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風聲吹起,“呼呼”帶了嗚咽,迎風而立的兵器發出鏗鏘之音“鳴鳴”,萬裡肅殺意,刀劍自不平。
所有人都呆了,衝鋒的士兵也住了步子,不解的望著這一切。
那從莊中追出來的老者,痛呼數聲倒在地上,費力地抬起頭,眼中那絕望的神色可見。數次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公子,大公子。”
那些被俘虜的士兵,此時捆綁著雙手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想要趕過去。只是行動不便,不停地跌倒。
眼中的淚嘩嘩直下,嘶吼著嗓子,拚命地喊著。
遠遠望去,只見百十條漢子,一次次地從地上爬起、跌倒、又爬起、跌倒······
“你這癡漢,怎比俺還傻呢。”
馬文抱著那個滿身是血的家夥,自言自語。
“噗”
點點腥氣散落在空氣中,氤氳開來,連帶著陽光都變得有些紅了。
楊晨跳下馬,呆呆地立在旁邊,心中百轉千腸。
嶽雄飛隻覺著呼吸有些不暢,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見那顆碩大的頭顱和含淚的眼眸,不由得咧了咧嘴:
“我嶽雄飛這輩子不曾輸過,你也不行。”
那一笑,連山林中的花兒都癡了,忘了開放;鳥兒都醉了,忘記如何煽動翅膀;河流停了,不分高低暈頭轉向;馬文哭了,像個孩子一樣。
明明只見過兩面,這還是第二面,馬文不知為何,就是不舍得讓嶽雄飛死。
“把他放平,我看看他的傷勢。”
楊晨拍了拍馬文的肩膀,不抱多少希望地俯身查看嶽雄飛的傷口。驚喜的發現那小腹處的刀傷,深入不到半寸,應該沒有傷及裡面的內髒,鮮血也已經止住。
這多虧了馬文當時將刀刃死命地下壓,用刀身的大部分來直面那帶有慣性的身影。再加上鎧甲的遮擋作用,刀刃這才深入不到半寸。
雖是吐了不少鮮血,卻多是內傷,調養些時日就好。
“沒事,你死不了。”
楊晨動作麻利的從身上撕下幾塊布條,圍著嶽雄飛的傷口緊緊地纏了幾圈。
“真的?”
聽到楊晨說這人死不了,馬文驚喜地抬起頭,用那髒手胡亂地擦了兩把眼淚,紅腫著眼睛“嘿嘿”的笑了起來。
見馬文又用髒手擦眼睛,楊晨一把將他的手打掉:“老子怎麽說的,手這麽髒別碰眼睛,容易生病。”
馬文撓了撓後腦杓,訕訕的笑了兩下。
“呼”
有個人能讓自己欺負,真好。楊晨心道。
········
待得嶽雄飛醒來之時,已經是五日後。剛剛睜開雙眼,便見到馬文那顆碩圓滾滾的腦袋,趴在自己床的一側。
沉默的瞅著周遭這熟悉的環境,久久不曾發聲。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又緩緩地閉上眼,不想醒來。
小腹處那傷口仍舊火辣辣的疼,隻感覺心底像是有火在燒灼一般。
突然,一個有些粗糙的大手放在自己臉上,老繭廝磨的厲害,只不過手掌之上那傳來的氣味有些熟悉。
嶽雄飛沒有動,那大手沒幾秒就收了回去,只聽得一聲長歎:“唉。”
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越來越遠。不一會又聽到隔壁傳來說話聲音,隱約聽不真切,只能猜出個大概。
原來,嶽蘇達投降後,楊晨勒令士兵必須秋毫無犯,違抗軍紀者力斬不饒。命人把莊子的田地和人口登記造冊,
然後將田地平分下去。 共有住戶九百二十七戶,田地一萬六千多畝,一戶可以分得十六、七畝,同時楊晨強調這賦稅永遠只有兩成,而且這田地只要大家想種,就不會收回。
又命人給每家每戶分了兩袋糧食,這兩項舉措一出,人心大定,幾乎再無人關心這莊子到底姓嶽還是姓楊。
楊晨又將降軍打亂編制並入自己的隊伍,又讓嶽蘇達給他的大兒子休書一封,同時附上自己的書信。嶽倫這才帶著一百多名火槍兵和五十余名刀盾手來降。
長嶺關裡還有嶽雄飛留下的百余名士兵,這樣統統加起來,除去留守的,楊晨手裡的人馬已經達到一千五百人。
同時又派小和尚和馬武率軍攻打松子關東南的栗子關,也是處在整個河南東南角的關隘。大軍剛到,未等攻城,裡面的守將就帶著三百兵丁拱手而降。
實在是沒有啥吃的,沒有力氣怎麽守城。
如今,整個商城的東南方向,已經全乎落入楊晨之手。
若不是郭志遠送來了一封急信,說是商城的情況有變,楊晨都打算再過月余再走。
楊晨隻給嶽蘇達留下了五十名兵士,帶著已經能夠在人的攙扶下緩慢行走的嶽雄飛和嶽倫回往水東寨。
嶽雄飛的傷口已經長死,卻沒有好完全。
除了他的大哥,任誰也不說一句話,永遠是冷著一張臉。馬文卻不管這麽多,總是喜歡圍著嶽雄飛轉,沒心沒肺的。
馬文怕他騎馬牽扯傷口,好心給他找了輛馬車,想讓他坐上去。卻被嶽雄飛冷冷的看了兩眼,無奈只能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眾人歸來之時,田地一片青苗,秋粟的長勢很是喜人,個把月的時間已經長得有半米高。老兵不覺有它,那些新加入的士兵一個個的咽著口水。
不少在田地裡忙碌的農夫彎著腰,隱隱與青苗藏身一片。望見遠遠而來的大軍,打頭那少年不是楊掌盤是誰?
一個個歡呼起來,連莊稼都來不及種,往前迎來。
這一幕更是震撼了那些剛剛加入的士兵,瞅著那一個個興高采烈的百姓,不由得面面相覷,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使得老兵的優越感頓生。
小聲的和身邊的新兵講解起來:
“知道大家夥為啥都服氣楊掌盤嗎?因為楊掌盤仁義,對咱們好。一天吃三頓不說,還經常有肉吃。對百姓也好,從來不欺負他們,而且這地租還這麽低,去哪裡找?”
這些新加入的士兵,雖然跟著他們已經訓練了一個月的時間,但是每每想起那每天三頓飯來就感覺仍然是在夢中似的。
飯隨便盛,管飽。而且楊晨命郭志遠送些肉來,給士兵做了幾次,那叫一個香。
啥都好,就是訓練太累,每天光是那什麽急速行軍就能要了他們半條命,氣喘不已倒在地上不想起來。
老兵穿著鎧甲偷偷直笑,自己之前也是這麽過來的,現在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這副模樣,心裡甚爽。
七月末的太陽,酷熱無比,一年到頭最熱的時間。士兵每次訓練完都是大汗淋漓,內衣就黏在身上,鎧甲粘在內衣上。
新兵沒有洗澡的習慣,被那些養成愛乾淨的老兵強行扔進河裡,不然散發的那餿味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一個月不到,原本有些瘦削的身體已經逐漸發粗,照這個勢頭下去,練下去必出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