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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鷂子》第81章 君子遠庖廚
  這隻五百多人的定遠衛,其實是嚴重缺編的。

  周製,步卒,十人一隊,五隊一曲,四曲一屯,這樣一屯兩百人。再往上,根據實際需要設置編制。一般來說,哪怕是最小的一衛府兵,至少也有四個屯。像是太原屯騎那樣,十屯成一衛,已經是邊郡重鎮精銳部隊的待遇了。當然,還有些部隊,譬如神武衛這種天子禁軍,則是分為左右兩衛,每一衛下轄十二營,一營兩屯,那這神武衛就包含了四十八個屯,接近一萬人馬。

  然而這隻定遠衛,按照晉王給出的編制,是有五個屯,但是每個隊只有五人。這固然是水軍一時之間也實在是抽調不出更多的士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夠暫時整編那些戰場上收集的敗兵,及時投入戰鬥。所以,這隻部隊的軍官是足額配置的,士兵是半編的,它的軍官比例,比通常的部隊要高。

  定遠衛成軍之後的第一仗,就是屠滅了遼河邊上的一個小聚落,殺光了留守的老弱男丁,燒房奪屋,蠻橫霸道。婦人們躲在一旁,不住的安撫懷抱中的孩童,在冬日的寒風裡瑟瑟發抖。

  “你們這些部落,違背大周的恩德,和忽而都這個野蠻凶殘之人勾結在一起,對抗大周的天師。大周的晉王告訴你們,眼下燒了你們的氈房,搶了你們的牲畜,不過是一個警告,如果再有類似的行為,那就直接砍了你們的腦袋。”

  海東人的翻譯大聲地用肅慎話說著。海東的語言和肅慎的語言極為相似,兩族人之間可以進行基本的溝通。自然,有許多海東人也特意學習了肅慎話,方便行商。

  相比於翻譯說的漂亮話,定海衛的士兵們倒是十分熟練地執行著任務。大周的水師,其實經常執行一些破壞和劫掠的任務,水兵們對此等任務駕輕就熟,組成三到四人的小分隊,編排好劫掠的順序和輪次,分散開來。

  龐德民是定遠衛新任的一名小隊長,他剛從一個氈房裡面鑽出來,手上裡提著幾件銀飾。氈房裡面緊跟著衝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怪叫著想要奪回東西,被龐德民一把抓住,提了起來。一位婦人也擠了出來,見狀連忙跪下,連說話帶比劃,哀求龐德民放下她的兒子。

  龐德民的嘴角上翹,放下了這個小男孩。小男孩還想上去拚命,被他母親一把摟住,緊緊不放,涕泗橫流。這時,龐德民抽出鋼刀,精準地一記橫劈,砍下了小男孩頭顱,滾燙的鮮血刹那間濺滿了婦人全身。那婦人怔怔地看著懷中自家孩子無頭的屍體,發出了淒厲的尖叫,晃晃悠悠,搖搖擺擺,已然瘋癲。龐德民聽得厭煩,朝那婦人心口捅了一刀,然後蹬了一腳,將那婦人的屍首蹬回氈房。

  這一幕,正好被出來巡視的獨孤芷和陳翔看到。

  一道飽含著憤怒的刀光奪鞘而出,直接斬向了龐德民,龐德民揮刀正欲招架,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張青面獠牙的修羅面孔。這是……正在龐德民思考這副面具背後的意義時,一陣劇痛傳來,人事不知。

  獨孤芷一刀就砍下了龐德民的頭顱。

  龐德民那個不滿編的小隊只有五人,見此情況,也是第一時間抽刀而出,可是看到修羅面具,馬上意識到,眼前殺人的是這隻部隊的統帥,那位傳說中的晉王最信任的修羅將軍,想到這裡,戰刀頓時停滯了。

  但是獨孤芷毫不遲疑,刀光連閃,斬向剩下的四人。因為滿了半拍,四人反應不及,被獨孤芷一一殺死。但是他們臨死前的叫喊聲,卻吸引來了其他定遠衛將士。

  其實聚落不大,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定遠衛,眼中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一個半編小隊屍橫在地,修羅將軍緊緊握刀,刀上還浸透著鮮血,視野范圍內沒有任何的敵人,只有一個死在旁邊身首異處的小男孩。

  是修羅將軍殺了這隻小隊?可是,為什麽呢?

  獨孤芷怒氣未消,看著圍上來的定遠衛的士兵,沉聲說道:“你們乾的好事!”

