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晨胡思亂想之際,李暉已經走到楊晨的面前,將之前挽起的衣袖捋直,恭敬地朝著楊晨做了個揖。
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磨合,李暉心裡對楊晨早就沒了抵觸之情。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投靠楊晨是形勢所迫,但是這幾個月下來,見證了楊晨一系列的手段:
重視農事,給農民分田地、減賦稅;關心百姓,給缺糧的人家送去食物,保證其不至於餓著肚子。
這些行為都極大程度的收攏了人心,李暉也不例外。
而且對於練兵之事李暉雖然並不甚懂,但是瞅著那些士兵愈加彪壯的身軀,心裡也不由讚歎一聲。
此時的李輝對楊晨早已心服口服,把那些跟著楊晨從商城出來的的流民帶到水東寨後,便在此留了下來。
而且李暉發現水東寨南側的大片山地,均都土壤肥沃,坡度較緩,比金剛台巡司山後的那塊地要強出不知多少。
如果能夠開墾出來,足足可得數萬畝的良田。
可惜人手不夠,眼睜睜地瞅著只能是乾著急。
百姓現在都分有自己的土地,而且正處於春耕的繁忙季節,根本抽調不出多少人手。
剛開始他還能喊著那些漁夫前來幫忙,速度慢不說,幹了沒幾天一個個稱病都不來了。
李暉沒辦法,只能是和楊晨商議抽調士卒前來幫忙。這不,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他東拚西湊了十幾號人,就開始伐樹,清理雜草。
幹了接近一個時辰,連兩畝地的范圍都沒有完成。
李暉站在地裡著急,連鞋子都顧不得穿,赤著腳前來找楊晨。
瞅著李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楊晨心裡就有數了,打笑道:
“怎,這次要借多少人手?我可說好了,最多二百,不能總是耽擱士兵訓練不是。”
“夠了,夠了。”
李暉欣喜的點著頭,士兵需要訓練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就是抵擋不住這誘惑。不和那些普通的莊稼漢子一樣,士兵即服從命令,乾活效率還高。
哎,楊晨從心裡替那些又得乾活的士兵默哀的兩秒,緊接著從馬上一躍而下:“走,正好我也準備去新建的兵營瞅瞅,咱倆一塊過去吧。”
時辰已經不早,清風送來微香。太陽從東邊升起,照在這片歷經滄桑的大地上,照在那些勤勞的農夫身上。
自打楊晨把田地分給他們,哪家的漢子不是早早的起床,揣上個黃面做的涼窩窩頭扛著鋤頭就走。
連那些平日被婆娘嘲笑的懶漢子都變得勤快起來,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就連燒火的煙囪都熟絡起來,清早上隔三差五的都能冒起炊煙。
家裡有了糧食,日子有了奔頭,心裡就有了底氣。雖說日子還是有些苦,但是緊巴緊巴都是能過去的。
李暉伸手指著不遠處一戶冒著炊煙的人家,心裡很是感慨:
“掌盤,我李暉這麽些年沒服過人,你是第一遭。你看,小戶人家裡現在都能起火了,說明啥,說明他不怕鄰裡鄉親的惦記他自己的那點糧食,說明他們對以後的日子都有了奔頭。”
李暉也是做過巡檢的人,雖說在他的帶領下,寨子裡的糧食也比較充足。
可那時候日子照樣過的清苦無比,家家戶戶見面就哭窮,誰臉上也沒個笑模樣。為啥,因為他們害怕,他們每一天都害怕。
害怕糧食會突然消失;害怕有賊人來把他們的糧食搶走;害怕一睜開眼就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害怕戰火不知道什麽時候燒到他們身上。
他們害怕,他們惶恐。哪怕有糧食了,有能填飽肚子的糧食,他們依舊是活的心驚膽戰。
李暉每天都盤算著糧食還能撐多久,能不能撐到第二年秋天,就算糧食夠吃,但是萬一發生點什麽事怎辦,還是節約著吃吧。
所以那時候即便是有余糧,眾人也只能是勉強混個溫飽而已。
可是現在為何變化如此之大,為何百姓的臉上有時都能看到笑容?
僅僅是因為有了楊掌盤,有了楊晨,給他們分土地,分糧食。手下的士兵也作戰勇猛,保護家園。
華夏的百姓,自古以來所求皆不多,唯生存一詞爾。
楊晨豈能聽不出李暉對他的誇讚之意,心裡雖然深以為然,卻並不在臉上表現出來。反而將臉色一變,故意有些深沉:
“李司長,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我楊晨不是那種喜歡聽好話的人。只要百姓能吃飽飯,安居樂業,我就知足了。”
聽到楊晨這麽說,李暉心裡對楊晨更是敬佩不已。
此等高風亮節之人,世間難覓成雙。
楊晨牽馬走在前面,李暉跟在後面,聞著從土壤裡飄來的芬芳和春的味道。兩人一路走,一路停。
路上遇到的百姓,都面露笑意的和楊晨打著招呼, 女子也不認生。
如果是年紀小一些的,大都不說話偷偷捂著嘴笑。而那些嫁做人婦的,三五成群挽著個籃子,去荒地裡找些野菜下飯。
膽大的出言和楊晨調笑兩句,更有甚者要給楊晨說個婆娘。
說到底,楊晨也是個十六七的青年。青年才俊,儀表也算是不凡,再加上性格溫和,為人實在。
但凡是家裡有閨女的,恨不得都介紹給楊晨。
如果說遇到漢子,大都會笑笑和楊晨打聲招呼,但是轉眼瞅見身後的李暉時,瞬間沒了笑容。
迅速將頭瞥到一側,從鼻孔中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得多大的怨氣啊,楊晨有些可惜的回頭望了一眼李暉,發現對方目不斜視,走路依舊四平八穩虎虎生風。
對於百姓對自己的評價絲毫不以為意,因為他做的事情在他看來,始終是對的。糧食大過天,他沒做錯。
走出寨子,再往前走大約兩裡地左右。
只見一座小型的山寨已經初具規模,寨子依山而建。東邊是陡山,雖說算不上是懸崖,但是人要想從東邊進入山寨,最少得滾一炷香的時間。
西邊不遠處就是水庫,北邊的地勢也略有起伏,像是一條窩著的龍,正處在山脊處。
南側一馬平川,如果不敵可迅速跑路。當時楊晨可是找了許久,才發現這個寶地。易守難攻不說,還恰好扼住北邊金寨進攻的路線。
此時,柵欄已經起了多半,遠遠望去裡面就像是一個新生的生命體在孕育,每天都有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