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朱朝宗便醒了,前世他一般要睡到陽光從窗子照進來才起。在這裡被清鈺養成習慣,雞叫第一遍就要醒,太陽出山便要開始乾活。
朱朝宗打了個哈欠,施施然洗漱,崔少陵也在一邊漱口,他從小生於大家族,衛生習慣比清鈺好上多倍,與朱朝宗這個現代人居然習慣相近,兩人不期然有一種親近感。
崔少陵靦腆地道:“師兄,昨日我裝扮的如何,不會被認出吧”。
在崔傳武的無形威壓下,能做到那樣已很不錯了,朱朝宗決定鼓勵他一下。
“嗯,很好,只是有些僵硬,放松一些會更好,還有,少和他說話,絕對不會認出來”。
“這樣?”,崔少陵擺了個姿勢
“對對,頭抬高一些,看這,眼睛看這,很好,保持住,走吧,我們去大廳”。
調整了一下神態姿勢,兩人一起走進大廳,大廳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眾人經過一晚的休息,旅途的疲勞都一掃而空,加上湖上空氣清新,景色優美,讓人不禁覺得神清氣爽,精神一振。
趙琦殿迎面喊道:“小夥計,你知道嗎,馬行空逃走了”。
裝作吃了一驚,朱朝宗道:“逃走,為什麽逃走”。小夥計,你也不比我大嘛。
“笨蛋,他就是竊賊,當然要逃啦”。趙琦殿噘著嘴道。
“哦”,朱朝宗走到椅子前坐下。
趙琦殿兀自不肯罷休:“要是昨晚就發現是他,一定不會讓他逃走,真是氣死我了”。
趙琦殿居然穿了女裝,雙角丫的發髻,顯得活潑嬌俏,明媚動人。
身邊坐的是謝如君,她換了一身衣服,白色上衣加高領外衫,越發顯得清麗脫俗。
“為什麽不理人家啊”,謝如君道:“昨晚趙家妹子老是打聽你,問我怎麽認識你的,還問你為什麽會做夥計”,努了努嘴道:“看來你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會吧,我只是一個縣城的夥計,沒錢又不俊,她眼睛瞎啦”。
“眼瞎倒不至於….”。
“嗯,眼睛沒瞎,就是說‘沒錢’和‘不俊’,兩個有一個是不對的,是哪個呢?”,朱朝宗扳著手指頭數,“沒錢,不俊,不俊,沒錢,嗯,是‘不俊’”。
“好啦好啦,是俊”。
“嘿嘿,連你也這麽覺得?”。
“別臭美啦,人家可是說了不少你的壞話,眼神不好,還好賭,貪心不足,有了二妮子還要蓮娘……..,二妮子是誰?”。
“這個…,我和二妮子不熟”。
“切~”。
謝如君白了他一眼,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說正事,你怎麽知道是他”,謝如君低聲道,“法術做了兩次,遮掩的不錯啊”。
“我能知道是因為湊巧,不是因為我比別人聰明”,聽出話中的不滿來,朱朝宗小心道,“是馬行空接的我們”。
“他露出馬腳了?”。
“是的,他不該認得我們的船,我們上船的時候耽擱了,到山下女兒浦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你知道,丹會的船全靠桅杆上的黃色幔條辨認,天那麽黑,還有別的船,他不可能一下認出來,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他認識錢老六”,事實上,馬行空一見面就喊出錢老六的名字。
“錢老六是誰?”。
“錢老六是我們的船夫,是個湖上撈偏門的,當然,人不錯。馬行空八年前拜鬱先生為師,
鬱先生常年在京城,也就是說馬行空一個京城書生,認識錢老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許恰巧認識呢,比如坐過他的船”。
“你這是抬杠……”。
“萬一認識呢,什麽是抬杠?”。
