多遠?”
“明白!”手下回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肖山令回過頭來,又給唐生志匯報著。
聽到最後,唐生志的臉色已是一片鐵青。
這個蒙面人賊人,還真的單槍匹馬的去炸船了?
宋希連也被驚的目瞪口呆。
這個人真把南京城當成了無人之境?
幾個人都是差不多的心思,正在驚疑不定,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譚平道再次接起了電話。
是周讕的聲音:“讓司令接電話!”
唐生志一把接過了聽筒。
“司令,船被炸了,就是近數百號人的眼皮子底下……”
“咣當……”話筒從唐生志的手裡落了下去,摔到了桌面上。
……
半個小時後,周讕也回到了唐公館……
唐生志,周斕,肖山令,宋希連!
四個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的難看。
不說其他的守軍,就隻論城內的憲警,駐守下關一帶的三十六師的兩個團,這也近萬人了,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讓人把船給炸了?
而且對方真的只是一個人……
四個人都覺的,自己的臉有些火辣辣的。
明明知道對方就藏在城裡,但這又過去了一個小時了,滿城的憲警連賊人的毛都沒摸到一根?
那件軍呢大衣,還有那些炸藥雷管,明顯就是賊人故意留下來的,就差指著他們的鼻子吼了:老子就在城裡,有本事來抓我啊……
也就周讕能猜到一些,賊人這應該是在警告唐司令:我就在城裡盯著你呢,最好小心一點!
唐生志的臉, 快要比得上鍋底黑了!
“司令,不若把方不為叫來,讓他幫著出出主意?”
肖山令再一次的提議道。
方不為這“民國第一特務”的名頭怎麽來的,他最清楚不過了。
現在要想破案,請方不為出馬,是最好的選擇。
唐生志一臉不善的看著肖山令:“鐵儂(肖山令的字)是覺的還不夠丟人?”
他還期望讓方不為趕快回到武漢,說動委員長撤軍呢,要是讓方不為,或是委員長知道這條船的存在,自然就能猜出他唐某人已生了怯戰之心……下令撤軍的事,肯定會生出波折。
所以,是萬萬不能讓方不為知道這件事情的。
宋希連抬起頭,詫異的看了唐生志一眼。
從哪方面論,方不為都不是外人,這有什麽可丟人的?
唐生志還以為宋希連也想勸自己,斬釘截鐵的搖著頭:“不要再聲張了……”
說話的時候,唐生志又指了指自己烏青的臉:“我這傷……還是船,或是城內城外這上萬人被一個賊人耍團團轉的事情,不論哪一件傳出去,都會讓軍心大亂……當務之急,是要穩住軍心,守住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