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漢身披黑色麻袍，從田間一步三叩從北跪到南，嘴裡念念有詞誰也聽不清他在嘟囔什麽。從太陽灑在大地上的第一縷光輝開始，整裝待發的身影義無反顧的開始了。

　　任誰也勸不聽，膝蓋上早已磨出兩個大洞，執拗的跪完這才算，誰要攙扶他都會被無情地拒絕。扭扭頭，一言不發。

　　圍著看的人越來越多，眾人的身影小心翼翼的穿梭在麥間，生怕驚擾到沉甸甸的穗頭。最後那些莊稼漢也學著張老漢一般，有模有樣的跪著。

　　沒人出聲打破這靜謐的氛圍，只見最前方的一個身影揚手望天，然後匍匐而拜。一叩、再叩、三叩這才緩緩起身。

　　身後的漢子靜默的跟著，老漢跪，他們跪。老漢拜，他們拜。老漢起，他們起。

　　在這混合著麥香的泥土上，隨著儀式大幕的拉開，眾人心裡竟然有了絲敬畏。這是對土地公公最虔誠的敬意，同時也是對上蒼最真實的感激。

　　從晨曦跪到黃昏，大半天的時間這才堪堪走了一條直線。然後回到祖屋，案台上擺滿了供奉著的食物。

　　張老漢求了個收割吉日，簽上定在兩日後，觀者這才散去。

　　隨著軍隊人數的不斷增加，楊晨派出去采辦肉食的人員也不斷增加，花錢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逝，猶如大海中落入了一粒石子，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郭志遠早就和楊晨商量過對策，這幾個月單單是花在士兵夥食上的費用就有數千兩銀子，剩下的銀兩只夠再用半年的時間。

　　一旦銀兩耗盡，他們又沒有生財的方法，只能是無計可施。

　　所以這肉食雖然還是照常供應，但是在其余方面就管理的嚴格起來。

　　郭志遠專門囑咐廚子，把馬文每天一隻的燒雞給他停掉，這屬於額外開支，畢竟現在能省則省。

　　不然憑馬文那廝的挑剔，豈肯是每天隻抄一把熟豆塞在胸前，餓了掏出來吃兩粒。

　　如今瞅見祖屋中供奉著的燒雞和大半個羊腿，口水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忙有些心虛的吸了回去，然後又左右瞅了眼，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

　　隨著張老漢退出祖屋，人們都跟著出去，大門哢嚓一關。

　　點著的燭心隨風搖曳了兩下，屹立不倒的亮著。

　　走在回軍營的路上，馬文有些心不在焉，想著自己該怎麽辦才能把這肉吃到嘴裡。現在每天都跟著士兵一起吃，吃肉也就那麽一點，馬文感覺自己的肚子都瘦了一圈。

　　知子莫如父，知馬文莫過馬武。

　　瞅著馬文那副不走心的表情，馬武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反倒嚇了馬文一大跳。猛的一回頭，有些驚慌的說道:

　　“乾、幹啥。”

　　馬武嘿嘿一笑，朝著馬文招了招手，意思是要他把耳朵貼過來。馬文將信將疑地俯下身去。

　　“哥啊，是不是惦記上祖屋裡的那些肉了?”

　　“誰、誰說的?俺才不想吃呢。那是供奉用的肉，怎麽能亂吃。”

　　馬武一句話道破馬文的心事，唬的馬文忙出聲辯解，只是那色厲內燃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來。

　　“哥啊，你和我還藏著瞞著的幹啥。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聽聽?”

　　馬武循循善誘著，那副勾引的模樣任誰都看的出來。

　　不知馬文是害怕被發現還是怎麽著，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用雙手把耳朵捂住:“俺不聽，俺不聽，俺不聽·····”

　　“嘶，這可奇了怪了。”

　　馬武第一次發現他竟然有些看不透他哥哥了，

對美食不動於衷可不是他的風格。有些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哥，你真不想吃?”

　　馬文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

　　“俺說不吃就不吃，俺馬文是說話算話的人。弟啊，你是不是想吃了?”

　　說道最後，馬文的臉上浮現出懷疑的神色。

　　“這·····”

　　馬武的心裡大驚，他哥哥什麽時候變聰明了，這還是他哥哥嗎。眼珠兀的轉了幾下，急中生智，露出一個有些靦腆又不失真誠的表情:

　　“哥啊，你太聰明了，這都被你發現了。你要不要聽聽我的計劃，我怕萬一犯了錯，沒人製止可怎辦啊。”

　　見馬武這麽說，馬文思考了幾秒，發現沒什麽問題，這才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對，你抓緊把你的計劃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能漏，俺到時候好去抓你和你一起吃······是阻止你不讓你吃······”

　　當晚，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後，眾人泡了個澡消除些勞累，躺在床上不久鼾聲如雷。入夜，某間只有兩個人的屋子，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馬武睜開雙眼，看了眼被雲遮擋住的月色，還算得上朦朧。 輕輕地喚了幾聲:“哥，哥，哥······”

　　聲音逐漸增大，而那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身影卻絲毫不理。馬武急了，把腳伸過去堵住馬文的鼻孔。

　　沒幾秒只聽得一聲猛鼾，陡然間從夢裡驚醒。

　　馬武在他剛轉醒時便將腳收了回去，用手推了馬文兩下:“哥，起床了。”

　　馬文坐起身眯縫著眼，一看外面的天色，咕嚕一個轉身又躺下睡去:“別鬧，還早。”將身子翻過去，沒幾秒鍾鼾聲響起。

　　·······

　　看的馬武一陣無奈，用手狠狠地搖晃起馬文來:“哥，醒醒，咱還有行動啊。哥，醒醒啊·····”

　　晃了許久終於又把馬文搖起，一臉不耐煩的說道:“幹啥啊，還讓不讓人睡了?”說完又要睡去。

　　“哥，咱還有行動啊，別睡了。”

　　馬武忙出聲提醒道，生怕晚了這廝又睡過去。

　　“啥，行動?”馬文正睡得蒙蒙的，那還記得他們白天商量好的行動。皺著眉頭想了想，愣是沒有回憶起來。

　　瞅著馬文這副癡呆樣，馬武內心有些凌亂，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咱不是商量好的，你得去抓我嗎哥，你得製止我，你不製止我，我就把肉都吃了。”

　　聽到馬武的提醒，馬文這才想了起來。

　　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一咕嚕爬起身，嘴角不自覺的有口水流下，著急的出聲道:“走走走，快走，我得抓緊去抓你，不能讓你得逞。”

　　“對，哥，你得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