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生為山東人，一輩子就是山東人。

　齊山在金國繞了一大圈，還是決定在山東地區落腳。

　這裡暫時被金國佔領，野蠻人的經濟跟南宋差距很大，尤其是在淮北的山東西路和山東路地區，黃河泛濫帶來的水災，令沿途百姓苦不堪言。

　所過之處，到處都是衣不蔽體的狼狽流民。

　齊山當然有能力救一把，但卻沒有同情心泛濫的直接出手，也懶得去督促金國官吏救災，一路走，一路看，逐漸來到了群山之間的泰安。

　天色已黑，齊山正好走到了萊蕪縣外的土地廟，乾脆就在這裡落腳。

　廟裡早已經被一群乞丐佔據，老老少少全都有最顯眼的，應該算是一群蓬頭垢面，乾瘦的乞丐孩子。

　像齊山這樣穿著得體，一身乾淨的講究人，突然出現在了一群乞丐之中，相當吸引眼球。

　從齊山進來之後，就幾乎被所有人盯著看。

　打量了一下廟裡的布局，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建造的，已經破敗不堪，裡面塌了大半，泥塑的雕像也缺了個腦袋。

　乞丐們佔據的邊邊角角，所有能夠擋風取暖的地方，都是必爭之地。

　這樣一來，反而把中心的空曠地帶騰了出來。

　齊山徑直走了過去，從隨身的小包中，變魔術一般取了個小凳子，然後又從包裹裡取出了一些整齊的木炭和打火的工具，簡單的架了一個篝火。

　周圍的乞丐們眼睛一直睜得大大的，看著這個公子像神仙一樣，取出了很多值錢的玩意兒，就三兩下就搭建起了一個火堆。

　火光燃起的時候，乞丐們有些蠢蠢欲動。

　當齊山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盤醬肘子，故意倒入了一個隨身小鍋當中，坐在木炭上加熱的時候，乞丐們就已經忍不住圍了過來。

　火光照耀在所有人的臉上，讓他們的情緒都妖魔化了。

　齊山故作不知，用筷子將肘子稍微扒拉了一下，加熱後香味兒瞬間散開，最後拿出來的兩個大白饅頭，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乞丐們再也忍不住，發一聲喊猛的衝了上來。

　齊山頭也不回，先把饅頭放在鍋裡繼續熱著，隨後反手一拳砸了回去。

　那乞丐如遭雷擊，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抱著胸口踉蹌幾步，壓倒了幾名乞丐。

　隨著香味的蔓延，已經餓瘋了的乞丐們，哪裡還管得了其他，就算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啊。

　他們前仆後繼，如同餓急眼的獵狗一般圍攻者齊山這條猛虎。

　他們認為人多力量大，就算齊山再厲害，終究也是一個人，他會有累的時候，只要他稍微疏忽，他們就會衝上去，將所有的食物和金銀席卷一空。

　可惜，乞丐們不知道，齊山並不是猛虎，而是一條巨龍。

　齊山甚至都沒有看他們，眼睛始終盯在小鍋上，左手穩穩地抓著鍋柄，裡面的菜肴波瀾不驚。

　齊山時而蹲起，時而坐下，時而一拳砸出，時而飛起一腳。

　每一次動作，都會躲避一波攻擊，順便將幾個乞丐直接踹飛出去，拳打腳踢，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土地廟二三十名乞丐就全都躺在了地上，低低的呻吟聲連成一片。

　幾個乞丐小娃娃驚恐的看著齊山，抱成一團向後縮。

　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凶悍的人！

　齊山緩緩坐下，潔白的公子裝束一塵不染。

　拿起熱騰騰的饅頭，輕輕咬了一口，微微點頭。

　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著距離最近的一名乞丐，平靜的問道:“為什麽攻擊我?”

　這乞丐被齊山一拳砸中了肚子，內髒如同絞在了一起，到現在也沒爬起來，頭上冷汗頻頻，呼吸急促，逃跑都沒有力氣。

　看到齊山那平靜無波的目光，乞丐更加害怕，臉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謙卑的道:“公子……這位公子……我等有眼無珠衝撞了你，請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計較，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分我們……”

　“這樣了還想要吃的?”

　齊山起身環視一周，目光平淡的道:“你們都是這個想法?”

　乞丐們將呻吟聲壓到最低，有些畏懼，又帶著幾分渴望的看過來，就算疼痛，也忍不住拚命的吸著香氣，咽著口水。

　“請公子大發慈悲吧，我們都是些走投無路的苦命人，要不是實在餓得發瘋，也不會……”

　一個乞丐跪在地上，說了幾句話又哽咽了，一個頭磕在地上。

　其余的乞丐紛紛掙扎著爬起來，跪在地上拜服，同聲道:“公子發發慈悲吧，發發慈悲吧！”

　“慈悲沒有！倒是需要幾個人為我做事！”

　齊山對坐在旁邊的小男孩勾了勾手指。

　小男孩嚇了一跳，臉上露出害怕之色，猶豫半晌還是磨磨蹭蹭的走了上來。

　“我看你皮膚白淨，手腳也並沒有繭子，將來應該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你也沒念過書?”齊山問道。

　小男孩點頭:“練過兩年書，跟先生學過寫字！”

　“很好！”

　齊山直接從袖子當中取了一套筆墨，隨手扔在小男孩的懷裡:“我要做些事，需要一些人手，願意跟我走的，只要守我的規矩，我保你們有飯吃，有衣穿。

　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道:“我叫張靈！”

　“那麽張靈，你以後就是我書童了，給他們統計一下，有願意跟我走，守我的規矩的，問好數量之後來我這裡領饅頭！”

　齊山說著一揮手，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個包裹，打開之後裡面就是一個簸箕，整齊的放著三四十個大白饅頭。

　張靈瞪圓的眼睛。

　“剛看了幹什麽?自己先拿幾個！”

　張靈咽了一下口水，見齊山低著頭，悠閑的吃著肘子肉，根本就沒有理會他。

　忙應了一聲是上前抓了兩個，猶豫了一下，蹲下把筆墨攤開，整整齊齊的添上了兩個名字。

　張靈，張巧兒！

　他又拿了兩個，轉身塞給了剛才護著的小姑娘，然後蹲下身子，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從小乞丐娃娃那邊開始登記。

　齊山遠遠看著小家夥登記名字，發饅頭，摸出了一小壺酒。

　轉頭望望外面的月色，想道:那就從這裡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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