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嚴的祠堂門口,受了劉璋教誨的劉琮剛剛起身,一旁的張松卻突然拱手說道:“公子,祠堂莊嚴之地,這許多甲兵環伺在側,似有不妥。松懇請公子撤下衛兵,我等遠客才好安心祭拜,也不至於驚擾了先人。”
劉璋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家夥未免有些太多管閑事。劉琮看著下面全副武裝的兵士,覺得張松說的很有道理。一轉身,卻看見蔡瑁也是甲胄在身,不由得吃驚的說:“舅舅,你怎麽也一身戎裝?快換成禮服隨我們一同拜祭,還有這幾位將軍也是。下面的這些兵士也沒什麽用,實在有礙觀瞻,就都撤了吧。”蔡瑁剛想分辯,劉琮搖著手又說:“讓遠方的客人笑話,成何體統?”
甲士們排著整齊的隊列撤走了,蔡瑁等人也多換上了峨冠博帶。劉琮將劉璋一行人延進正殿,劉璋一眼看見劉表的靈位就衝上前去死命的抱住靈牌,然後稀裡嘩啦的哭將起來。“表兄呀,您老人家怎麽就這麽去了呢?愚弟都沒來得及看您最後一眼呀。您怎麽就不等等愚弟呢?”
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劉璋哭得是情真意切,大家也都陪著掉下了幾點眼淚。可劉璋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最後別人就都不陪著他哭了,不熟悉的站在遠處看著,熟悉的就一起勸劉璋。
“主公,節哀順變,可千萬別哭壞了身子呀。”
“大人,逝者已矣,就不要太過悲傷了。”
“叔父,您要是悲慟過甚,傷了自己身子的話。先父在天有靈,怕也不是他老人家所希望看到的。”
劉琮最後這句話還是起到了作用,就在劉璋的嚎啕大哭漸漸變成抽抽噎噎的時候,一員粗豪武將戎裝持劍直入靈堂,一眼就看到了花枝招展抱著劉表牌位的劉璋,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根本不問情由就衝上去將劉璋一腳踢了個跟頭。
靈牌滾落一旁,劉璋眼眶中兀自含滿淚水,望向那個踢自己的人滿臉委屈的問:“你為啥踢我?”
黃祖大義凜然的回答道:“祠堂肅穆莊嚴之地,你穿得花花綠綠不男不女在這裡……分明就是故意搗亂!褻瀆主公的靈位,就是侮辱我荊州全體軍民!我不但要踢你,還要殺了你呢。”說完就從腰間拔出寶劍……
方才黃祖衝進來的速度太快,大家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現在蔡瑁牢牢按住了他的胳膊,張允緊緊抱住他的腰,劉琮一臉不可思議的質問道:“黃將軍,你這是想幹什麽?這可是本公子的同宗叔父,不可胡來!”
黃祖努力掙扎著大喊:“不管他是誰,只要敢在主公的靈前鬧事,都不行!”
劉琮微微皺眉,劉表已經去世好幾個月了,黃祖仍然不改口,堅持稱呼他為主公……目前的荊州實際掌控者自然有些不快,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這時劉璋已經回過神來,撿起靈牌從地上爬起身,頗具炫耀意味的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說:“這可是禦賜的衣袍,我就是為了表示對劉表先兄的敬重才特意穿上的。這位將軍,請你不要誤會。”張松也從後面松開緊抱著頭的雙手站起身來,雞啄米一樣的不斷點頭。
看來俺劉能的名號還是很有用的,黃祖也不像方才那樣跋扈了。他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著那件花花綠綠的孕婦裝,有些想不通皇帝陛下為什麽會賜下這麽一件不倫不類的衣服。蔡瑁趁機將他手中的長劍奪了下來,張允也松開了他的腰。一切仿佛又回歸到正常的軌道上,唯有沙漏的聲音仍在祠堂內沙沙作響。
“黃將軍,你既然來了,那就拜祭一下吧。”劉琮淡淡的說。
“好。”黃祖取下頭盔交給從人,撩起戰袍下擺就要跪下,卻突然發現劉表的靈牌沒在原本的位置上,正被劉璋抱著呢。張松見狀,連忙從劉璋手中一把奪過靈牌,用袖子仔細擦拭了一遍,恭恭敬敬的放了回去。
待黃祖拜完之後,劉琮很客氣的說:“叔父,下屬無禮,您千萬不要見怪。”
“不怪,不怪。”劉璋很大度的拍著黃祖的肩膀說:“這位將軍真好漢也,先兄有如此忠誠的下屬,想必九泉之下也應該是很開心的吧?”
