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遲疑一下，隨後點點頭，“芸少爺，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相信芸少爺的為人。”

　　“呵呵，常凌，如果本公子沒有記錯的話，我們見面才不過兩次，你怎麽篤定能看清楚本公子的為人?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賈芸不為所動說道。

　　“不！常凌絕對沒有看錯人！在芸少爺吩咐小人退到一旁的那一刻，小人就覺得，公子是高義之人。”常凌認真道。

　　咦！我有那麽好嗎?

　　賈芸摸了摸後腦杓，他心底有些鬱悶！

　　當時，他不過提前派興兒去搬救兵，有恃無恐罷了！

　　沒想到落在常凌眼裡，竟然是高義之舉！

　　賈芸頓了頓，沉聲道:“一條命一個承諾！常凌，我想知道，你為何要這樣做，警告你，你最好對本公子講實話。”

　　常凌聽了，遲疑一下，接著，恨聲道:“常凌已經無力復仇，不甘心！”

　　說完，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常凌隱隱約約察覺到四周有人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常凌想，或許敵人知道了什麽，常凌小命也許朝夕不保。常凌死不要緊，實在放心不下家中小弟還有恩師一家，故此，常凌想在臨死之前，替他們做最後一點事情。”

　　賈芸聽了，臉色一變，瞳孔中帶著一絲惋惜。

　　事到如今，常凌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賈芸閉上雙眼，沉吟一陣子後，最終他睜開雙眼，緩緩點頭。

　　“也罷！常凌，你的要求我答應了。”賈芸正色道。

　　“多謝公子！”常凌磕了三個響頭，一臉的鄭重。

　　賈芸點點頭，示意常凌站起來。

　　常凌起身，站在一旁等待賈芸的吩咐。

　　賈芸想了想，問道:“你家中有什麽人?難道只有一個小弟?”

　　“駝峰口全軍覆沒消息傳來之後，我母親鬱鬱寡歡，一年之後去世。隨後，我大哥，二哥相續病亡，如今，家中只剩下我與四弟，還有幾個丫鬟婆子。四弟還小，我想，我死之後，或許能保全他的性命。”常凌緩緩道。

　　賈芸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心底傳來一股不妙的感覺。

　　有此可推斷，常家早已經被敵人暗中監視起來了。

　　如今，敵人讓常凌與他四弟活著，恐怕是另有打算。

　　“你恩師是何人?家在何處?”賈芸繼續問道。

　　“大興東郊十三裡鋪小鎮。恩師黃梁，人稱黃老匠。”

　　“還有誰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賈芸嚴肅問道。

　　“到如今，除了我們兩人，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十五年前都已經死去了。”常凌認真道。

　　賈芸點點頭，他沉吟一番，最後，走到書案畫了一張素描。

　　隨後，賈芸放下毛筆，招手常凌過來。

　　“你記下這個人面貌。他就是你的目標。”賈芸沉聲道。

　　常凌掃了素描兩眼，他記在腦海之中，隨後，朝賈芸躬身道:“小人一定完成任務。”

　　賈芸點點頭，隨後想起什麽似的，他皺眉道:“你如何出手?”

　　“自然是在貴府門口等候，……！”常凌的話還有說完，被賈芸直接打斷了。

　　“有勇無謀，匹夫之為！”賈芸冷喝，隨後，他低聲替常凌講了計劃。

　　常凌聽了，臉上露出佩服之色，“芸少爺，小人如果早些認識你就好了。可惜啊，我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末了，常凌滿臉的苦澀。

　　空氣裡有一股蕭瑟之氣，

賈芸很想安慰常凌幾句，可實在找不出什麽話語來。　　正如常凌說的，他的命運恐怕早已經注定了。

　　最後，賈芸拍了拍常凌肩膀，正色道:“放心吧！其他人我賈芸不敢保證，不過，索衛這個人，我一定替你滅了他！至於你的四弟，以及恩師他們，我賈芸待若親人。”

　　“公子大恩，我常凌來世也要報答！”常凌聽了，臉上亦浮現出一抹激動，他砰砰的直磕響頭。

　　賈芸上前攙扶起常凌，他緩緩道:“如果你沒有被人監視，我或許能夠讓你看到駝峰口兩千多名冤魂昭雪那一幕，可惜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如果！去吧！準備準備，希望你馬到成功。”

　　常凌聽了，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知道，自己的終極目的已經達到了。

　　以後，只看老天是否睜眼了?

　　“公子，常凌……！”常凌百感交集，他嘴唇顫抖，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去吧！等你受刑的時候，我會送你。”賈芸拍了拍常凌肩膀，滿臉的蕭瑟。

　　常凌重重點頭，他站起身來，朝賈芸深深一拜，便轉身大步流星離去了。

　　賈芸站在窗戶，目送常凌消失在門口，他微微失神，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他這樣做對嗎?

　　他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去死，他良心是否安寧?

　　可他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

　　如果被敵人懷疑他賈芸也知道了駝峰口的事情， 那豈不是要遭受滅頂之災?

　　恐怕，就算他頭上頂著榮國公之後的帽子，也無濟於事了。

　　“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賈芸吟完，他長歎一聲，心中滿是濃濃的無奈。

　　此刻，他越發感到，自己必須強大起來，這樣，才不能被別人左右。

　　同時，賈芸隱隱瞧出了些須端倪，他感受到常凌內心想法，想把駝峰口兩千多名軍民的冤魂交在他賈芸手中，希望他賈芸有朝一日，能夠替這些人討一個公道。

　　故此，到最後，常凌一臉的輕松，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勢。

　　想到這裡，賈芸無奈的拍了拍額頭，他也不知道許下承諾，是對還是錯?

　　想了片刻之後，賈芸沒有任何頭緒，想到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賈芸便收拾一番心情，燒了書案上素描像，便走出房間了。

　　“芸哥兒，常掌櫃的可有什麽事情?”二舅卜世君迎上來，狐疑問道。

　　剛才，賈芸與常凌兩人在房間待了這麽久，卜世君自然非常好奇。

　　“生意上的事情！”賈芸含糊道。

　　“什麽生意?難道他想要我們的桂花露不成?”卜世君聽了，有些急了。

　　如今，外甥家裡製作出來桂花露，卜世君驚喜若狂。

　　他剛才與芸母說了，他卜世君一定要代銷桂花露，現在，有人要搶他的生意，卜世君豈能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