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跪伏在地涕淚橫流猥瑣僅次於東方朔的老頭,這突如其來的劇情翻轉又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竟無法得體的應對。許褚的目光遊移不定,一邊打量著四周驚愕的人群一邊悄悄的問郭嘉,“軍師,難道之前京中盛傳陛下會噴火……確有其事?”郭嘉不答,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東方朔哈哈笑著手舞足蹈;張小讓大喊陛下威武;我手提長劍立在場中,雙腳不丁不八,劍尖指向側前方無人的所在,前面跪著一個白胡子老頭,還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范。而那些圍觀的吃瓜群眾則是一個個都傻了眼,有些人想到自己方才對我這位上仙言語上不是很恭敬,頓時慌了神跪倒在地口呼“上仙饒命”,其他人雖不明就裡但卻有樣學樣頓時周圍就跪倒了一大片。這時變戲法的老頭已經起身,飛快的將自己的東西都給收拾好了,垂著手低著頭恭敬的侍立在我身後,就像觀世音背後的善財童子一樣。
我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能聽到的音量低聲問他,“你明知道我不是神仙,只不過碰巧知道你那些把戲的訣竅而已,為什麽還這麽做?想搞什麽鬼?”
老頭低眉順眼,無比恭敬的回答:“不是您讓我想辦法收場的嘛……這些愚民平日裡都以為我是神仙,那隻好說您是上仙方能收場了。”
我皺起眉毛,為這個時代民智的開發程度感到深深的悲哀。“那你也沒必要收拾東西和我走吧?我只是路過,明天就走了,你該變戲法還是變你的戲法,不影響的。”
“不瞞您說,小老兒就會這麽兩三個戲法,沒什麽新鮮東西,他們早晚會看得膩了。您老人家既然精通此道,又不在江東長住……小老兒就想請您不吝賜教,教上我那麽幾手,徒兒必銘記五內,永感大德。”
“其實我也不會……”
我話還沒說完,老頭又跪下了,聲淚俱下的說:“上仙,求您可憐可憐江東的黎民百姓吧,天有好生之德呀。”吃瓜群眾們見心目中的神仙都在不斷磕頭,不明就裡也跟著一起磕頭,砰砰的叩頭聲雖不整齊但聲勢卻格外浩大。一瞬間我還真的萬民景仰了。東方朔和那老頭年齡相仿際遇也有幾分相似,尤其那猥瑣的氣質給了他很充分的惺惺相惜的理由,一時間便動了惻隱之心,走過來對我說:“師父,這位老人家也不容易,要不您老就辛苦一下帶上他吧。”我看著周圍密密麻麻叩頭的吃瓜群眾,覺得這要不帶上還真的走不了,無奈點頭同意了,對東方朔說:“既然你要帶上他,那就交給你管了,出了什麽事我可不負責。”
老頭一下子麻利的爬起來,對吃瓜群眾說:“即日起我就和上仙繼續修行去了,也順便拯救一下黎民百姓,你們沒事就散了吧。”
他說話還真好使,群眾們都散了。
也不知道東方朔怎麽和人家說的,現在那老頭還真相信我是神仙了,看向我的眼神都變得有些閃爍。他不怎麽敢和我說話,大概是因為許褚凶神惡煞的站在旁邊,一直和東方朔倆人在那裡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我也沒理會,背負著雙手怡然自得的行走在江東的街巷中,自顧自的看風景。
晚上,東方朔扭扭捏捏的找到了我,有些害羞的問:“師父,我能收徒弟嗎?”當時我和郭嘉正在玩五子棋,局勢正緊張,便頭也沒抬的回答:“那是你的事,不用問我。”
一路行來,郭嘉和許褚兩個北方人都對江南的靈山秀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郭嘉的咳嗽還真的好了許多,
也不知道真是氣候原因還是因為堅持每天吃我推薦的冰糖煮白梨。看著所經郡縣皆民豐物阜,我也不由得生出幾分自豪之感。但江東的世家大族還是佔據了大部分的資源,田地接阡連陌,屋宇金碧輝煌……貧富差距太大了。就在我苦苦思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時,有信使前來報告——孫策出事了。 和歷史上一樣,孫策是疏於治安防范,在輕騎簡從打獵時遇到了仇家,結果被毒箭射中,醫生說百日內不能動怒。我這下不敢再遊山玩水了,帶著眾人快馬加鞭風雨兼程,心想一定要看好孫策,等他一百天后傷勢痊愈了再離開,不能讓歷史上的悲劇再重演了。江左孫郎,實在是三國時代不可多得的一道奇詭風景……至於孫權,我覺得還是做一個本分的王爺更適合他。
好在我到的時候孫策還沒事,傷勢已經控制住正在遵醫囑靜養,偶爾還能下床走兩圈,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孫策他媽非要在什麽承露寺見我,大概江南信佛的習慣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養成了吧?我出門之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隊伍,覺得東方朔在場的話很容易給人留下極其糟糕的第一印象,不利於目前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就勸他別去了,留在館驛好好休息吧。東方朔愁眉苦臉的問那徒兒我幹什麽呀?
