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澎湃之余我腳下虎虎生風,一下子就躥進了寢宮裡面。這要是薛蟠看見肯定會趕緊拍個抖音@賈寶玉@蔣玉函,“快看快看,洞房裡真能竄出個大馬猴。”躥進去之後我就看見了坐在床沿上的曹節,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有點訕訕的放慢了腳步。
下面好像還有一些流程要走,不能直接洞房。第一次結婚的我在賓客前意氣風發,好不容易與新嫁娘獨處了,卻有些手足無措。我有些局促的也坐到床沿上,和曹節中間的距離大概還能坐下三四個人的樣子。看她沒動,我把屁股挪了挪、又挪了挪。
現在已經很近了,我伸直手臂應該可以勉強碰到她的肩頭,這個距離應該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安全距離吧。是時候說點什麽了,該找個什麽話題開頭呢?我仔細的回憶了今天婚禮的全過程,發現我和曹節居然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那這第一句話一定要慎重。
“今天……真熱鬧。”
我看不見曹節的表情,只能聽見大紅蓋頭底下傳出來曹節的聲音。“蒙陛下風光操辦,臣妾受寵若驚。”
“呃……今天好多人送了好多禮物呢,明天咱們一起去看。”
“臣妾多謝陛下。”
“呃……現在朕應該做點什麽呢?好久沒結婚,有點忘了。”
“……”曹節沒說話,我覺得自己問得有點不對,就好像人家是剛結過婚很熟悉流程一樣,正準備將話題扯開時蓋頭底下又有聲音傳來。“陛下,您……還不幫人家把蓋頭掀起來嗎?”
“哦,哦。”我說溝通得怎麽有點不太順暢,原來是因為蓋頭擋著沒有眼神的交流。我伸出右手……不對,這麽鄭重的事情應該用雙手。我伸出雙手……手心上怎麽出了好多汗?趕緊在衣襟上擦了擦,深吸一口氣,我剪彩一般掀開了蓋頭。
龍鳳雙燭輝映著曹節如花的面容,她羞澀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飛快的低下頭去,雙手攥緊了喜帕。
揭開蓋頭後,反而更沒有什麽話說了。縱然再沒有經驗,我也清楚這種時候女孩子是不論如何也不會先開口的。我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的說:“娘子,天色不早了,要不我們還是早些行周公之禮吧。”
曹節終於是抬起了頭,有些驚訝的問:“周公之禮?我們白天不就已經行過了嗎?”
原來我好不容易想到的這個文雅詞語在東漢時還沒有發展出引申義,我又問:“那娘子你知道敦倫是什麽意思嗎?”
曹節搖頭。
“上床?”
“我們已經都在床上了呀。”
“雲雨?”
這下曹節肯定是聽懂了,她又低下頭,將手中的帕子絞得更緊了幾分。我一看有戲,正欲趁熱打鐵,趕緊完成拯救天下蒼生那最後也最重要的步驟,卻被一盆徹骨的冷水從頭淋到了腳……“陛下,臣妾今天……身上不方便呢。恕臣妾不能服侍陛下了。”
我幾乎咬碎鋼牙,帶著三分惱怒三分哀怨三分不甘更一分不解問:“那定婚期時你怎麽不說?”
“臣妾說了的。”曹節的頭垂得更低,顯得很是冤枉。“可是臣父不聽,偏說這日子是高人選定的,絕對不能換。”
我和衣躺在床上,一邊努力克制著熊熊欲火一邊想曹節最後說的那句話,難道曹操知道我的徒弟是誰?不然怎麽會那麽篤定的認為這個日子不容商榷呢?曹節也沒有睡著,女孩子的新婚之夜,因為身體問題不能侍奉夫君,
換誰都會覺得深深愧疚吧? 新婚的第一夜,便是同床異夢。
此時,金鑾殿內的歡慶也到了尾聲,曹操口齒不清的說:“過幾日小女回門時,老夫於寒舍設宴,請諸位一定賞光。”
“一定,一定。”眾人的應和聲中,唯有袁術半睜著眼睛打著酒嗝問:“那會看到陛下噴火嗎?”