“鬱合尚說接送之人不由他安排,因此,兩人不可能行蹤相合;另外,你有沒有注意,馬行空手背上長了些許紅疹,那是北方人到了南方水土不服,被濕氣激發出的紅疹,他一個北方人怎會認識彭蠡湖上的船夫?”。
“啊…..有些道理”。
“事有反常既為妖,兩個本不該認識的人認識了,說明他們可能合謀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比如偷東西”,朱朝宗神秘一笑,道:“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性”,用手擋在嘴邊,靠近壓低聲音,“我隻說與你知道,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是什麽?”,謝如君大感興趣,不自覺將頭靠的更近一些,一股淡淡幽香傳入朱朝宗鼻中,甚是受用。
朱朝宗忽又坐直身體,歎了口氣,道:“唉,早上吃些點心乾糧,卻沒茶水,甚是口渴”,轉頭看廳堂,“也沒個人伺候著,太怠慢了吧”,站起身來準備出門找茶水。
“坐下”,謝如君被他正說到緊要之處,卻被打斷,知道他在拿喬,恨得牙癢癢,拉住他衣角低聲喝道。
“啊,我要喝茶,不喝腦袋迷糊,說不清楚話”。
“喝我這杯”,謝如君恨恨道,咬著紅唇,狠狠瞪了他一眼。
端起茶杯,找到了謝如君香唇碰過的痕跡,杯沿帶著淡淡的淺紅,對著那淺紅處喝了一口,朱朝宗隻覺茶格外的芬香。
謝如君臉上發燒,那緋紅一直蔓延到白皙的耳根處,不禁低低罵了一句。
心滿意足地放下茶杯,朱朝宗道:“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馬行空是假的”。
“啊,假的,怎麽個假法?”,謝如君臉上紅暈沒有褪去,驚訝地問。
“假的意思是,這個馬行空是別人裝扮的,他臉上並沒有紅疹,而這種紅疹一般手臉一起長的,很少手上有,臉上沒有,這說明什麽,對,他的臉上有東西遮住了”。
“你真能想”,謝如君張著小嘴道:“不過也有些道理”。
“你是說我腦洞大開吧,假如馬行空是人假扮的,他身形高大,在北方人中也不多見,假扮的人怎麽才能扮的像…….”。
朱朝宗心中另一個聲音道,要假扮別人,找到錢老六幫忙不是很正常嘛,錢老六那個手藝,端的是出神入化,化腐朽為神奇。但是這話不能說與謝如君知道,她還不知道崔少陵在場呢。
“二尺高靴!你的咒語中提到的,他只有穿高的鞋子墊高自己,高個子扮矮的不行,矮個子扮高的只需墊高鞋子即可”,謝如君恍然大悟道。
“是的,二尺高靴還有一個用處,將靴底挖空,可以藏得下雞蛋大的丹藥,所以我提到高靴和…..咳咳…胯下,還有錢老六”。
“你是用咒語告訴他,‘我發現你了’,脅迫他放回藥丸”,謝如君點頭,想了想又道:“你為什麽不當場拆穿他,抓了他一樣能找回丹藥”。
“如果他是假扮的,那真馬行空一定是被他抓了,關在某個地方。我拆穿他,他用真馬行空的性命相威脅,我還是要放他走的,還不如主動放他一馬”朱朝宗歎了口氣道:“他只是偷東西,不是想殺人,我估計他會告訴我們真馬行空在哪兒,說不定已經將他救回”。
“你是說真的馬行空被他藏起來了?”
“只是一種可能性,我也是猜測,還需要驗證”。
“萬一你猜錯了呢”。
朱朝宗低聲笑道:“錯了就錯了,你見過有哪個法術每次都成功的?”。
廳堂上的椅子都坐滿了,四家人坐了八張椅子,正交頭接耳低聲談論剛收到的消息。
“咳”,隨著一聲咳嗽,鬱合尚臉色陰沉地帶著三個隨從走了進來,氣衝衝坐在椅子上,對著大廳眾人大聲說道:
“各位,竊賊找到了,但是今天一早被他逃走了,他先抓了馬行空,將他藏起來,再冒充馬行空行竊,”鬱合尚頓了頓,接著道:“好在馬行空找到了,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