“黃祖雖粗鄙,但受主公知遇之恩,敢不以死相報?”黃祖重又帶上頭盔,雙眼微紅的說:“吾誓死為主公守衛江夏,決不讓一寸土地落入外人之手。”邊說還邊用眼角斜睨了劉琮一眼。
張松有點聽明白了,敢情這位黃祖將軍一直擁護的是長公子劉琦,所以始終不肯稱劉琮為主公。在這是非之地,夾在荊州的兩大勢力之間,何異虎尾春冰?他扶著劉璋很是關切的說:“主公,您方才哭了那麽久,一定累了。要不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我還不累。”劉璋甩開張松的手說:“這位將軍生得如此偉岸,我還想和他多親近親近呢。”
黃祖並不答話,從鼻腔裡冷哼一聲,抓起供案上的酒杯用力向地上一摔,頓時從門外衝入一隊武士,隨即便拔劍出鞘,祠堂內響起一陣鏘鏘之聲。
“各位大人……”黃祖冷冷的環視一周,緩緩說:“麻煩列位在此稍作休息,最好都不要妄動,以免末將手下的兒郎得罪大家。”
“我……我現在累了,想回去休息了。”劉璋結結巴巴的說。“將軍,我是客人,還要趕路回益州呢。”
“不行,誰都不能走!”黃祖語聲冰冷且不容置疑。他邊說邊從身旁士兵的腰間抽出長劍,在空中一連挽了幾個劍花,然後重重的劈在地上,厚重的青磚頓時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紋。“俺黃祖是個粗人,這些士兵也沒讀過什麽書,不懂得那些所謂聖賢的教誨,他們只知道聽本將軍的命令。所以我奉勸大家,不要和他們講什麽微言大義,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到時候面子上難看。”
“陛下果然言而有信。”馬超放下手中的邸報,滿臉輕松的說:“他沒有去找曹操,當真去了徐州的一處寺廟,看來果然是為了呂布的女兒去的。”
“這個自然。”
“您早就知道?”馬超有些愕然的望著賈詡,指著桌上的那份邸報問:“這個……你看過了?”
“沒有。但今上一向睿智,就算他真的想去投奔曹操,也斷然不會找這樣的借口。”賈詡信心十足的拈著長須,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又說:“將軍大可放心,呂布的女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還俗的。想必過不了幾天,陛下就會回鑾了。”
“哈哈哈。”馬超長笑幾聲,用手指彈著那幾張八百裡加急送回來的信函說:“這倒未必。陛下雖然文才武略都很……一般,但勸人還俗的本事倒是不小。這裡面寫得明明白白,軍師要不要看看?”
賈詡上前一步接過邸報,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陛下勸說呂姑娘還俗了?”
“不是呂布的女兒,是她的師傅。據說與陛下長談之後徹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東西下山了。”
“陛下的口味……”賈詡無奈的搖著頭,正準備仔細學習一下俺劉能的經驗,這時從外面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一個士兵。
“將軍,軍師,荊州有變。 ”
就在俺劉能勸說老尼還俗的無上功德以各種版本在許都流傳開來還被人為賦予了種種魔幻色彩,以至於最後變成極為詭異完全顛倒黑白的傳聞時,馬超接到急報,前去荊州吊唁的劉璋被無故扣押了。
西涼將軍驚愕的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將信件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又叫來信使當面盤問一番,方才確認這不是筆誤。衝鋒陷陣,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是這位西涼勇將的拿手好戲,但對於這種略顯複雜的政治鬥爭……就算馬超早把戰甲換成了長衫,還是感到一籌莫展。
旁邊的賈詡同樣也覺得不可思議,口中喃喃說著“這不科學呀。”翻來覆去的說了好幾次。諸葛亮和郭嘉則一前一後的來到劉琦的府邸,詢問這位荊州公子可知道其中有什麽玄虛。不久馬超帶著賈詡也到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面對著這些哪個都得罪不起的大佬,劉琦愁眉苦臉的說:“我還是剛剛從列位口中方才知道此事的。要不然我現在就指天為誓,我劉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諸葛亮、郭嘉和賈詡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覺得劉琦沒有說謊。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也震驚不已。當時俺劉能已經長期定居寺廟了,因為貂蟬打算多用一點時間喚醒呂嫻內心深處的親情,然後再把她騙回滾滾紅塵。我本是無可無不可的,在哪裡宅不是宅呢?也就沒有要求返回許都。
順便說一句,流言最後被陳壽莊重的記載在《三國志》裡面,他是這樣寫的:帝宿尼庵,與尼徹夜相處。次晨,尼悅而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