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是提前兩天就訂好的,多掏了兩天房錢,這位客人是十二號晚上才住進來的……
訂房的人是我還認識,是浦東中學的教員,姓王……”
方不為和陳浩秋壓著興奮,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酒店。
“聯絡點在學校裡?”陳浩秋低聲問道。
“不一定,先查一查再說!”方不為回道。
沒花什麽功夫,陳浩秋便打聽到,這位姓王的教員,其實是浦東中學總務科的科長。
兩個小時以後,方不為以承包學校食堂的名義,混進了學校。
方不為準備的很充份,為了言之有物,不讓這位王科長起疑心,方不為還親自到附近市場上調查了柴米油鹽的價格,並計算了一番,所以才花費了兩個小時。
他的報價也不高,這位王科長的意向很強。
聊的時間不短,方不為都快詞窮了,還是沒發現王科長哪裡有異常。
“這樣吧,等我稟報過校長以後,再與你商量具體的細節……你也知道,冒然換掉之前的承包人,也不是太合適,還是要有充足的理由的……”告別之前,王科長笑眯眯的說道。
這是想要好處的意思?
方不為心裡冷笑著,臉上卻適時的露出一絲謙恭的笑:“科長放心……”
看方不為聽懂了自己的潛意,王科長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親自把方不為送出了辦公室。
正巧,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經過,王科長客氣的打了聲招呼:“劉秘書……陳校長在不在辦公室?”
方不為心頭一跳。
他現在只要聽到姓陳的,就忍不住的會想到楊定安臨死前的那句話。
“校長去恆社化緣了,可能下午才回來……”秘書回了一句,又問道:“王科長有事?”
“這位吳先生想要承包學校夥食,我想給校長稟報一聲……”
“哦……”秘書應了一聲,又掃了一眼方不為。
方不為客氣的打了聲招呼,但心裡就如天雷翻滾。
恆社就是青幫,龍頭就是杜月生。
……
出了校門,方不為都還沒回過神來。
“查到沒有?”陳浩秋低聲問道。
方不為點了點頭:“李無病住的房間,很有可能是這家學校的校長讓王科長訂的……”
“怎麽又扯到了校長身上?”陳浩秋問道。
“校長姓陳,秘書說他去了恆社……”
……
“竟然是他?”
當看到從南京發來的資料時,方不為和陳浩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正因為是他,所有的疑點才能完美的解釋……就是他……就是他……”陳浩秋興奮的說道,看他樣子,像是恨不得跳起來。
陳群!
前任首都警察廳廳長,內政部次長。
“你之前一直說想不通,楊定安和李無病派人狀告處長之前,為什麽要派人警告趙世銳,並且連他也一起告了不說,又為什麽會派人,燒了趙金山的夜總會?”
陳浩秋指著電文,興奮的說道:“被趙世銳頂替的首都警察廳緝私處的白世雄,就是陳群的親信,趙金山之前經營的貨運和走私生意,就是在替他斂財……
趙世銳頂掉了白世雄,升任緝私處長,趙金山隨既也改換了門庭,等於這兩個直接斷了陳群最後的一條財路,陳群不報復才怪……
也只有陳群的身份,才符合楊定安臨死前說的那句話,而他也有更為充足的理由叛變投日……”
陳群是同盟會元老,與王兆名一樣,都曾擔任過國父的秘書。
廣州政府時期,他就是國民黨中央組織部的前身,
黨務處的處長,北伐時期,他又是總指揮部政治部的主任,妥妥的是陳祖燕的老前輩,老上司。他和楊虎還是結拜兄弟,兩人關系匪淺。北伐之後,他們二人同時被派到上海清黨,一個主政,一個主軍。
青幫迅速壯大,除了楊虎之外,陳群也功不可沒,所以他與杜月生的關系也極為親厚。
陳群野心比楊虎的還大,但卻沒有楊虎這樣的運氣。
楊虎只是想暗中控制上海,與委員長分庭抗禮,但陳群卻直接想把委員長趕下台。
兩年之前,他與國父之子孫棵合謀,想將委員長趕下台,但最後事敗,被委員長一擼到底。
陳群深知委員長的秉性,恐有性命之憂,隻好躲在上海,庇護於楊虎和杜月生門下。
陳群懷恨在心,更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下,投日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勢。
“他和馬處長有何過結?”方不為一句就問到了點子上。
“他與孫棵合謀,最終事發之事,都是處長查出來的……”陳浩秋回道。
“而且以他的聲望和資歷,以及與青幫之間的關系,楊虎真要出了事,他有很大的可能取而代之……而上海又必須得有這麽一個人物存在,矬子裡面選高個,輪也輪到陳群了……”陳浩秋又說道,“當然,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向委員長低頭才行……”
陳群為人如何,方不為猜不出來。但以日本人的尿性,只要能控制上海,別說讓陳群低頭認錯,逼著他給委員長跪舔也不是問題。
果真如陳浩秋所言,所有的疑點都能解釋的通了,而且條條線索都指向了陳群。
“向南京發報請示吧……”方不為歎道。
陳群這樣的身份地位,還不是陳浩秋和方不為能夠擅做主張處理的。
說句誅心的話,一個不好,兩個難兄難弟就會成為背鍋俠。
……
“陳群,竟然是陳群?”谷振龍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來。
陳祖燕心中猛的閃過一個念頭,再回想時,卻怎麽也抓不住了。
馬春風則是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
他這兩天,把李無病在南京所有的關系查了好幾遍,卻一點線索也沒查出來。
隻抓到了一個趙金山,還和李無病沒什麽關系。
“這次不會再出現變故了吧?”只有陳超是一臉的狐疑和不放心。
“你告訴我,哪條線索和疑點,指向的不是他?”谷振龍問道。
陳超翻了個白眼。
也不賴他起疑心,關鍵是反轉的次數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