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爾等蔑視瓊林前輩，泯滅良-知，刻薄無禮，實枉讀聖賢書！”

　賈芸冷聲說完，一甩袖子，背著著雙手，直立著身子，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一雙鄙視雙眼瞪著眼前高出他兩頭的三名廩生。

　這三名廩生是昨天曾經羞辱過賈代儒，如今，被賈芸遠遠瞧見，故此，賈芸隆重登場，最終的目的便是找回場子。

　四周人已經聽明白了昨天發生的事，頓時看向三名廩生目光變得不善了。

　“譏諷前輩，吾羞與為伍！”

　“對！小人行徑！該懲罰！”……。四周眾人議論起來，都忍不住開口聲討三人。

　三名廩生見惹起了眾怒，他們對視一眼，都急忙轉身朝外逃去了。

　“哈哈！鼠輩爾！”

　“以為逃了別人不認識他們嗎?可笑！”……。

　眾人哈哈大笑，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當！”驀地，鑼鼓聲音響起。

　大家急忙轉頭望去，只見知縣大人在一眾衙役護擁下，緩緩出了大門。

　現場驀地變得鴉雀無聲了，隨後，眾儒童都紛紛跪倒在地上，拜見高文進。

　當然，有功名的生員只是微微欠身，執晚輩禮。

　高文進哈哈一笑，他雙手朝前方虛扶，笑著道:“眾學子，以及父老鄉親們，大家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高文進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高文進說的是場面話，否則，他板著臉讓大家起身，對他心懷不滿的人，一定大做文章，一頂蔑視管轄百姓的大帽子給他高文進扣上，到時候，他高文進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作為官場老油條，高文進早已歷練成了一名老狐狸，他豈能馬失前蹄?

　眾人起身，隨後，高文進講了一些場面話，隨後，他停頓下來了。

　背後的張教諭會意，他急忙上前，奉上抄錄好的賈芸那篇八股文。

　高文進接在手中，他在一班衙役護擁下，朝榜單走來。

　現場短暫的沉默後，立馬變得沸騰起來。

　大家都知道，案首的文章要公布於世了。

　一時間，大家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紛紛。

　同時，無數人心懷期待，大家翹-起腳來，希望率先目睹第一名的文章。

　高文進在張教諭等人幫助下，他貼好文章，隨後，高文進站在榜單前，朝眾學子勉勵一番，便回縣衙去了。

　公布案首文章，高文進只是蕭規曹隨罷了！

　皇都其他地方，卻沒有這樣的事情。

　這是因為，五年前，皇都縣試出現了舞弊大案，大興，宛平兩縣都牽連其中，那時候，當今聖上剛剛登基，得知情況後，勃然大怒，當年的大興，宛平知縣，教諭都一切有關聯的人都被腰斬。

　後任的知縣吸取教訓，隨後，想了個辦法，便是公布第一名案首文章，後來接任者，也按例執行，到如今已經有五年了。

　其效果不錯，再也沒有什麽皇親國戚，朝堂重臣暗中爭奪案首了。

　畢竟，如果案首文章一出，如果不能力壓群雄，不能服眾，這不是明明白白告訴世人舞弊嗎?

　以這些紈絝子弟的性格，哪裡能吃得苦讀書?能寫出一手好文章?故此，中都很多貴人息了爭奪案首的心思。

　當然，他們不爭奪案首，不過，第二名，第三名還是有心思操作一番的。

　因為，前三名直接保送四月的府試，不用考後兩場，這樣便宜的事情，誰不想佔?

　“規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與巧矣。”

　“夫規也、矩也，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恃此明與巧乎?嘗聞古之君子，周旋則中規，折旋則中矩，此固不必實有此規矩也。顧不必有者，規矩之寓於虛;而不可無者，規矩之形於實。奈之何，以審曲面勢之人，而漫曰舍旃舍旃也?有如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誠哉明且巧矣。

　“夫有其明，而明必有所麗，非可曰睨而視之已也，則所麗者何物也?夫有其巧，巧必有所憑，非可曰仰而思之已也，則所憑者何器也?

　“……人之於公輸，不稱其規矩，稱其巧也。則規矩誠為後起之端。然離婁之於人，止能以規矩示之，不能以明示之也。公輸之於人，止能以規矩與之，不能以巧與之也。則規矩實為當循之準。不以規矩，何以成方圓哉！”……。

　榜單下面，所有人仰頭默念，這一刻，所有人都被賈芸這一篇文章吸引住了。……。

　“小公子，大人有請，請隨我來。”捕頭王小六來到賈芸面前，拱手笑道。

　賈芸笑著點頭，隨後，低聲吩咐一旁的二舅幾句，便跟著王小六朝縣衙走來了。

　路上，王小六邊走邊回頭，低他聲笑道:“還沒有恭喜小公子高中榜首，小人恭喜了。”

　“王大哥不必客氣！呃，等兩天，我請王大哥喝酒。”賈芸笑著回禮道。

　王小六聽了，心中一喜，他急忙笑著擺手，“小人豈敢有勞小公子。還是算了吧！”

　“無妨，到時候，我會派倪二請王大哥，大家不醉不歸。”賈芸笑著道。

　王小六急忙裝著勉強的樣子答應了。

　此刻，已經走到縣衙大門口，兩人會意，不再交談，臉上都露出肅然之色，一起走進了縣堂。

　“大人，賈公子帶到。”王小六朝高文進躬身稟告。

　“嗯！你退下吧！”高文進朝王小六擺手，示意下屬退下，隨後，他目光落在賈芸身上。

　賈芸急忙上前兩步，朝高文進下拜，執弟子禮。

　高文進把他賈芸點為案首，按照俗例，賈芸算是高文進的門生，當然，童生試這方面比不上鄉試，會試。

　鄉試，會試的主考官被錄取者尊稱為座師，座師與門生的關系，連朝堂都是肯定的。

　朝野上下也認為，國朝設科目，士子禮座主如師，所謂士伸於知己者，亦禮當然也。

　座師與門生的關系，在官場上是最牢固的關系網，沒有人敢打破世俗，背叛老師，否則，就算是炙熱一時，也會被打落深淵。……。

　高文進掃視了賈芸一眼，他微微頷首道:“起身吧！”

　賈芸聽到高文進聲音有些低沉，他趁著起身的時候，暗中偷瞄了高文進一眼，見高文進臉上有一股揮不去的愁色，賈芸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