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院試發案,正如賈芸所料,院試案首的名字便是他賈芸。
一時間,芸家變得熱鬧至極,報喜的隊伍一波接著一波,鞭炮聲音一直響了一整天,三筐銅板如潑水一般撒了出去,引來祝賀聲音一波賽過一波。
好容易到了傍晚,這才消停下來。
不過,這些不過是開胃菜,到了傍晚,芸家院裡院外都擠滿了人,東街街坊鄰舍們都來了,大家都過來道賀,賈芸,芸母,賈芸二舅,郭氏,柳家一家,周氏,婁氏等人相陪。
小孩子們的嬉鬧聲,大人的喊叫聲,招待眾人零食瓜果的盤子掉落聲,被砸住腳的小丫頭哭聲,大人大聲安慰聲,男童們取笑聲音,以及捉弄嚇唬聲音,四五歲娃娃的莫名其名大哭聲音,還有尋夥伴的少年們,以及小蘿莉們。
整個院子如熱鍋裡面沸騰的水,聲音震天動地,傳了老遠。
榮府,邊角門口,一行隊伍進入府內。
賈政下了轎子,他站在原地側耳聽了片刻,隨後,朝身邊的周瑞道:“芸哥家有什麽事情?為何一整天這般熱鬧?”
周瑞急忙擠出笑臉,說道:“老爺,聽聞芸哥兒中了院試案首,而且,連中三元,想必高興壞了。”
賈政聽了,這才明白過來了。
他沉思一番,朝周瑞吩咐道:“去把他叫來。”
“是!”周瑞不敢怠慢,急忙小跑著親自去了。
賈政待在原地聽了片刻之後,他又朝內宅方向望去,只見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雜音傳來。
賈政心中不是滋味,他長歎一聲,背著雙手朝榮禧堂走去。
這一刻,賈政有些羨慕賈老五家,賈老五家出了個麒麟啊!
而榮府呢?
大兒子被歹人害死,小兒子被內宅女眷寵壞了,就算有李羨甫教導,可是,不見一絲好轉啊!
至於賈環,這小子模樣太過刻薄,小小年齡便學了一身臭毛病,未來必然是個敗家子。
偌大的榮府,竟然後續無人!
賈政心裡襲過一陣揪心的疼痛。
悔不該當初啊!
早知如此結果,不若繼續走武官的路子呢!
不過,棄武學文是父親臨終前定下來的計劃,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就算賈府回歸勳貴行列,恐怕也難有大作為了。
畢竟,以前的關系,斷的斷,疏遠的疏遠,甚至有反目成仇,想恢復賈府昔日的榮光,恐怕比登天還難啊!
賈政一邊想一邊緩緩邁步走進了榮禧堂,坐在太師椅子上沉思。
一眾下人,小廝們見了,都急忙退到二門去了。
正堂留著林子孝,單大良,吳新登等幾名管家伺候著,隨後,丫鬟彩霞奉上香茶,把沉思之中的賈政拉了出來,賈政朝林子孝三人擺手道:“你們退下去吧!”
林子孝三人聽了,急忙跪安去了。
賈政喝了一口香茶,朝彩霞問道:“李先生可回去了?”
賈政嘴中的李先生便是李林甫,彩霞聽了,遲疑一下,搖頭道:“老爺,奴婢不清楚,要不,打發人問一下?”
“算了!”賈政擺擺手,隨後,又陷入沉思之中。
彩霞見了,她悄悄地退了下去了。
不久,周瑞帶著賈芸過來。
“給二爺爺請安了!”賈芸一進正堂,便朝賈政躬身施禮道。
賈政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他向下望去,只見賈芸越發清秀,小小年齡已經有一股自信氣質。
哎!要是寶玉能夠像他多好啊!
賈政心頭襲過一陣無奈來。
“芸哥兒請坐!”賈政勉強笑著道。
聽賈政語氣有些疲憊,賈芸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小心翼翼退到旁邊座位上去了。
“芸哥兒啊!我剛才得知,你已經中了院試案首,可是真的嗎?”賈政笑著問道。
“是的!二爺爺,不過是僥幸罷了!”賈芸急忙站起來回答道。
“哈哈!好啊!好啊!”賈政終於確定下來,他滿臉高興之色,隨後,招呼賈芸坐下談話。
賈芸也不客氣了,便背靠在椅子上回答賈政的詢問。
“連中三元,芸哥兒,你為咱們賈府掙了面子,呵呵!到時候,看那紀思這個老賊還有什麽臉面在我面前擺譜?對了,明日,我帶你去紀府,殺一殺紀思老賊的威風。我倒要看看,這個老賊到時候有什麽辦法?”賈政緩緩說道,他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告知賈芸情況。
賈芸聽賈政要摻和進來,他心中微微一怔,隨後,急忙道:“二爺爺,這等小事無須驚動你老。芸兒跟詹世兄兩人便可以。”
上次,賈政在街上被偷襲,賈芸嚇得肝膽俱裂,他賈芸已經吸取教訓,哪裡還敢帶著賈政外出?
如果賈政在外面再次遇見偷襲情況,恐怕,內宅裡面的史太君恐怕殺他的心都有了。
賈政聽了,笑著緩緩擺手道:“哈哈,無妨!”說完,賈政笑道:“你們兩人在紀思老賊面前,恐怕難以壓住陣腳,吾跟著去,也是給你撐腰。當然,也要狠狠地挫一挫紀思老賊的威風。你呀!安心看好戲吧!”
聽賈政如此說,賈芸知道自己不能再勸了。
“是!芸兒遵命!”賈芸無奈躬身答應下來。
隨後,賈政與賈芸閑聊一番之後,便放賈芸離去了。
賈芸離去之後,不久,詹光,程日興,單聘仁三人得知賈政回府,三人急忙趕了過來。
此刻,已經傍晚時分。
賈政吩咐下人在東廂房擺了宴席,招待三人,酒席擺好,恰巧,賈政的門生傅試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賈政見了大喜, 笑著指著傅試道:“你是狗鼻子不成?問著酒味過來了!”
傅試聽了,朝賈政作揖笑道:“師尊說對一半,另一半是老師府裡出了個連中小三元的神童,我豈能不來祝賀老師?”
大家聽了都笑了起來了。
一眾人落座,詹光感歎道:“哎!想想也是難以釋懷,我等哪一個不苦讀十年書,勉強有了功名。芸哥兒這小子中案首如喝水一般這麽容易,而且,連中小三元啊!從大乾立國至今,順天府只出現過五個這樣的人,這五人,到最後,哪一個不是封疆大吏?”
說完,詹光舉起酒杯起身,朝賈政深深一禮,“東翁,詹光為東翁賀!”說完,詹光手中的酒一仰而盡。
“好!我等也祝賀東翁!”傅試焉能落後,他急忙招呼單聘仁,程日興兩人緊隨敬酒。
賈政見此,心中高興起來,這一刻,他心底越發感到要認真栽培賈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