人說新婚燕爾的日子都過得特別快,可俺劉能並不這麽認為。新娘不能碰,剛娶過來我也不好丟下她去找東方朔談論道術,而很有眼力價的徒弟自然也不會主動過來叨擾。早朝也被通情達理的大臣們給取消了。本來自己宅在屋子裡也沒什麽不好,可要是屋裡無緣無故的多了一個陌生人的話,肯定會多少有些不自在的。
是的,對我來說,曹節雖然是我的老婆,但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既然多了一個人,那總要說點什麽。也許是因為最敏感的新婚之夜已經過去了,曹節不再那麽羞澀偶爾也會主動開口發表一下意見。交談雖然不多,但我覺得我的這個新老婆是個有些見識並且很一根筋的女子,能當一個不錯的好哥們……於是,我倆就真的燕爾新婚如兄如弟了。
三天后,曹節要帶著我一起回門了。
相府已經是賓客盈門,曹操就是再僭越,也不敢將他家弄得比俺劉能的皇宮更大,並且也確實沒有那個必要。這回的賓客比上回曹衝滿月時前來觀禮的人還多,於是曹操決定將宴席設在後院。當張小讓和東方朔費力的從我把馬上解下來時,曹節已經自己下了轎子撲到母親的懷裡,拉著長音叫了聲“娘”,那聲音從肺腑中往出滲著幽怨,倒好像這幾天我虐待她了一樣。我還沒等解釋就被一大堆黑壓壓的人群跪著給擋住了,東方朔把我從馬上抱下來,張小讓大喊眾卿平身。
眼見得曹節已經跟他媽進屋了,我連忙抓住曹操打算告訴他我和你女兒這幾天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腳下卻突然發麻一下子沒站住跌倒的在他懷裡。曹操大驚失色,扶住我在耳邊悄悄問:“陛下,老臣知道節兒在家時被慣壞了,當然主要是她娘慣的,脾氣有些不大好……這幾天,沒欺負陛下吧?”他又低頭看了看我有些不方便的腿腳,臉色有些發青。“臣女……她……沒打陛下吧?”
“沒有沒有,是朕騎馬騎久了,腳有點麻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曹操長籲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又添了一句。“陛下,您和老臣說實話……”
“真的沒事。”這時我已經從曹操溫柔的懷抱中擺脫靠在了張小讓身上。“曹節很好的,您別多想。”曹操見和我的距離不像剛才那樣親密無間了,也就沒有再追問,將我們延至後園。
後園,正梅子青青。
看著後園內的袞袞諸公,我一時間心境竟是有些悲涼,想到未來的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內,就是這些人為了名利是非打成一團,黎民有倒懸之苦,社稷是累卵之危。而這些人中,又有幾個得到了真正的好處?假如早知道最後的結局,他們還會做出如今的選擇嗎?我覺得不會,你看袁術不是就後悔了嘛,當眾說自己再也不當皇帝了,還說……還說了什麽我不記得了。我相信誰都會選擇做一個板蕩誠臣,一同匡扶大漢的天下也就是俺劉能的天下,到時候四海承平萬民樂業。呃……司馬懿應該沒在裡面吧?
現在,我是有機會將每個人最後的結局告訴他們的,但如何取信於人呢?這方面東方朔肯定有經驗,他那個神仙當得和騙子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不過現在問他顯然是來不及了,那就今天找個借口讓他們誰都別走,待我和愛徒慢慢商議出一個辦法。想到這裡,我微笑著示意大家落座,順口誇了誇曹操家的梅樹長得真好。
曹操微笑說:“是呀是呀,這裡面還有個典故,老臣去年征張繡的時候……”
張繡在下面很尷尬的咳嗽了幾聲。
“呃……不說這個了。今日群賢畢至,老夫蓬蓽生輝,還請陛下為這次盛會賜名,將來老夫退隱田園之日,也好和兒孫晚輩們描述今日之盛景。”
“那就叫‘英雄煮酒論青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