  不少有經驗的軍官,根據眼前的場景,其實已經明白,大概是這個小隊行事太過殘忍,惹怒了將軍,所以才不管不問,直接斬殺。可是明白歸明白,他們心中反而更加不滿了,是將軍允許我們劫掠的,是將軍允許我們一旦遭逢反抗,可以殺人的,哪怕有些人行事偏激,也不至於死,更何況是一整個小隊。將軍你出爾反爾,性子起來了就殺人,那自己憑什麽還要為他賣命呢?

  老實人的好處是,這種時候不會明著挑頭來冒犯將軍的權威,心中反駁的話不會說出口。但是壞處就是,老實人往往固執,一旦心中有了成見,再想讓他主動幫忙也很困難。此時軍官們一個個默不作聲,而士兵們有不少人都認識這個小隊的戰友,眼下這些人突然被修羅將軍處決了,不由地小聲議論起來,心態也有些浮動。

  獨孤芷也察覺到了眼前有些不妙的氣氛,但是她本來就不善言辭,再加上余怒未消,索性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手中緊握長刀。

  眼下的場景,如果處理不善,少說是挫動將軍威信,動搖士氣。往最惡劣的情況考慮,有可能激起一場兵變。畢竟,這些水軍士兵本來遠征遼東離家日遠,士氣就不高,又被強行派出來當步兵執行這場危險的任務。現在剛剛開始劫掠,還沒怎麽著呢,又被自家統帥直接斬殺隊友。這種情況下,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奇怪。

  “你們圍著將軍,想幹什麽!”陳翔突然從氈房裡走了出來,讓眾人一驚。

  “我們想知道,將軍為什麽處斬龐德民小隊。”

  “對啊,對啊,明明允許我們可以殺人的,龐隊犯了什麽錯,要被通通殺光。”

  士兵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放肆,你們憑什麽質疑將軍的決斷!”陳翔走了出來,大聲呵斥。

  士兵們有些騷動,但是還是不滿地望著陳翔。

  “龐德民違背將令,奸女,死罪。其余四人對將軍持刀相向,死罪!”陳翔大聲說道,一邊說,一邊從氈房裡拖出那婦人的屍體。只見那婦人衣衫,私處橫陳,身上沾染著不少白色的汙漬。

  “劫掠之前,將軍與爾等再三約定,燒房劫掠,如遇反抗,可以擊殺。但是絕對不許奸女,以免耽誤時機,影響體力,混亂軍心。龐德民竟然公然違令,罪不可恕,故而將軍斬之。其余四人不知錯誤,反而持刀攻擊將軍,故而將軍斬之。”

  陳翔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硬生生用氣勢壓下了士兵們的鼓噪。

  “諸位,我等去邦千裡,孤懸異域,兵少將寡,唯一的活路就在於團結一心,號令嚴整。現將軍受晉王重托,統禦定遠衛,不聽將令,不服調遣者,全軍皆可斬殺。修羅將軍執法剛正,觸犯軍法者,無論是誰,立刻嚴懲不貸,諸位莫要自誤。”

  聽著陳翔又是說理又是威脅的一番話,看著青面獠牙的修羅將軍按刀不止,仿佛隨時都要再度揮刀。軍官們第一個屈服。

  “屬下馭眾不嚴,使士兵鼓噪,軍心動蕩,請將軍責罰。”

  圍觀的士兵們也紛紛下跪認錯。

  陳翔裝模作樣地和獨孤芷商量一番,然後大聲呵斥道:“在場的軍官,均失職,當重責四十軍棍。念在大戰將至,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先打十皮鞭,剩下的根據戰功再行衡量。在場的所有士兵,不嚴隊列,違規聚眾,本應重罰。但將軍年紀爾等無知,權且繞你們一回,罰爾等先繞著聚落奔跑三圈,然後一路上的站崗,均有爾等負責。”

  軍官和士兵們無奈應諾。

  就在定遠衛的部分將士們愁眉苦臉地接受處罰之時,陳翔隨著獨孤芷來到了臨時的中軍指揮之處,屏退了眾人。

  “那人,真的奸女了?”獨孤芷問道。

  “沒有。是我害怕有人會不服,特意進了氈房,撕開了死者的衣服,然後撒了點牛乳,偽裝出那人奸女的。”陳翔平靜的說。

  “事後查看不會起疑嗎?”

