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洛杉磯的偷渡行業，華埠隻佔據了一塊很小的市場。

　客戶群體，也基本以東亞尤其華夏方面為主。

　因此，當宋澈詢問有沒有洋人來找華埠談業務，水鬼幾乎沒怎麽琢磨，就道:“那你要看是運貨還是運人了。”

　“找我們運貨的洋人還是有不少的，畢竟我們價錢公道，跟國內市場又好對接。至於運人嘛……”

　“就是運人。”宋澈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運人，還真沒幾個。”水鬼撇嘴道。

　這是很明顯的。

　經常有東亞的偷渡客來米國，

　可沒見到有幾個米國人偷渡去東亞，這得有多想不開啊！

　“不過，總有些在米國待不下去的洋人，想搭你們的船吧。”宋澈沉聲道。

　水鬼睨了宋澈兩眼，笑道:“哥們挺懂行的啊，你該不會是國內來的條子吧?”

　“你不用管我是什麽身份，回答我想知道的，再給你想要的。”

　“那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誑我。”

　水鬼忽然遲疑了一下，再次打量起宋澈的小白臉，嘀咕道:“我說，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呢，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第一次來洛杉磯。”宋澈淡淡道。

　水鬼回憶了一下，忽的眼神一閃，叫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前幾天，新聞報道的那艘郵輪上的英雄醫生！”

　“你還關注這些的。”宋澈莞爾道。

　“想不關注都難，現在唐人街上有幾個人不知道你的。”水鬼頗有些激動。

　“我就不知道。”麻老道。

　“哎呀，麻老，你每天都埋頭做藥治病，連廣播都不聽，不知道很正常啦。”水鬼道:“但這個英雄醫生，那是現在洛杉磯很多華人都知道的，他在郵輪上的那些壯舉，那叫一個牛比，都比得上好萊塢那些大片裡的蜘蛛俠蝙蝠俠了！”

　這是實話。

　由於米國媒體所謂的政治正確，導致對宋澈的正面宣傳和報道都刻意壓低著，甚至有意無意的降低宋澈的存在感，將功勞強行塞給米國的官差們。

　因此，相比華夏的舉國輿論沸騰，宋澈在米國依舊沒什麽知名度。

　當然，在米國的華人華裔群體裡，宋澈還是博得了不少名聲。

　畢竟，大家都是同祖同宗的，華人世界能冒出一個英雄人物，無論米國華人有沒有榮譽感，起碼能回擊米國主流階層對華人秉持著“東亞病夫”的印象。

　而水鬼隸屬的華埠航運行業，由於毗鄰著西海岸，因此對郵輪在太平洋上發生的原委經過，肯定也比一般大眾了解得更深入透徹。

　“我說哥們你的手藝怎麽那麽好，原來我是遇上英雄了。”水鬼的馬屁接連不斷，兩隻手熱情的握著宋澈，眉開眼笑:“英雄，你剛剛說能治好我的腎虛……不，冷病，那肯定是相當有把握的了。你應該早點表明身份的嘛，想打聽這些內幕，一句話的事情。”

　顯然知道了宋澈的來頭，讓水鬼對宋澈的承諾更是深信不疑了。

　“那我現在說了這麽多句話了，你可以說了吧。”宋澈苦笑道。

　結果，水鬼很光棍的道:“我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了。”

　朱邪就惱了，道:“你消遣我們呢！”

　“主要你們想知道的，我是真不知道。”水鬼苦著臉道:“對，我承認，偶爾會有一些在米國待不下去的洋人，會找我們偷渡出去，比如通緝犯這些的。但我只是負責跑船的，具體的接業務管業務的，是上頭的事。”

　但估計是為了表示誠意，水鬼又補充道:“要偷渡的人，我只有等到上船的時候才會知道，要不這樣，你把想找的人，最好有照片給我瞧瞧。我如果見到了，回頭再通知你們的，但前提是不能牽連到我。”

　宋澈差點想翻白眼。

　這個水鬼還是很鬼精的。

　雖然承諾會幫宋澈找人，

　但又說“回頭再通知”。

　等於是說，即便他跑船時遇到了搶劫犯來偷渡，也會先把人送到目的地後，返回洛杉磯再告知宋澈。

　到時候，等宋澈知道了，人也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幫了等於沒幫！

　見水鬼一副明哲保身的態度，宋澈想了想，追問道:“你們這裡，誰管事的?”

　“哥們，你這是要做什麽?”水鬼的臉色明顯警惕了一些:“行有行規，我是念在跟你們有緣，而且哥們你也是一號人物，我才會跟你交底這麽多，甚至還肯冒險幫你，你現在居然還要見我們管事的，這未免得寸進尺了吧?你就不怕走河邊濕了鞋子?”

　麻老也規勸道:“小友，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但奉勸你，別跟那些人攪在一塊。”

　“我沒得選擇，為了抓一個人，也為了救一些人，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闖。”宋澈斬釘截鐵的道。

　看到宋澈如此的態度，水鬼沉吟了一會，道:“其實抱著你這樣目的，來找我們想截人的，之前也有一些，但基本就兩個下場。”

　“說說看。”

　“第一，碰了一鼻子灰滾了。”水鬼豎起兩根手指:“第二，不見黃河不死心，被沉海裡了！”

　“哥們，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是講規矩，壞了規矩，誰還敢找你做買賣?你也得體諒我們在洋人的地盤上混口飯吃不容易啊。”水鬼苦口婆心的道:“你也別指望出大價錢收買我們，沒用！我們雖然乾的買賣不光彩，但原則規矩是不可能打破的，總之就是一口唾沫一顆釘。如果你還非要咬著不放，甚至壞買賣，到時也別怪我們不講同胞情分了。”

　看到水鬼一身豪邁的江湖氣，宋澈反而笑了。

　這麽講節操的流氓，在國內都稀罕了。

　而麻老也朝著宋澈擺手，表示事不可為。

　宋澈正思考著對策，忽然，跌打館外頭跑進來兩個人，喊道:“水鬼，快滾回來，三爺找大家交代任務。”

　水鬼道:“什麽任務?火急火燎的。”

　“好像是三爺要收拾一個從國內跑來洛杉磯的小子，就是之前新聞報道的，那個在郵輪上勇鬥劫匪、拯救人質的英雄醫生，也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三爺。”小夥伴回道。

　結果，話音剛落，水鬼的表情直接定格住了。

　接著，他動作很緩慢的扭過頭，望著英雄醫生的小白臉，一時間無語凝噎。

　這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