“你不是也有徒弟了嘛,好好教教人家。”
東方朔苦著臉說:“可我教他什麽呀?看他的年紀還有猥瑣程度現在練童子功會不會有些不符合條件呀?師父您這麽長時間什麽都沒教給我……我什麽都不會呀。”
我想想也是,自己這個師父確實有點不太稱職……於是我百度了一下包括大變活人在內的幾個現代大型魔術抄下來交給東方朔說:“你就教他這些吧,起碼比他那些街頭騙人的小把戲強得多了。”
佛音嫋嫋中我莊嚴的邁進寺門,撩起長袍莊嚴的跪在佛前,很鄭重的上了三炷香。寺裡的大和尚拿著布施本上來,我就讓郭嘉和他們結善緣去了,當然花的是相府的錢,因為我覺得曹操比我更需要積德行善,就把這個機會毫不猶豫的讓給他了。然後有人帶我去了後面的方丈,當中端坐著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熟女,想必就是吳國太了。我上前行了子侄之禮,問國太您老人家安好?
然後我就知道為什麽選在佛堂見面了,這裡沒有什麽皇帝和平民之分,只有佛與俗人……自然是沒有佛的,所以就都是俗人,眾生平等了。我覺得這個做法很好,要不然吳國太給我磕頭還真會有點渾身不自在。
國太她老人家看來對我還算滿意,和旁邊的喬國老耳語了幾句,之後叫讓我上去給她細看。大概三國時的人眼睛都花得比較早,她將我拉得越來越近,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寡婦身份可能惹來的是非,大概是早就知道俺劉能是個不近女色之人吧?我覺得按照現在可能是應該看牙口了,就主動張開了嘴露出一口被香煙熏得焦黑的牙齒,慶幸著早餐沒有吃大蒜。吳國太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越看越是滿意,又和喬國老說了一句,“真吾婿也。”
我一個大屁墩就坐地上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後面的話我就一句都沒聽進去,都是郭嘉代表我在和女方……不對,江東的上層人士在親密交流。他偶爾偷偷用膝蓋碰碰我,我就知道該我表態了,於是我就很矜持的微笑著點頭,點了又點。
晚上回到驛館後,郭嘉問我今天怎麽又魂不守舍是不是還在想貂蟬?我老老實實的承認了但其實想貂蟬只是發呆的一個原因另一個是江東眾人的奇葩思路把我結結實實的給雷到了。郭嘉說陛下我很同情您但為了大漢為了黎民您還是盡快的把貂蟬給忘了吧。我說這事說說容易哪是那麽容易就能忘的?您是風流名士,應該理解朕躬才對。郭嘉說微臣充分理解,但就算忘不了陛下您也別總是在丈母娘面前發呆這樣實在不好。我問我什麽時候在丈母娘面前發呆了……
“我什麽時候在丈母娘面前發呆了?!”
“就是今天下午。”郭嘉淡定的回答:“今天下午陛下您已經答應娶孫尚香了。當時吳國太委婉的表示了對您很滿意,然後征求您對這樁婚事的看法,您就一直微笑著點頭。呃……有幾次口水還流出來了。”
曹節十四歲也就算了,起碼生活還是可以自理的,養上個幾年或者轉賣或者自己收房怎麽不吃虧;而一個五歲的孫尚香……想想我就一頭倆大。我問郭嘉,“當時你們就沒人考慮過是不是讓我也看一眼……準新娘嗎?”
“這怎麽會考慮不到?”郭嘉對我無端懷疑別人的智商明顯有些不滿,大概是覺得我沒有那個資格吧?“已經安排了明天你們見面,現在陛下還是想想給未來的皇妃準備什麽禮物吧。”
“那就買點糖吧,大白兔就行。”我心不在焉的說。
“陛下。”郭嘉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著我說:“這個禮物也是定情信物,嘉以為糖果並不是很合適。孫伯符將軍乃國之重臣,嘉以為……陛下還是不要太兒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