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起,只聽得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了進來:“是誰有意義嗎?你可以起報仇還是怎樣?”
一群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楊晨。
“拜見掌盤。”眾人紛紛跪了下來,神色很是恭敬。
“掌盤,若是有人辱你母親,那你當如何?”朱器鼎的嘴角扯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抬起頭的打算,而是低著頭說道。
他害怕他的眼神,會被楊晨記恨。
“先砍那人一隻手,若是還欺,再砍一隻。”
“你不殺他?”朱器鼎的聲音有些誘惑,似乎在給楊晨指引著正確的解決方式。
“不殺,讓他也嘗嘗被人欺辱的滋味。”楊晨想了想。
“那如今有人辱我母親,該當如何?”
“先辯是非。”
聽到這裡,朱器鼎用來撐著身軀的雙手有些下意識的便想要捏起來,剛剛彎了一下還是無奈的放棄了。
“為何?掌盤的母親是母親,小人的母親就不是母親了嗎?”
楊晨詫異地瞅了他一眼,發現此人還算是有些意思,大概是學習過杜甫那推己及人的思想。
“因為周氏好壞不分,生性惡毒,自是她欺辱別人在先,否則何來如今的災禍,自作孽,不可活。”楊晨未曾答話,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少年便搶先出聲,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楊晨一眼。
說話的正是朱聿鍵,他對周氏的恨,可謂是不共戴天。所以這才搶先回答,雖說有賣弄聰明之嫌疑,卻也是替楊晨解說。
楊晨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快,而是淡然地點了點頭,而後朝著四周的眾人望了一眼,這才出聲說道:“因為我的母親,她的孩子是我,而周氏的孩子是你。你可懂我的意思?”
“小人省的。”朱器鼎死死地咬著牙,臉龐因為憤怒都有些變形。他自然是明白楊晨這句話的意思,因為他只是個不帶枷鎖的犯人,而楊晨應景儼然是一方諸侯。
“起來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楊晨瞅著跪在地上的織造司的眾人問道。
“回掌盤,周氏這些時日在織造司雖說有些不適,但在情緒上卻無太大的變化。今日先是與一女子發生口角,而後那女子的母親似乎也與周氏是舊識,而且兩人先前似乎就有矛盾。
大概是被言語激的有些怒火攻心,這才暈了過去。”女工頭依舊是跪在地上,聲音有些發抖。掌盤現在越來越有威嚴了。
“那兩個和周氏發生口角的女工在哪?可曾帶過來?莫非也是唐王府的舊人?”
“賤人,一定是那個賤人。”跪在地上的朱器鼎喃喃道,猜想一定是朱慈雪那個賤人和她的母親孫氏。
朱慈雪從南陽府中逃出去後,好像就有人和他說過是朝著東邊而去。當時他還曾派出過人手想要將朱慈雪攔截在半路上,結果了她的性命。
可惜沒有跟上。說不定朱慈雪恰好投奔到了賊人楊晨的手底下,然後進了織造司,今日正好被自己的母親撞見,兩人發了口角,然後孫氏又在這個時候出現。
所想的很不錯,基本全都正確,可是沒有獎勵。
隨著楊晨命令手下將那兩個與周夫人發生口家的女工帶過來,沒一會,只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兩個呼吸的時間,只聽得一陣呼喊聲傳來。
楊晨打眼一看,只見一個年近半百的婦人走在頭裡,臉上的表情悲慟,將後面的那個身影死死地擋住:“掌盤,有什麽過錯全都朝著老身來吧,不管雪兒的事。”
孫氏踉蹌著跪倒在地上,身後的那個人影也緊跟著跪了下來:
“所有的錯都在慈雪,請掌盤責罰。”
說罷,只見一個清秀的眸子朝著楊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來,似乎有些熟悉。
刹那間,空氣都失了神。
“是你?”
“是你?”
“果然是你!”
三人幾乎同時出聲,只不過跪在地上的朱器鼎稍微晚了一拍:“你這個賤人,老子打死你。”
猛然站起身,不管不顧掄起巴掌就要往朱慈雪臉上招呼,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自己高高揚起的手臂竟然被一個有些柔弱的家夥給死死地抓住,絲毫動彈不得。
緊接著隻感覺自己的肚子上似乎挨了一下重拳,朱器鼎:“啊”地一聲痛呼出聲,豆大的汗珠頓時遍布額頭,疼痛感讓他重新想起現實,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不免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魯莽舉動。
“敢打我的神仙姐姐!”那個瘦弱的家夥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話,朱器鼎心底竟然有些恐懼,朱慈雪似乎與這人的關系不淺。
而楊晨似乎仍然是陷入在了震驚中無法自拔。“竟然是她。”
就好似是排練過千萬種方式的邂逅,最後選擇的這一種恰恰是自己唯一遺漏掉的,不能說很激動,因為對於他們再次的見面楊晨已經在夢裡見過無數次。
只不過今日的重逢如同他日的場景再現一般,雖說沒了心底的悸動, 幸福感卻油然而生。大概這就是幸福的含義吧。
朱慈雪也沒有想到,這個威風凜凜,剛一來便嚇得所有人都不敢放聲的楊晨楊掌盤,竟然是她一直在苦苦追尋的那個人。
關於楊晨楊掌盤的故事,她聽身邊的女工講了許許多多,有無數的版本。她很難將如今的這個身影,與數年前,在那個寒冬大雪下地很是打緊的小院子裡,和自己嬉皮笑臉,說自己無能為報的身影聯系在一起。
“姑娘若是不嫌棄,在下仍是清白之身········”那一跪,朱慈雪至今仍沒有忘記。他做到了他的許諾,他的地盤上,人人都能吃得飽飯,沒有了流民,沒有了賣妻典子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竟然是他。”朱慈雪說了一句在眾人聽來都有些雲裡霧裡的話,唯獨楊晨能夠明白,因為他和她一樣。
“抱歉,我來晚了。”楊晨露出微笑,往前走了兩步,用手指輕輕地挑起朱慈雪的下頜,入手處細膩無比。
朱慈雪輕輕地擺脫掉楊晨的手指,指著跪在地上的那個朱器鼎:“他欺辱過我和我娘。”
“那便殺了,可好?”楊晨依舊是面帶微笑,目光如水似乎能將朱慈雪融化。
朱慈雪輕輕地搖了搖頭:“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