  “沒腦子的想不到,有腦子的也不會做。查清楚死者有沒有違抗軍令又如何?來找你討個公道嗎?”

  獨孤芷瞥了陳翔一眼,幽幽地說:“你果然是擅長欺騙。”

  陳翔尷尬不語。此時他想起了張喜,當初他幫有罪的張喜脫罪,現在他要栽贓無罪的龐德民,倒也是諷刺。不過,張喜罪不至死卻差點算上死刑,龐德民殺人無罪反而是奸淫才成為死罪,錯的到底自己,還是隨著上位者尺度而變化的軍律呢?

  這邊獨孤芷想了想,又對著陳翔抱拳說道:“不對,我不該這麽說你。你的欺騙,說到底也是為了替我挽回。方才的局勢下,若有不慎,勢必影響軍心士氣。為將,不可因怒氣而妄動,否則將危害三軍。”

  “你能想到這點,我就放心了。不過其實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好事。本來你的威望完全來自於晉王,現在,知道你殺伐果斷,將士們就會不自覺地畏懼你,你說出來的話就更能夠令行禁止了,也是個好事。”陳翔寬慰道。

  “他們不會覺得有些暴虐嗎?輕易斬殺自己的部下?”

  “只要斬殺的有道理,他們只會誠惶誠恐地接受。說到底,為將者的威信,就是建立在,讓部下相信,大將能夠隨時奪取自己的性命。威信威信,不畏懼,哪裡來的威信。士兵只有畏懼自己的主帥勝過畏懼敵人,才有可能奮勇殺敵。所謂的兵魂將膽,正是如此。我之所以認為你適合當這個統帥,也是看出了你有他人所不具備的堅定和決心。”

  獨孤芷長歎一口氣。

  陳翔嚴肅地問:“你動搖了?”

  獨孤芷搖搖頭:“我只是有些疑惑,陳季雲,你說,這就是我的兵?這就是你的主意?為了救出東征將士,我就要帶著這幫子禽獸殺死更多無辜的人?這值得嗎?”

  陳翔放緩了語氣,緩緩說道:“值得。因為東征將士和河北民夫是大周的子民,是國家的保障和賦稅的來源,是我們的親朋好友,華夏同胞。而這些死去的人,是異族蠻夷,更是潛在的敵人。如果只要犧牲這些人就能救回東征將士,我會毫不猶豫地要求士兵直接殺光他們。”

  獨孤芷摸了摸刀鞘:“你……說的對。確實,我們不是聖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眾生平等,只能有所偏向。我不能只看到眼前的慘象就心軟,我應該想到的是,為將者,不要讓這樣的場景在中原大地上出現。”

  “其實,你第一次為將,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同樣是殺人,殺敵和殺民不同,一刀斃命和虐殺不同,一時激憤出手,也是正常。 正如先賢所言,君子遠庖廚,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我們是人,做不到那麽冷血無情絕對理智,只要親眼見到,就會產生同情心,就會以身代入其中。”

  “可我現在不是聖人,而是那把沾滿血跡的刀,不是嗎?聖人可以遠庖廚,但是世上不能沒有庖廚,否則聖人就得餓死了,不是嗎?總得有人做些髒事,事已至此,又舍我其誰呢?”

  看著獨孤芷又重新振作精神,陳翔略感欣慰。選擇讓她當主帥,固然可以獲得晉王更多的支持,但是這位主帥的精神狀態如何,也是此番出征的重要因素。當大將,不是靠著一腔熱血就行的,獨孤芷能有這樣的決心,實屬難得。

  “既然你想通了這點,那麽我有個提議,咱們通知一下後軍,改變一下行軍的路線,往東北方向行軍,我來帶隊吧。”陳翔建議道。

  “為什麽。”

  陳翔的神情漸漸凝重:“因為我知道,東北方向二十多裡,便是當初我們斷後的地方。一方面,我還是有些僥幸的心理,如果二哥還活著,這個方向最有可能先找到。另一方面,如果我徒勞無功的話,那附近也有個聚落,用兵之道張弛有度,你剛剛用人頭威懾了他們一番,你應該不介意給大家一個放松的機會了吧。”

  說著,陳翔以手撫胸,低下頭來對獨孤芷說道:“請原諒,我在這個建議裡添加了一些個人恩怨和怒氣。”

  看著陳翔那無可挑剔的禮儀,獨孤芷心情複雜,最終化作了一句話:“無妨,我不至於如此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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