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文錦森想到以前在研究院時,最愛打牌的麥倫大師曾經跟自豪的跟他說過一件事。
“以前我碰見一個姑娘,不信邪的找我來較量牌技,說我如果贏一次就可以在她身上各處畫烏龜。”
“然後呢。”文錦森總感覺笑的這麽開心的麥倫大師應該是做了些什麽。
“我的牌技還用說?那天晚上,我在她的手臂上畫了一百多隻烏龜。她最後通宵回家的時候都快氣哭了。”麥倫大師拍了拍胸口,意思是我做事你放心。
不...我覺得她應該不是因為這個事情而被氣哭了。文錦森有些無語,心想麥倫大師這麽多年單身不是沒有原因的。
聰明的文錦森肯定不會走麥倫大師的老路,他認真的回答道:“那麽,為什麽不聽你家裡人的,回去找個好點的人結婚呢。”
欸,欸欸欸欸。我有說錯什麽嗎?為什麽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
伊莎貝爾白了一眼文錦森,心想要是這麽好找老娘還會去便宜你。她咬了咬牙決定把事情完整的和文錦森講清楚。
......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我如果回家結婚的話,鎮守府裡艦娘我只能帶一個人回去,其余人則會去往元帥的鎮守府繼續在戰場上拚殺。”伊莎貝爾強忍著羞意和文錦森仔細講清楚自己面臨的困境,這樣奇怪的情況讓她有種在推銷自己的感覺。
明明我又不是那種賣不出去的老姑娘,伊莎貝爾有些羞惱。
完全理解了伊莎貝爾意思的文錦森再度認真的想了想問道:“那麽,請問你來當提督的理由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讓伊莎貝爾有些意外,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件事。
是啊,到底是為什麽要當提督呢?
明明如果按照父母既定的路線的話,以父親的眼光我一定會有個很好很好的歸宿。自己的父母年紀也不小了,也不希望自己一直在外漂泊吧。
“那樣的話...”伊莎貝爾磕絆的說道,“她們在鎮守府誰來管呢。”
“不,那些都是借口,”文錦森的話語就如同劍一般銳利,“請好好的直視自己的內心吧。”
文錦森的語氣讓伊莎貝爾一下子震驚無言,她回憶起了在十八歲那年自己的話語也是一般的銳利,仿佛這世間沒有什麽可以阻擋自己的。
是啊,伊莎貝爾回憶起了十八歲那天,自己將船開出海時候,那一刻的自己應該是向往著征服和擁有一片海域吧。
因此伊莎貝爾說道:“我大概...不,我確定是這樣。我心中並不想為婚姻所束縛,而是希望守著能一片海。”
文錦森發現在說此話伊莎貝爾的眼神裡蕩漾著如水的月光,心中默默的讚歎了一聲她的美麗,果然認真的少女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珍寶呢。
文錦森微微笑著回應道:“那麽,就和你的父母好好的談一談吧,把你真正的心意傳達他們,我想...如果你認真的談過的話,就一定能讓他們明白。”
所以,我其實是被悄無聲息的拒絕了嗎。伊莎貝爾看著文錦森溫和的笑意,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但伊莎貝爾是個驕傲的姑娘,她不會兩次的去丟出橄欖枝。不是出於羞於啟齒,而是另外一種程度的驕傲。
伊莎貝爾想了想決定不能這麽輕易的就放他明天走了,免得以後說出去自己白讓人佔了便宜。她開口說道:“的確方法不錯,勉強可以抵消你最初的罪過了。
” “謝謝大小姐開恩。”文錦森苦笑著答道。
“不過。”伊莎貝爾的話鋒一轉,“既然你都聽我說了這麽多我家裡的事情了,為了以示公平,你也說說你的家鄉吧。”
“欸?我也要說嗎。”文錦森有些意外,但是他看著伊莎貝爾好奇的神情,知道自己大概是躲不過去了。
我的家鄉嗎?那是一段已經太過久遠的回憶了。
文錦森努力在自己的腦中搜尋過去的記憶,很久之後,他慢慢的說道:“嗯...該怎麽說呢,我的家鄉名叫一個馬孔多的小鎮。”
過去的那些往事逐一清晰起來,文錦森的敘述慢慢變得更加流暢。
“馬孔多你在地圖上面應該是找不到的。”
“那裡的夏天就像火在燒一般,但是我們從來不去電網雞籠裡面,啊,電網雞籠就是外界所說的空調。”
“吉卜賽人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新奇的東西,有飛毯的故事還有神燈的傳奇,也有不知真假的煉金術。”
“我記得和父親第一次看到戲劇時,當時全鎮的小半人都為劇中的人物悲歡所感動,紛紛掉下眼淚。但是當第二部戲曲開始演出時,他們就不再看了。”文錦森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為什麽?”伊莎貝爾不解的問。
“因為他們看見剛剛已經生離死別的演員又再度生龍活虎的回到舞台上,紛紛覺得自己被愚弄了,連帶著淚水也不值錢起來。”
伊莎貝爾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很有意思對吧,我的家鄉在現在的眼光看來幾乎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地方。這大概也是為什麽沒有被收錄進地圖的原因吧。”
“馬孔多後來還開了一個香蕉公司,雇傭了很多當地居民, 我父母也在其中上班。”
“但公司的醫生從不為患者作檢查,僅僅讓他們在醫療站前排成一隊,由一位護士依序在舌頭上放置一顆膽礬色小藥丸,不管他們患的是瘧疾、淋病還是便秘。這種千篇一律的療法引得許多孩子一次又一次排隊,領來藥丸卻並不吞下,都帶回家去在玩彩票遊戲時作籌碼。”
“公司的工人擠在簡陋的宿舍裡。工程師們沒有設計廁所,只是在聖誕節時去營地給每五十人提供一間移動廁所,並當眾示范如何延長使用壽命。”
“對了,還有一次,我們家鄉染上了非常嚴重的失眠症......”
......
文錦森不緊不慢的講述著那個帶著神話故事般色彩的小鎮,從他離開起,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家鄉,也沒有和任何人談起馬孔多,即便是提爾比茨。
但是為什麽會願意在今天講起呢,大概這時候的文錦森是醉了吧,不知道是因為月色還是眼前專注聆聽偶爾提問的少女。
不知道是誰先停下的,又是誰先來了睡意支撐不住。
待到初春的陽光升起,歐根親王來到了海邊尋找之時,正好看見了這樣一幅畫面。
伊莎貝爾披著文錦森的外衣,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帶著深深淺淺的寢息。而文錦森閉著眼,臂膀的姿勢有些僵硬,背靠著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石頭,也是安穩的入睡了。
朝陽沐浴在他們身上,將此刻定格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歐根親王鼻頭有些發酸在心中默念道:“真是太好了呢,太好了呢,貝爾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